小提琴聲悠揚飄蕩在花園中,陳婼曦一身白色緞面無袖并帶有裙擺的長裙,頭頂有珍珠和面紗的黑色小禮帽,梳起的卷發,一對珍珠耳環,絨面黑色高跟鞋,配上她的高挑與苗條,拉奏著優美的樂曲。
“《G弦上的詠嘆調》,陳探長好技術好品味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提琴聲停了。她向他笑了笑,微微抬手向花園中的搖椅,楊羽也很快會意,坐了下來。
一只灰色具有藍色瞳孔的邊牧從它精致的房子中跑出來,嗅了嗅楊羽身上的氣味。楊羽溫柔的摸了摸它的頭,盯著桌上的兩杯咖啡和白色手套,開口問道:“陳探長知道我來?”
她挑了挑眉,輕輕放下她手中的小提琴,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說:“感謝昨日楊顧問不辭辛苦的把我送回家。”
“松浦路33號,獨棟的花園洋房。您今天比以往更美了啊。”楊羽有些調侃又帶些深意的說道。
“楊大偵探可是說笑了。”陳探長心里甚至不知為何地帶有一絲竊喜,畢竟平常調查案件時的著裝和打扮沒有那么隆重。雖然有著姣好的外貌,卻也不曾有許多人稱贊她的皮囊。她只是靜靜注視著他,卻無法克制去甲腎上腺素的過剩分泌。
“想必今天陳探長會參加在萊茵卡莊園舉辦的別具特色的音樂會,畢竟他們邀請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的千金少爺或是他們本人。”楊羽坐了下來,將兩塊方糖放入咖啡中。
“你猜的沒錯,不然我也不會不去巡捕房,更不會料想到你會來,”陳探長上下打量著他這一身富有紳士氣息的行頭,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巡捕房沒有我的身世資料,就如同你的一樣,只有從英國留學開始的經歷,你怎么會猜到我一定會被邀請呢?還是說,你也收到了邀請函或是預告信,亦或是委托?”
楊羽肆意地擺弄著他的雨傘,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又拿出他那副自信的模樣,說道:“我推理可從來不靠猜。我幾個月前才回到上海做起了偵探,當時陳探長就已經聲名大噪了啊!隨后我就翻看了您所偵破過的案件的相關報紙,發現早在兩年前陳探長就是巡捕房的探長了,你與我年齡相仿,也就是說,你在21歲時就已經當上了探長,是英租界最年輕的探長。在上海這個世道里,做偵探很容易,可是想要立足,除了及其卓越的能力外,必然與自身家庭和公董局間的利益密不可分,再加上陳探長坐擁獨棟的別墅,經濟能力極強,兩年的投資積累不可能獲得如此之大的收益,我就查找了上海所有高級官員中可能與您有關聯的人,也就真讓我發現了一個人——陳百麗,上海財政局局長,孑然一身,又剛好與陳探長同姓。如果我的推理沒錯,她是你的姑姑,對吧?”
陳探長用咖啡勺攪動著杯中的咖啡,不緊不慢地抬眼,他們的目光再次交匯。
“正解啊,楊大偵探,不過我原來并不打算參加這個活動,”陳的嘴角微微上揚,“今天早上我家的信箱中多了一封殺人預告函,上面的謎題包括了時間地點,加蓋了三層摩斯電碼,不過并不困難,所以我很快就解出了謎底。地點就是萊茵卡莊園,而時間就在今天,上面的句子寫得是‘我將他們的靈魂安放進他們應該在的地方’。我給郵局打過電話了,他們查到的郵寄資料中,發信人名叫易澄戚,我們并沒有查到他的資料。不光我收到了信,警察署和上海的各界許多人士都收到了這封信,所以我的好奇心驅使我一定要去一探究竟。當然,楊先生破了兩個大案后也在上海灘叱咤一時,莊園主人盼著你,各界人士絕對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來為他們的千金考慮大事,所以我推測他們會向你發出邀請。不過那位老先生癡迷推理,他一定會采用些獨特的方式,因此,他應該成為你的委托人了吧。”
楊羽挑了挑眉,拿著玩具扔向遠處,目光緊隨著它躍出的步伐。
陳探長又沉思了起來:“他讓你幫忙找丟失的狗?”
陳與楊四目相對,又是會心一笑。他再次折服于她強大的推理能力,或許強者與強者之間,總是存在相互吸引的力量。四周是如此的寧靜,只剩下了他們互相聽到的對方的呼吸聲,心跳聲。
“你昨天應該去了寵物店之類的地方做了一些調查研究,畢竟你并不養狗,如果你的身上沒有狗的氣味,它絕不會對你如此友好。”陳探長打破了寧靜,又向他挑了挑眉。
楊羽打了個響指,并說道:“完全正確啊,陳探長。昨天晚上的確有人來到我的公寓拜訪我,或者說是試探我更加準確。委托人的名字叫阿丁,是一位50歲左右的男士,穿著一身黑色長衫,帶了一副金絲眼鏡,身上粘著些白色的狗毛。他讓我幫他尋找他丟失了的蘇格蘭牧羊犬,可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記住了所有有關他所目擊到的偷狗人的所有重要細節,這也正是令我奇怪的一點。從心理學上講,一個驚慌失措真正著急于找狗的人絕不會過分在意偷狗人的細節。我還是和他去了寵物店調查,果然找到了形象與他描述的很類似的買狗的人,他并沒有注意到,這正是確切的證據證明他沒有丟狗的事實,于是我們就回到公寓再次請他申明了他的真正委托,他只是留下了一串奇怪的數字和他的一個綠松石戒指到做委托費笑著草草離去。”
“所以,那戒指就是你可以入內的邀請函,而數字嘛,”陳探長說,“怎么樣,解出來了嗎?”
“125355,這幾個數字沒有超過7,應該是星期或是音符之類的,所以我試著那我的鋼琴彈了一下,又進行了些變音處理,最后我突然想到了一首經典曲目《奇異恩典》這里的每一個音,都是小段的起始音。所以我就順理成章地想到了萊茵卡音樂團的經典成名作正是《奇異恩典》,也就準備參加啦。”楊羽緊緊地盯著她的充滿自信的眼睛,像是幾發有力的回擊。
陳探長躲過了他的眼神,又一次低下了頭,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并不明白她自己為什么會堅信這個在她面前的人一定是她的伙伴,一定會來找她一起前去萊茵卡莊園,但是她無比地確定,她的推理是從來不會出錯的,至少他會是站到她這邊的人。
他也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這樣靜靜地沐浴在晨曦中,望向她的靈魂。
下午三點音樂會開始,現在是十一點整。而從松浦路到達萊茵卡莊園,至少需要兩個小時,拋去車程,還需要經過一道橋才可到達,他們也決定閑聊些什么。
“要不進去坐坐啊,楊先生,”陳婼曦學著他的語氣,“不然的話,我帶您參觀一下我的玫瑰園?”
“悉聽尊便。”楊羽會心一笑,下次應該再自然點兒就更好,陳大探長,他心里這樣想。
兩人就這樣走到了后院,伴隨著狗爪踏入泥土的聲音,彌漫著玫瑰的花香。
“我還不知道這小狗叫什么名字呢!”楊羽有些不正經地問。
“Laylanie,”陳探長盯著那些玫瑰,,像是撫慰自己的伙伴,“她小的時候起的,一眨眼的功夫都要兩歲了,我來上海,也兩年了。”
陳探長向楊羽使了一個眼色,他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應道:“美,沒你美。”
陳探長有些無奈又有些竊喜,也是很久都沒有人與她這般說話了,她挑了挑眉,說道:“玫瑰固然美,可是它無法接近,渾身荊棘啊。”她又一次的低下了頭,這一次她想到了她自己。
“可是它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人欣賞,不是嗎?”楊羽有突然放低了聲音,溫柔中還是交雜著他那種獨特的不正經。
陳探長猛地一抬頭,又是四目相對。他手中拿著雨傘,又看了看天上的云朵,只有零零散散的幾片,調侃地問道:“今天的天氣真的不錯,但是陳探長也不能掉以輕心啊,畢竟最近上海的天氣變得比翻書還快,還是要帶著雨傘啊。”
“楊大偵探不是帶了嗎,我就沒有必要再費一份力,你的傘不可小啊。”她又學起了他的語氣,這次倒是很自然。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總是像是預知一切一般的什么都提前做好,這是偵探的本能,是她的本能。他的好奇心又再一次放大了,他盯著她的望向玫瑰的側臉。她身上有種不符合她這種年齡的老練與沉著,或許是跟她的過往有關吧,誰又知道呢,他想。
吊鐘的分針轉了一圈半,她從她的包中拿出表,陳探長看了看自己的,使了個眼色給他,看了看他的手表。
“你的表停掉了啊,陳探長,”楊羽不正經地說,“不上發條可不是你的風格。”
“平常都帶手表,很久沒上發條了,”陳探長挑了挑眉,又轉過身,“快走,總不能遲到吧。”
“我的車離這里不遠,你的車拿去修了啊,陳探長,”楊羽想起剛剛車庫開著的門,“司機的這份工資陳探長記得發就好。”
“想的真美,看這件案子的表現吧。”陳婼曦點了點頭,把鑰匙放在門前的地毯下,說是約了管家,二人便揚長而去了。
在路上,陳探長一直盯著那封預告信和結構圖若有所思,手中轉動著她的鋼筆。兩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保持著沉默,直至被一個聲音打破:“我想,那座橋很有可能會斷,尤其在下雨天,畢竟萊茵卡莊園已經有十五年了。陳探長應該帶著些警探一起啊!”
“這座橋的結構就是一個巨大的坑洞,在有峽谷的地方設置鐵索的木制吊橋。這么多年沒有斷,也是不容易。不過今天不管下不下雨,這座橋或許都會斷。不用擔心,萊茵卡莊園是有保安和維修團隊的,帶些警探豈不是坐實了案子的發生,那些千金少爺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他們可是很期待這場音樂會的。”陳探長轉過頭,盯著他說道。
“看來您還真是相信這封預告函,”楊羽歪了歪頭回應,“他不一定會毀掉橋,不過他如果想將所有人都困住來完成他這場華麗而又盛大的殺人演出,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陳婼曦微笑著,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她的鋼筆不再轉動了,而她又接著研究起了那枚綠松石戒指。
楊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得意又試探地問道:“話說陳探長就那么想將我送到那些富貴人家當上門女婿啊!陳探長替我擋擋桃花怎么樣?”
“楊顧問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那么多千金可以選擇,我可擋不住您的桃花啊。”陳婼曦整理了她那本就整齊的發梢,落寞又帶有些調侃的回復到。
“陳探長聰慧機敏、亭亭玉立,富家少爺也都青睞許久,這么一想也是,我豈不是擋了您的姻緣啊!”他看了看她,用著一樣的語氣說。
她沒等他的話說完,就急忙補充道:“我本是想讓你擋我的桃花的,楊羽。”
他帶著他的少年意氣笑著,也許是從他的角度看,這是一種她轉變的表現吧,誰又知道呢。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在他們的交談聲中,兩個小時已然消逝,他們的車已經駛到那座木橋邊。楊羽幫陳婼曦開了車門,他們二人望著對面那座金碧輝煌地莊園,天空卻也漸漸暗了下來。
一滴雨打在了正在凝望那建筑的楊羽的臉上,他們又一次四目相對。他撐起了那把傘,他們二人并肩走在木橋上,雨滴也越來越密,像是去趕集。唯一不變的,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和那把始終偏向她那側的傘。
雖然那座橋足夠長,但是他們沒用多久便到達了對面。陳楊二人進了門,映入眼簾的是富麗堂皇的大廳,正中間的位置便是即將演出的舞臺的一部分,兩側設有大提琴和小號大號總計有二十架。二樓便是演出的主場地,中間是一塊巨大的幕布,從第一樓的面積看,二樓這里的面積并不小,左右兩扇的門前都有相應的曲譜架和表演位置。他們二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斜側方是舞會廳,也就是社交場所。陳婼曦走到負責的保安身邊,將邀請函遞給了他。隨即便是楊羽的綠松石戒指,那人接過后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楊羽,點了點頭示意,二人便順利進入了舞會。陳用余光瞄到了那個保安緊盯著楊羽不放的眼神,這輝煌的背后藏著的不止一個秘密。
楊羽也用余光窺了窺她,又不正經地說道:“這種事還需要陳探長擔心啊?”
陳婼曦無奈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對著他。她正要開口說話時,楊羽輕輕地用手肘碰了碰她,又笑著看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這一次她沒有躲開,挑了挑眉,也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將手搭在了他的臂肘上。
“昨天我看了這位老先生的資料,沒想到他是樂團的大提琴首席,也是樂團的創始人,這也難怪將這里作為音樂會的演奏地點。”楊羽觀察著四周,拿起香檳酒,不緊不慢地說。
“這樂團倒是發生過不少有趣的事,”陳探長也拿起了酒,“原班人馬大多都是45歲以上的中年人,一樓的這些,除去那位老先生外,都是新引進的年輕人,這也就發展成交響樂團了。”
陳婼曦和楊羽很快將目光鎖定在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身上,他們的眼神交匯,隨即一起朝著那位老人走去。
“您好,霍先生,我是英租界巡捕房的華人探長,陳婼曦,這位是楊羽,巡捕房的偵緝顧問。”陳婼曦伸出手說道。
霍溫,52歲,萊茵卡樂團的總經理,同時也是著名的大提琴手,這座莊園的主人。他身著黑色絲絨西裝,顯得整個人很是干練,手上戴著的同樣也是一枚綠松石戒指,香水的味道甚是刺鼻,大抵噴遍了全身吧。
“幸會,陳小姐和楊先生,”霍溫握了握手回應,“楊先生已經聯手陳小姐破了兩個大案了,推理能力可見一斑啊。”霍溫笑著注視著楊羽的雙眼,又眺望了她,如同一個唾手可得的獵物擺在眼前。
“抬舉我了,霍先生,我只是一個運氣好的偵探罷了,偶然間與陳探長相識,又陰差陽錯的接了幾個有些難度的案子,這才有些名聲在上海。聽聞您也喜歡推理,這不是來赴約了嘛。”楊羽正經了起來,他的眼神如同弩滿的箭矢,恭敬又毫不留情。
“您二位的推理能力我是都見識過了,我霍某實在佩服,今日得見,二位果然是在各個層面都不同凡響呢!”霍又將眼神停留在陳婼曦的身上。
“如果有幸,我們倒是很想見一見您的愛犬,”陳探長說道,“畢竟它幫了您不少忙。”
霍先生像是掩飾什么地笑笑,又向前邁步,突然將老繭遍布的手向她的方向伸去,她后退了一步,楊羽便立刻抓住他的手肘,擋在了她身前。
“楊神探這是做什么啊,”霍先生掩飾著自己的罪惡,尷尬地說道,“我愛好推理,自然是要跟陳小姐有事請說啦!”
氣氛降到了冰點,楊羽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緊緊地盯著霍老先生,如同一團火燒的人灼熱。
陳探長緊握一下楊羽的手臂,他的眼神看向她,漸漸溫柔了下來,這才松了手,她向他示意,又開口說道:“今天我們來倒也不是為了拓寬人脈的,我就開門見山,直奔今天的主題——我們收到了一封殺人預告函,上面寫的時間地點正好與這里吻合,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這封信的來歷。”
“我倒是很樂意和你們一同找出寄件人,因為我也收到了同樣的信,不知道寄信人名字是不是‘易澄戚’?”
“正是,”楊羽又紳士了起來,可還是把她護在后面,“從這里您有沒有聯想到什么人或什么事呢?”
霍溫的瞳孔猛然間放大,雙手相扣,又迅速回歸冷靜,肯定的搖了搖頭。只是這一切都被他們二人盡收眼底。
陳楊二人向他告辭后便接著進行調查,他們二人分頭行動了起來。
楊羽遇見了很多舊時的朋友和同學,也都順便打了招呼,交談一番。
陳婼曦注意到了一個40多歲的男士獨自一人喝著紅酒,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些什么,便快步走上前去。
他的手上也有繭,但手指修長,身著白色西服。陳探長問道:“先生您好,我是陳婼曦,租界巡捕房的華人探長。您應該是樂團的成員之一吧?”
那位先生見她這樣問,也很有禮貌地回答:“是的,我是萊茵卡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高澤,很高興認識您,陳小姐。”
“樂團在這里開辦音樂會已有十年之久了吧,”陳婼曦上下打量著他,“樂團除您之外還有哪些首席?”
“大提琴霍經理、歌唱家曲慕揚小姐、薩克斯季明先生和管風琴演奏家柳琦先生。”
“上面那塊幕布后面就是那架別致的管風琴的所在啊。”陳探長意味深長的說。
“陳小姐好眼力啊,這管風琴也是近些年來才有的,”高先生瞇著眼睛,“差不多我們也該去再溫習一遍了,先失陪了。”他舉著酒杯向楊羽所在的方向示意,楊羽正在與一位身著華麗金色裙身的抹胸晚禮服的小姐,戴著白色手套,另一只手則是帶著一枚白色的綠松石戒指,脖子上有一枚棍狀的綠松石項鏈,左手中拿著沒有顏色的酒的酒杯交談,身上也有與霍溫同樣的香水味。
“曲小姐,久仰,”陳探長和楊羽交換了眼神,“您年紀輕輕,在樂團里首屈一指,您的能力一定非常卓越。”
“楊神探剛才還在給我介紹您呢,陳探長,這不,說曹操曹操到了,”曲小姐莞爾一笑,“您與我素未謀面,卻是如何認出我的?”
陳探長回應道:“縱觀廳內,您是唯一一位做齊全部準備的女士,也是唯一一位喝水的人,歌唱家都是很注重保護歌喉的。”
“果然名不虛傳,陳探長,”曲小姐看了看杯中的水,“簡直跟楊先生剛剛說得一模一樣。”
“您二位先忙,我們還去練習最后一遍了,我的房間就在這塊巨大的幕布對面。”曲小姐說完變提起裙擺匆匆離去。
楊羽走到陳探長身前,說道:“舞會要開始了,不知道我是否有幸成為陳探長的舞伴?”
“當然啦,楊大偵探,不過各界名門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陳探長犀利的回答著,躊躇良久,將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
“我們畢竟還有案子要辦,這樣也便于我們交流啊。”楊羽也輕輕地將手搭在她的腰間,留心著她的動作,這一次,她依然沒有躲開。
他們伴隨著悠揚的舞曲起舞,這舞曲中還摻雜著樓上排練的聲音,尤其是管風琴。
“聽他們說最近有不少寶石在法租界內失竊了。”
“算上十五年前英租界失竊的寶石古董,已經是第六起了。”他們交談著。
“楊羽,你很會跳舞,在英國一定不少參加聯誼會吧,”陳探長挑了挑右眉,似笑非笑地說,“也談了不少英國美女。”
“陳探長舞跳得也不錯,”楊羽盯著她,“我嘛,這種孤高自傲又狂妄自大的人,可談不上風流倜儻。”
她的眼神回應他,又迅速躲開,都環視著整個別墅的結構。
“曲小姐收到了嗎,預告函?”陳探長邁著舞步問道。
“何止是收到了,我都沒說是殺人預告函,她就自己推理出來了,真沒想到這個樂團的推理愛好者這么多。”楊羽犀利地回答道。
“曲小姐應該是最近才來到樂團的,二十歲出頭。”陳婼曦說。
“今年剛好二十歲,從維也納學成歸來的。她說她五歲時父母就離世了,便跟著養父母生活。她父母原來也是萊茵卡的成員,她父親是樂團的前經理,她母親是歌唱家,后來家遭變故便與她的這些叔叔們生活了一段時間,又被送到了養父母那里。”楊羽回應道。
“她的親生母親的報道我曾看過,是十五年前的風波了。”陳說。
“是在英國巡演時在舞臺上失聲最終受不住輿論自殺的那篇?”楊回答。
“是。”
霍溫走上了正廳的舞臺,各演員也就位,演出開始的第一節是由柳琦先生的鋼琴獨奏開始的《奇異恩典》的第一節。
“各位,演出即將開始,請落座正廳。”霍溫也放置好大提琴,準備表演。
管風琴的聲音響起,只是有些嘈雜不清。
二樓的帷幕緩緩由兩位工作人員拉開,伴隨著一片寂靜,迎面而來的是華麗的管風琴,和柳琦先生的身影。
“啊——”在場的幾位女士發出了凄慘的叫聲。
陳婼曦和楊羽震驚地凝望著管風琴上的吊燈上系著繩子,一位身著燕尾西服的男士懸掛那里,眼睛凝視著管風琴的上方窗外的方向,兩道血痕凝結在臉上,雙腳落在琴上,窗戶打開著,潔白的砂質窗簾隨風飄起,一個黑影迅速閃過,接著是一陣沙沙聲,人群騷動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陳探長和楊羽對了眼神,迅速向保安說明維持住現場的情況后迅速跑向二樓。
他們合力將他從懸吊的位置放下,檢查了脈搏和瞳孔的散射情況。
“確認死亡,”陳婼曦說道,檢查著他的頸部和面部特征,打開了懷表,“瞳孔散大,出現不明顯尸斑,尸體并未發涼,死亡時間應該在十二點到兩點半之間。頸部出現吉川線,眼部毛細血管破裂,舌內無明顯傷痕,是被繩子勒住頸部窒息死亡的。”
“我們已經打去警局了,他們很快就到。”陳楊二人抬眼望去,正是剛才那位留意綠松石戒指的保安,又都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接著是楊羽交代了兩句什么事情,那位保安像是做了錯事似的召集了一些保安出動,陳探長在一旁知曉一切似的望著他。
“他就是委托你找狗的那個人吧,那位老先生派去的假扮成一位老者的神秘委托人。”陳婼曦在他耳邊輕聲說。
“陳探長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楊羽轉向她,奸笑著回應。
陳婼曦向在場的各位說明了情況,并派人調查了那座聯通對面的橋,果然如他們所料,承受不住暴風雨的侵襲,已經斷了,橋被重新架起至少需要雨停后6個小時的時間,可天氣才剛剛放晴。
“這件案子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楊羽盯著管風琴對面的房間上的鐘表,“陳探長意下如何?”
“我們自然是奉陪到底。”她的堅毅和犀利再一次吸引了他。
陳婼曦示意楊羽檢查窗外的情況,他們同時展開了對現場的調查。
“我向各位表達我們歉意,現在這里發生了案件,所有的現場人員都無法離開,警察很快就會來到現場,請大家配合。”霍溫滿面蒼白地主持著大局,現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議論聲更是未曾停歇。陳探長和曲小姐交代將樂團人員的資料存檔找出來,繼續進行著現場的調查。
死者柳琦,45歲著名的鋼琴演奏家,管風琴引進后轉戰管風琴成為萊茵卡樂團的首席。陳探長合上了他的眼睛,目光定在了尸體的手指上,指甲中殘留著類似繩子的纖維組織,沿吊起尸體的位置向上看去,繩子原本被穿過在天花板的圓環上,另一個圓環的右側有一個恰好卡住的節,這個節偏向右側,一直延伸到窗邊固定在一個固定架上,連接的是窗外的一塊浸濕了的黑布,倒下的一些建筑用磚、木板和地面上的一灘水及一灘不明物。
楊羽蹲下檢查了一番,又是四目相對,他點了點頭,繼續行動了起來。
剛才的雜音驅使著陳探長調節了相應的音栓,將每個琴鍵都試了一遍,其中手鍵的一個八度的哨管存在雜音,于是找到了相應的管位,在它們的后面發現了一些紙質的樂譜,是《奇異恩典》的第一章樂譜。
她拿著樂譜,走下了樓梯,拿著那份樂譜,對在場的已亂作一團的人群,自信地說道:“各位,能夠知曉樂團每年的演出以什么方式開始的人只有萊茵卡的幾個首席,因而這件案子的兇手就在萊茵卡樂團的剩余四個人之中。在來到這里之前,我收到了一封預告函,兇手的目標不止柳琦先生一人。但是大家不必驚慌,別墅的工作人員會妥善安排你們的住處和飲食,橋一經修好,就會為各位安排回程。”
“我們都有事情的呀,”其中一位小姐說道,“我們都在這里怎么啊,等著被鬼殺掉的!”隨即更多人附和起來。
楊羽從窗外翻了回來,站在二樓的管風琴前,雙手拄著欄桿,又跳脫意氣出來,說道:“哪來那么多鬼魂索命啊!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各位很快就可以回家,我們也會很快將案子告破的。有醫療室嗎,曲小姐,我們需要把尸體進行轉移解剖,否則無法判定其他內源因素,客人們也沒辦法安心休息。”
“你一個愣頭青偵探說的話算數嗎?”
“我陳婼曦以巡捕房的名義保證,他說的話算數。”陳探長獵鷹般的眼睛緊緊盯著人群。
他們的眼神再次交錯,激起了火花。
他緩緩走下來,只留下了季明先生和高澤先生兩個人在二樓。季先生右手緊緊捂住嘴巴,保持了一段時間,眼中的情感若隱若現;高先生則是癱坐在地上左手緊握著小提琴,緊緊地盯著現場的情況。楊羽活動著手指,暗中窺探著每一個人的反應。
陳探長將樂譜遞給他,笑著說:“外面情況怎么樣?”
楊羽自然地接過,低頭看了看,不正經地回應道:“外面要是一直下雨,證據就全部銷毀了,可是蒼天有眼啊,所有的痕跡都在。”
“樓梯的臺階上,有沒有和那攤不明物體一樣的東西?”陳探長嚴肅的問道。
“有啊,而且左側的每一級臺階都有,”楊羽正經了起來,“雨水的味道蓋住了它的味道,不過還是可以聞出來,陳探長的推測得到證實了。”他挑了挑眉,望向了她。
她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樂譜,說道:“還有很多謎題等著楊大偵探呢!解剖就留給尚法醫吧,巡捕房有對策的話,到了對面就會想辦法把人送過來,我們還需要耐心等待,來探尋背后的真相。”
他們二人被安排到記賬房中,叫走了霍先生和負責拉開幕布的工作人員,也踉蹌的跟了上來。
“不會真的是招來鬼了吧!”霍溫先生走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楊羽隨即走向了靠近霍溫的那一側,從陳探長的左邊走向了右面,正經又嚴肅地說:“霍先生既醉心推理,就不應該相信鬼魂索命這種無端之事。《奇異恩典》講的是一位牧師向上帝贖罪的故事,今天這樁案子的背后,說不定就是類似的故事。”
霍先生得不了手,又聽到這話,心頭一緊:“這首樂曲是我們今年剛剛合力確定的表演曲目,想著新年新氣象,有什么故事......能有什么故事。”
陳婼曦向霍溫先生要來了其他的《奇異恩典》第一章的樂譜進行比對,發現了十九處與原譜不同的音,分別對應替換為在按tone排列的音符對應數字2、10、5、4、3、16、12、14、19、14、10、3、20、22、19、6、21、20、27。像是什么特殊的密碼或者符號。陳楊二人都沉思著,又理不清頭緒,和真相中間,隔了一堵厚厚的墻。
陳探長示意霍溫坐下,開始了不在場證明的調查。
“您二位最后見到柳琦先生是什么時候?”陳探長問那兩位工作人員。
“我們是兩點鐘上崗的,準備進行最后的準備。那時候舞會還沒有開始,管風琴的聲音從柳先生房間里傳出來,一直持續著。因為我們的對面就是表,所以當時我很確定兩點十分左右,琴聲才停止。”其中一位人員說。
“那時小提琴的聲音也在。大約一兩分鐘之后吧,曲小姐、季先生和高先生相繼出來了,下了樓。”另一位人員說。
“從一點左右吃過中飯后,我就沒再見過柳琦,可是我一直在樓下,這個是有人作證的。”霍溫急忙說道,還不斷摩挲著他的綠松石戒指。楊羽則是不正經的查看擺在賬簿旁的鐵盒,又拿著一張老相片給陳探長看了看。
“按照各位的說法,兇手只有兩分鐘的作案時間,這時間,任何人類恐怕做不到,”陳探長挑了挑眉說道,“難不成還真是亡魂索命?原來的歌唱家楊小姐的魂魄回來了嗎?”陳探長指了指那張老照片上拿著玫瑰花的女人,如鷹隼一般地望著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霍溫慌張起來,在身上到處尋找著什么,“我先失陪一下,出去透口氣。”他急忙地跑了出去,他們二人望著他出去的身影,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又說不出來。
“在那之后他們有一次上樓來也就是兩點五十分的時間,曲小姐是最后一個下樓的,兩點五十八分左右。”
“麻煩二位了。”楊羽將他們送出了房間,又無意看見曲小姐和霍先生交談著,霍先生又急忙拿著大提琴向一樓的自己房間對面的房間跑去。
“這張照片帶給我們不少線索呢,”陳探長低著頭看著相片說道,“沒想到霍先生這么熱愛小動物,那時就養了狗啊,不過反觀離這只狗最遠的季明先生,可是很怕的樣子。那個盒子怎么說呢,楊大偵探,打得開嗎?”她又試著學習他的語氣,這次倒是好了不少,他這樣想。
“如您所見,上了鎖,應該是一個機關盒,”楊羽傲嬌的說,“暴力拆解的話很可能將里面的東西毀壞,沒有這種鑰匙的話,我用那些伎倆,可能也無法打開。我想,這個樂團——”
“也十分想打開看看呢。”他們異口同聲地互相望著說。
陳婼曦低下頭想些什么,他在她耳旁打了個響指,調侃道:“我們的調查還需繼續呢,怎么又低起頭來了。”
“楊羽,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陳探長說道,“還是先去季明先生那里看看。”
“我以為是我的錯覺,”楊羽正經了起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只能先這么辦了。”
下午4點30分,陳楊二人準備前往季明先生的房間,就在這時發生,樓下發生了騷動,曲小姐、季先生和高先生三人滿面恐慌的盯著那個房間,他們不假思索地跑下樓,可一切已經晚了。
映入眼簾的,是已將霍溫吞沒的他身上團團的烈火,陳婼曦見狀急忙讓高先生一行人找到水來滅火,可是已經無濟于事。就這眼眼睜睜的看著他燒成了干尸。
曲小姐抽泣著癱坐在地上,高先生依然瞇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季先生則是滿嘴說著“不會吧,下一個會不會是我這類的話”,變得有些癡傻。
“各位不要害怕,很大的可能是霍溫先生身上或是某處有易燃的物質,又遇到了明火,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就這一點來看很有可能是白磷。你們看到他時,已經著火了,是嗎?”陳探長冷靜地說道。
曲小姐神情有些恍惚地說:“他說他要去抽根煙冷靜一下,我就給他指明房間里的哪處有,沒想到,他剛一進去,房間就發出了有些不對勁的吱嘎聲,把手還在不停的動,我才叫來季叔叔和高叔叔的,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高先生試圖安慰著他們二人,陳楊二人對那具燒焦了的尸體進行了檢查。尸體旁彌漫著一股酸性氣味,整個尸體只剩下已經焦了的骨架,和部分鋼鐵類的物件,是死者身上的西裝留下的,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走進室內,有一只掉落在地面正中央未點著的雪茄煙和一旁的大提琴,還有一只已經碎了的類似放大鏡的東西,前面就是一個在窗戶面前的桌子。奇怪的是,這個房間沒有窗簾,房間的周圍還有很多鏡子,窗戶的對面和窗戶旁都有,這就讓外面的陽光聚集開門進入的人的身上。
“你來試試,楊羽,”陳若曦說著將楊羽推到了煙掉落的位置,“你與霍先生的身高相似。”果然有許多束強光照在了楊羽的胸口的位置。
“這是一場不折不扣地謀殺,”陳婼曦說道,“兇手在你們三人之中。”
“不是意外嗎?”高先生遲疑地問道。
“死者的煙還沒有點燃,”陳探長犀利的說,“這么多的鏡子,和掉在地上摔碎的放大鏡足以證明這一點了,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兇手是如何將白磷放進他的口袋中的,還有——”
“如何讓他自己拿起放大鏡的。”楊羽正經地說道。
“桌子上的東西中似乎并沒有需要他用放大鏡看的,不對——”陳婼曦猛地想到了什么,這時楊羽也突然靈光乍現,撿起了那只掉落在地上的雪茄煙,剛要起身時,無意間碰到了旁邊的大提琴,只聽邦的一身,那只大提琴倒在了地上。
“你們在做什么,那是霍溫生前最珍貴的東西啊!”高先生吼道,并隨即去叫來了保安,準備將陳楊二人帶走。
“實在是對不住,”楊羽鞠躬抱歉,“可是我們是正規查案,總不能一言不合就將我們帶走吧!”他又玩笑了起來。陳探長這時準備扶起大提琴,只聽到不正常的聲響,他們再一次相視,她轉身向曲小姐說道:“有螺絲刀嗎?”
這時的高先生已經將保安帶了過來,又恰好聽到這句話,瞬間惱火了起來,吼道:“你們又要干什么!”
四五個保安一股腦的沖上來,陳婼曦毫不猶豫地出了手。其中的兩個被她的回旋踢打倒,眨眼功夫,剩下的幾個也不同姿勢的坐在地上。楊羽在后面本已經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她的不凡再一次讓他驚嘆。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他們向門口跑去,陳探長也跟了上來,只看見滿身都是土的岑月和尚思茹,以及他們身后源源不斷的警探。
她松了一口氣,終于有幫手來了。她微微點頭示意著她的下屬,轉頭向他們三人和那些保安說道:“英租界巡捕房已經和警察總部匯報完成了,現在,我代表巡捕房正式展開對萊茵卡別墅的搜查,任何妨礙公務的人員,我們都將按照法律進行處理。”
高先生只得自己生著悶氣,楊羽順利地打開了大提琴,陳探長向岑月和尚思茹交代了些什么,大批的警力進入到其中。
“你們的辦法倒是不少,搭一個簡易索道就能送這么多人來。”陳探長和岑月說道。
“老大,我們這主意還是尚法醫出的呢,唉,可憐了我這最新款的套裝,”岑月垂著腦袋說,“不過您交代的十五年前的報道和有記錄的卷宗我都帶來了,就因為這些東西,我差點掉下去了呢。”
“這活也是真不少。”尚思茹隨意地整理著頭發,用著她那略帶清靜的語氣說道。
陳探長揮了揮手,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那只雪茄,上面果然有不明的字體痕跡,極其細小,但是很顯眼,這也就證明了他們的猜想。岑月也帶著那三人帶到一處進行不在場證明和時間線的排查,尚思茹進行了指紋采集及尸體的解剖檢查。
她回到了那個全是鏡子的房間,看見他正在拿著大提琴中的幾張紙——沒錯,那正是《奇異恩典》的樂譜。
“是第二章和第三章,”楊羽看著她,“我們還需要再進行比對。”
“你剛剛為什么不幫忙,”陳探長有些沉重,“看樣子你很會打。”
“他們向你出手,算是襲警,你回擊他們呢,算正當自我防衛,”楊羽一邊看著正在比對第二章的她一邊說,“如果我出手,陳探長難道不會先逮捕我嗎?”他再一次不正經了起來,不過與之前的相比,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雪茄上確實有字,”陳探長說道,“現在只需要弄清楚是誰放了這么多鏡子,指紋的比對結果出來,真相就會水落石出了。”她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話。
“那如果沒有呢?”楊羽調侃地問道。
“你不也知道要怎么做嗎。”陳探長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又迅速收了回來。
“第二章有二十個音發生改變,改后為1、12、3、14、5、12、12、11、25、19、19、5、12、2、8、26、8、24、22、15。”楊說道。
“第三章有十五個,分別為1、17、2、19、3、15、9、9、2、12、6、26、10、26、22。”陳回應道。
“按照現在掌握的暗號來看,應該代表的就是26個英文字母,可是問題是第一個暗號中出現的27,而且這樣也組不成字母。”楊羽轉動著筆說道。
陳探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這些樂譜,說道:“先把這些帶上二樓吧,有太多種密碼可以是這樣的,我們一個一個試的話說不定會到天黑。”
岑月急匆匆地跑過來,將詢問記錄交給了陳探長。剩余的三人在這之前都在忙著自己的事,霍先生走后保安也就剩下剛才發生矛盾的那幾位,因此沒有人可以證明他們說得話是否屬實。在繩子上和鏡子上都沒有指紋的匹配,所有房間進行搜索后,只有在高先生的房間里發現了一副黑色手套。
時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五點半,尸檢也基本完成。尸檢報告顯示,柳琦確實是被繩子勒死,但是非自縊性死亡;霍溫身上的著火點在胸口的口袋位置,由于穿著易燃性的絲絨面料,加上乙醇成分,致使全身起火導致死亡。
“老大,白磷怎么起的火啊?”岑月指著問道。
“白磷的燃點是四十度,在人體溫度和凸透鏡聚焦的陽光下達到燃點,符合其他燃燒條件,就會起火。”他們二人一同看著報告,又若有所思了起來。
陳探長示意楊羽去季明先生的房間檢查,他們樂團三人也一同前去了。
季先生已經被嚇得不成樣子,總是嘴里念著什么,高先生見狀急忙去廚房準備找水,只有曲小姐一個人安慰著他。
打開季先生的門,眼前便是一篇漆黑,所有的窗簾都被拉了起來,楊羽走到了室內順勢打開了燈,里面的陳設讓人嚇了一跳,嚴絲合縫地擺放,整潔的只有他的薩克斯在桌面上,曲譜架擺在一旁。
“季先生的房間真是別致啊,說不定可以以某個角落為頂點建立一個空間直角坐標系,再計算出橫縱豎坐標來記錄您各個東西的位置。”岑月漫不經心地說。
“坐標——”陳楊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么’?”岑月嘀咕道,這時高先生也將水送了過來,曲小姐順勢將那幾杯水遞給他們。
他們相視一笑,又急忙拿出樂譜的第一二三章,緊鑼密鼓地解著密碼。
“三分密碼,”陳探長拿著第一章的謎底說,“Organischiefculprit.(管風琴是罪魁禍首)照第一章這趨勢下去,《奇異恩典》的四章應該對應的是四個兇手的目標。”
“Ashestoashesforcello.(大提琴將灰飛煙滅)”
“Nextissaxphone.(下一個是薩克斯)”他們再次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答案。
“你怎么了,季先生?”岑月焦急地聲音在他們說出密碼的那一刻傳了出來。
陳楊二人抬起頭,只見季先生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頸部,掙扎著慢慢地從站立變為了跪立,最終倒在了地上。陳婼曦急忙跑過去準備將他救起,可是他的脈搏,在她探查的那一刻,已經停止了。
陳探長靜靜地跪在地上,看著他的尸體,緩緩地說:“季明確認死亡,死亡時間5點12分。”楊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尸體,又望著她的背影,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極盡溫柔地說道:“這不是你的問題。”
“如果我們再早一點想到,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這個結果。”陳婼曦聲音顫抖著回應。
她將頭轉向岑月:“岑月,叫人將尸體抬走解剖,目前來看,應該是氰化物中毒所致,再將他的那杯水和你們的水都送去化驗。”
楊羽望著她低下的頭,伸出手,提議道:“與其遺憾于剛才,不如把查清這個案子放在首位,不錯過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