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RX檔案實錄

第七章泣血之下·破曉

他們的領頭之人,如他們所見,正是那位拍賣師,而他們,正是名商會的人。

陳婼曦瞬間想起,他的名字叫鞠無仲。

說時遲,那時快,鞠無仲迅速命人將他們團團圍住,他有些奇怪的握槍姿勢,微微抖動著,對準了楊羽。

“勃朗寧,”陳婼曦用她有些干澀又犀利的聲音說,“不過可惜,只有一把。”

那人的槍逼近了一些,而楊羽也更加靠前。剩下的六人手中的長棍,正蓄勢待發。

“別......別費口舌了,陳探長,把你手上的東西交出來,我保你們安然無恙,如果執意不給的話,那就別怪,刀槍無眼。”鞠無仲一改之前的怯懦,他的手,不再抖動了,狠厲了起來。

楊羽只是自詡偵探的笑著:“不過你們,也真是慢啊,我們在這里如此之久,樓下的乞丐才將信報給你們。不過也對,連藏在床中這樣明顯的位置的賬目都發現不了,我們又能指望,貴商會什么?”他的眼神如長劍般刺入他的內心,而他的手,將她護的更緊了。

或許陳婼曦是有些無奈的,這種關頭這樣的狂妄自大,萬一將他們真的激怒,后果也可能嚴重。她望著他的背影,一個想法在她的心中萌生。少對多,數量上或許無法匹敵;但策略上,也許更勝一籌。

這局,他們的勝率更大。

氣氛如千萬朵云一齊壓下一般,如此凝重。楊羽斜望了她一眼,堅定又充滿安慰。他知,她的身體已然撐不住,即使他們二人使出全力,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但陳婼曦回應著他的,只是稍稍挑起的右眉。

他們的思想,那一刻已經契合于一體。

陳婼曦緩緩將賬目遞給楊羽,又繞到他的身前。楊羽的心跳止不住的加了速,這其中交雜了太多,太多。

“這才對嘛,陳探長。”那人欣慰的點了點頭,伸出手準備接過楊羽手中的賬目。陳婼曦的手插入兜中,有些鈴叮的聲響,眉頭緊鎖了起來。只是鞠無仲正全神貫注,全然沒有理會。

鞠無仲手已經懸在空中,猛然間,楊羽的手收了回來,他撲了個空。他一把拽過陳婼曦,將槍抵在她的腰間。發涼的槍口,未扣下的扳機,和一擁而上的隊員,場面混亂了起來。

“別動,”鞠無仲狠狠地盯著楊羽,命令道,“他自己會交的,動起手來,如果是哪家的人物,自然是不好辦。但是我想這位先生,應該不會任憑陳探長一命嗚呼吧。”

楊羽的眼中滿是擔憂,即使托了底,他的左手也握的更緊了,害怕她真的出事。

“別動她!”他的聲音顫抖著,怒火已然燒到了他的眉間,即刻準備出手。

楊羽走上前,挪動著遞給他,那賬目凌空的剎那,陳楊二人的目光交匯——

她迅速從兜中拿出手銬,即刻轉身,拷在他的右手上,盡力將其與槍脫離開。鞠無仲正準備扣動扳機,楊羽一步上前將他牽制,奪過他手中的槍,可“啪”的一聲,子彈打到了地板上。他一把拉過她的手肘,將她護在后面。剩余的人蜂擁而上,楊羽即刻將鞠的手扭到背后,將槍扔給陳婼曦。她接住的剎那,以驚人的速度將槍上了膛,直指那些隊員,她喘著氣,眼中的銳利難以掩飾。

那一刻,局勢,果真逆轉了。

陳婼曦拿著槍,向后踉蹌了幾步,一只強而有力的手穩穩地將她托住。他們四目相對,又看向了其他人,楊羽另一只手中的鞠無仲,早已滿是驚恐。

看著穿著粗氣的陳婼曦,他的心正如無數根針一同刺入。可他知她,絕不會因自身而不去探尋真相。

陳婼曦看了看他,嘆了口氣,用盡可能大的聲音說:“各位請回吧,告訴貴商會的負責人,這位連直面充血的人頭都嚇得滿臉蒼白卻依然有勇氣開槍的拍賣師,被以襲警的罪名逮捕了,保還是不保,你們決定。”

楊羽的內心總是有些震驚的,名商會的權力,如此之大,不過回過頭來想,情理之中。只是他的意氣,難以折服于世道的艱難。

他環顧四周:“怎么,各位想同我們一道啊?”

鞠無仲早已面如死灰,或許是那聲槍響,吼道:“快去,看我做什么!”那六人如洪潮般一涌而下,慌忙跑下了樓。

陳婼曦緩緩地放下槍,楊羽將拍賣師牢牢地牽制在一側。

他溫柔又關切的目光一股股涌向她,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她回望他,笑了笑。

“你們合起伙來耍我!”鞠無仲費力地扭頭盯著陳楊二人,楊羽走近他:“要怪就怪你太沒有經驗了啊,連拿槍的手都不問,還有這種就近選擇人質的錯誤方法。再加上你在我上前是絲毫沒有防備的反應——”

“我想大概是為了自己來邀功才搶奪賬目的。”他們的聲音一同出來,又是會心的一笑。

猛然間,他們意識到了什么。

陳婼曦用手輕撫著她早已發燙的額頭,無力地發出聲來:“怕是要勞煩楊大偵探當一回司機了,時間,不多了。”

“嗯。”楊羽一手拉著鞠無仲,另一只手緊緊握住,越來越緊。他低下雙眸,擔憂傾瀉而來——她所說的,是誰的時間。

陳婼曦只是瞥了一眼,就已知他的所想。她總是不愿完全信任他人的,可他這樣的人,不該被猜忌——猜忌他進入巡捕房的另有所圖;不該被隱瞞——隱瞞她所認為的不可以。只是不說破,總是勝過打明牌的。

楊羽感受到她的眼神,又調侃了起來,只是總有些沉重:“不過陳探長,得先有力氣站起來。”他伸頭手臂到她身前,握緊拳頭。

陳婼曦的嘴角微微上楊,自然的搭在他的臂肘上,不失她的那份犀利,與他對望:“不光站起來,我還可以站穩腳跟,穩步向前。”

七點一刻,他們終于再次回到了巡捕房,伴隨著車緩緩駛入巡捕房的后院,鞠無仲也逐漸平息了下來,不再掙扎他的手銬。

楊羽穩穩地將車停住,打開車門,將他帶入屋內。楊羽回了頭,目光投向車窗之內。他們對望的一瞬間,她還在強撐著。楊羽迅速回頭,可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印在他的腦海,一遍遍放映著。他的擔憂與心疼如潮水般涌來,可他還是在她微微點頭時,點著頭回應她,沒有邁出那沖動的一步。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送進醫院。可他懂她,知道這感冒另有隱情,知道她不想總是無力地被人護著,知道她不想他擔心,所以,他唯一能做的,是托住她的底。

陳婼曦的頭微微后仰,靠在車座上,看著他的背影,止不住地咳嗽著。

岑月看著有些沉重的楊羽孤身一人回來,問道:“老大呢?思茹應該已經化驗出結果了,她交代我的事,我已經辦好了。”

“車里,”楊羽勉強地笑著回應,“就她這種工作狂魔啊,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真是敬業。”

岑月點了點頭,向車跑去。楊羽命警員將鞠無仲帶走做筆錄,他的目光,一直伴著岑月的方向延伸,他實在是控制不了,卻還是試圖用心理學解釋這種現象,不通,還是不通。

岑月一看見她,就急忙跑過去打開車門:“老大,你怎么啦?”

陳婼曦看見岑月來,便露出了笑容掩飾她的無措,有氣無力地回應著:“沒什么事,怎么樣,查好了?”

岑月急忙扶著陳下車,緩緩走進巡捕房:“百貨商店近期購買燙金的只有一些個人,這些人我們也調查了,和名商會和喬念的關聯不大,只是有一個名字,巡捕房沒有記錄——宋巧思。”

陳婼曦笑了笑,看了看岑月:“關聯可真是不小。”

岑月一臉迷惑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楊羽看著有些踉蹌的陳婼曦,猛然間,她的目光回擊,可他躲開了。

“我說岑小姐,瓷窯怎么說啊?”楊羽又不正經了起來,掩飾些許擔憂。

岑月瞪了他一眼,沒什么好氣地回答著:“那個師父確實有個收徒的規矩,但這么多年,他也就幾個個徒弟,其他的師兄弟大多都為了生活的好一些棄了這門手藝,從別的行業,到現在,就只剩下蘇遠和他師父兩人了。”

陳婼曦的身體沉在沙發上,問道:“今天他師父的交流會就會結束,查查他今晚的回程車票。”

“為什么一定是今晚的?”岑月歪著頭,有些不解的問。

陳探長看向楊羽,挑了挑眉,他們目光交錯,楊羽便心領神會,說道:“學術交流會的回程確實不一定是今晚,但現在名商會的事情早就已經被瘋傳了,他們想要壓下來自然壓不住。而作為這件瓷器的創造者的師父,必然會受到或好或壞的影響,這件事情很快就會被制瓷業的其他名人知曉轉告于他,可畢竟交流會途中離開是大忌,所以他應該會選擇最快的班列回程,最近江浙一帶的火車因為某些運動的影響只有晚上的班次,所以,只要找晚上的班次就好了。”

岑月恍然大悟,頻頻地點著頭。

“晚上九點半到上海站。”岑月迅猛地找到時間并遞給陳楊二人。

二十四個小時已然過去,陳婼曦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可她卻沒有一絲遺憾,因為真相,很快就會破曉而出。租界沒了陳婼曦,還有像楊羽這樣的有識之人,為了公眾的利益,她很樂意迎接死亡。

陳婼曦正準備獨自站起來去往停尸間,楊羽見狀急忙伸出手想將她扶起。

她用手擋住他的手,微微抬眸,低聲學著他的語氣道:“我現在可還死不了啊,恐怕不用總是勞煩偵探先生。”

他看著她發裂的雙唇,挑了挑眉,又故作不正經地樣子:“沒關系的陳探長,我又不找您要小費。”

她一點點站起來,楊羽只是在一旁,雙手時刻準備著,沒有去扶,終是遂了她的愿。他吞咽著,他懂她的堅強,可他不忍看著她一點點變得糟糕。

陳婼曦盡力地走得快些提高辦案效率,可楊羽的腳步盡力放得很慢,正是怕她這樣。

“怎么樣,思茹?”陳婼曦緊依著扶手下臺階,提高了她啞了的聲音問道。

尚思茹用她清冷的目光瞥見了在陳探長背后的亦步亦趨的楊羽正時刻準備接住她的手,淡定的回應著,拿出報告:“探長,如你所料,這些灰燼中確實有棉麻成分,還有一些無機鹽是人體內所含的,可以初步判定為骨灰,至于DNA——實在是無能為力,人體骨骼中的DNA在火化過程中雖然有些沒有完全斷裂,可以用于父系鑒定,我也用喬念的DNA進行比對,吻合度高達90%,但畢竟是片面化的數據分析,無法作為決定性證據。”

陳楊二人的頭湊得近了些,共同看著報告。他們的目光在報告上交匯著,真相的光,更近了。

“不過尚法醫,還有一件事呢,”楊羽的意氣又跑了出來,他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我們想問,將人頭割下來,流血量有多大?”

尚思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將頭轉向陳婼曦,回答:“像喬念這樣的情況,大動脈被切斷,血流速應該在五升每分鐘,幾個小時,身體內的就流干了。”

陳婼曦點了點頭,看向楊羽,他們對望著,時間在他們的眼眸流過,一秒又一秒。

時間耽誤不得,陳探長和楊羽一起走向審訊室。楊羽依然在她的身后走著。

尚思茹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地讓他聽到:“楊先生,你現在,看著不像是真心憂慮,更像是另有所圖。”

楊羽沒有回頭,只是望著她顫顫巍巍地背影,望著她一步又一步,又自詡偵探似的用著他認為陳聽不見的聲音,笑著回答:“尚小姐,我想絕大部分時候,推理,不是您的強項啊。”

尚思茹看著他頭也沒回的離開了,搖了搖頭。她終是信不過楊羽,這種最初就帶著目的,又如此執著的人,或許可以成為很好的同事,可如果成為陳探長的伙伴,總是有些不確定因素。

陳婼曦挑了挑眉,繼續上著樓。

巡捕房外的風一陣一陣,闖入了窗欞,吹起的窗簾,漫無目的地飄舞著,正進行著的審訊,正如正義地舞曲,為它伴奏。

陳婼曦的辦公桌上,被吹起的賬目正散落著,用她的鋼筆壓著的,正是一張已經完成的有關名商會假幣案的案情分析及起訴申請,筆尖所指向的泣血之瓶正被吹動著,如此緋紅。

晚上九點,陳楊二人完成筆錄,帶著泣血之瓶,踏上了去往火車站的路。上海站與巡捕房有二十分鐘的車程,而距離宋董事和吳世誠被關押的監獄和行刑地點,足足有四十分鐘的路。雖然,巡捕房在通向刑場的路上,蘇遠的瓷窯,卻在反方向距離上海站僅僅十分鐘。

楊羽開著車,從后視鏡中望著靠在后座上的陳婼曦。

陳婼曦盡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可是她的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咳嗽聲充斥著車內。她時不時地抬著她的雙眸回應著他關切的眼神,不覺地眼眶泛紅,只是她也不知為什么她會有些不舍,在她的這盤棋中,只差最后一子,而下完這一步,他們或許,已經不屬于一個世界了。

他懂了她的一半,但想要完全了解,摻雜了太多的感情,總是不準確的。

晚間的風猛烈,月光傾瀉而下,陳楊二人并肩而行,一同坐在了等站的長椅上,楊羽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挪動著靠近她,這一次,她只是笑著望著他,用燦爛的笑,回應著他,沒有躲開。

“冷嗎?”楊羽跳脫的語氣中帶著無盡的溫柔,又是那樣沉重地望向她的側臉。

陳婼曦看著他手中抱著的裝有泣血之瓶的巨大手提箱,又仔細地盯著他深邃的眼,略帶輕柔地回應:“這不有個火爐在我旁邊嗎,還越來越近了呢。”

他們的目光交織,逐漸成了纏綿。

英式電話亭矗立在銀色的月光之下,一輛輛火車接踵而來。他們的目光緊隨著一輛九點半駛入的火車。蒸汽的聲響大得掩蓋了火車站的嘈雜,餐車內的服務生正端著蓋好蓋子的飯菜準備服務——一只手微微抬起圓形的蓋子,一只手緩緩下移略有些小的餐盤,熱氣騰騰的飯菜新鮮出爐。隨著餐車的駛入,這列火車也緩緩停了下來。

看著這一幕,陳楊二人似乎都想到了些什么。

“我想——”他們的聲音一同出來。

“黎明,到了。”陳婼曦充滿欣賞地用她疲憊卻不是犀利的目光與他對望,楊羽意氣風發地笑著。真相,到了。

他們在熙攘的人群中,迅速發現了蘇遠的師父。

“您就是婁清偉先生吧?”楊羽找定了目標,一位身著長褂的老者出現在他們面前。

“您二位是?”

“陳婼曦,租界巡捕房的華人探長。”

“楊羽,她的偵緝顧問。”陳婼曦咳嗽了起來,笑著瞟了他一眼,向他示意。

楊羽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接過了話:“不瞞您說,我們確實很著急。我們是為了泣血之瓶而來的,想讓您鑒定一下,這些裂痕。”

“蘇遠的那個燈籠瓶?”他問道。

“正是。”陳婼曦好不容易抓住了不咳嗽的機會,急忙回應。

他們就在長椅上打開了幾盞燈,拿出泣血之瓶,和它的底座,婁清偉戴上手套,迅速檢查了底部。

“青泥釉,”他說,“這裂紋的修復就如同曾經燒制出的一般,如果不是我們這類手藝人,就是鑒定師,不知道這個用陶泥和紅釉修補的近乎失傳的連我都不會的技術,恐怕也看不出破綻啊!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這個能夠將這門手藝傳下去的人。”

陳婼曦微微使勁,底座上的凹進去的底槽掉入了底座中,他們四目相對,楊羽笑著,看向婁先生:“不用了,您早就見過了啊。還是要謝謝您,改日陳探長和我,一定請您吃飯,今天有些事,恐怕無法將您送回去了啊。”

他們點頭示意,陳婼曦讓楊羽迅速收拾好泣血之瓶,并送回巡捕房。

“我同你一起吧,陳探長”楊羽拉住了她的手肘,他的眼神充滿心疼,但她準備孤身而走了,“最起碼,你有事的時候,我能接下將嫌疑人緝拿歸案的任務。”他還是懂她的想法,可他清楚,他勸不動。

陳婼曦拍了拍他的手肘,這一次她的目光,滿是安慰,又帶些無奈:“楊大偵探,你如果不會巡捕房的話,現在英國人應該已經落井下石的準備提前行刑了,我們絕不能看著那兩人枉死。放心,我還撐得住,我說了,我還能走得穩呢。”

楊羽堅定地目光投向他,他們的心意依然通曉。楊羽明白她說的極有道理,可總覺得哪里不對,還是遂了她,踏上了回巡捕房的征程。陳婼曦則是開了另一輛車,駛向了另一更方向。

“咳咳......”陳婼曦燒的有些犯暈了,咳嗽的也更加厲害。不過也算是半個醫生的她還是清楚她的身體,還可以撐一會,至少,還能活一會兒。

楊羽馬不停蹄地趕回巡捕房,準備接上岑月一同趕往監獄,不過他的心中,總是有些不對。

晚上十點,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瓷窯之內,她緩緩走向那個大水缸,并費力地掏出了那些鏡子碎片,強忍住咳嗽,輕輕地挪開并下到那個有門的房間。

陳婼曦緩緩地打開門,蘇遠猛地從梳妝臺的鏡子前一躍而起,手中正拿著那本小說。

“蘇先生,幸會,”陳婼曦咳嗽著,強撐著關上門,走到了沙發前坐了下來,“我們算是又見面了。”

蘇遠有些氣憤,壓低了聲音說:“我想陳探長,這應該算是私闖民宅吧,我同您似乎不熟,也沒有邀請您來。”

“是喬小姐請我來,給你送支票來的,”陳婼曦從兜中掏出兩張幾千大洋的支票,“她說,讓我一定帶到。”

“你胡說什么!喬念已逝,兇手都已經落網,怎么可能托你來給我送支票,還有,她怎么可能,有那些支票?”

陳婼曦自信地笑著,盡力地調大音量,她的身體還在打顫:“我可從始至終都沒說過,我們抓到了罪犯,您又是如何知曉的?”

蘇遠扯了扯他的高領衫:“這件事滿城風雨,各個媒體爭相報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惜,名商會是最在意名聲的,他們絕不會讓這種有損他們顏面的事大肆宣揚的,所以最多是些街頭小報,不會如您所說的這般。而您知道這件事的唯一理由,就是您早已經將殺人的帽子扣到了你所要誣陷的人身上,我說的沒錯吧,蘇遠先生,不,是蘇遠小姐?”陳婼曦咳嗽著,用她啞著的嗓子說。

蘇遠即刻握緊了拳頭,溫柔如玉早已不復存在了,他吼了出來,聲線也略微提高:“陳探長不會已經病到雙目失明,不辨男女了吧?你有什么證據說,我是兇手?”

陳婼曦的嘴角上揚:“別急,我們一件件來。首先來說說蘇小姐傳奇的半生。六歲拜師學藝,便一心研究制瓷。說的好聽些,是為了將這門手藝傳承下去,但更本質的,是你同喬念一樣,無父無母,想要在亂世里活下去,不得不如此。可惜,婁清偉先生的思想比較傳統,沒有強烈地覺醒意識,還保留著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只收男徒,所以你不得不改頭換面將自己變成男孩的模樣,成為他的弟子,可他錯了,事實證明,一位卓越的工匠,是不分男女的。你潛心研究彩釉,熟練技藝,還要同你說,就在剛剛,他對你的青泥釉,他贊不絕口。”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說的這個荒謬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蘇遠站著反問。

“你的高領襯衫我從剛進門的那一刻就有些疑心了,在如此高溫的環境下,還不改習慣的在全身清涼的情況下保持頸部這個最易出汗的部位的保護,不是像我一樣有傷,就是想掩蓋什么,我想你應該是想掩蓋你沒有喉結的事實,再到后來你那種男子才會出現的動作做的總是刻意,即使你已經這樣生活了二十幾年,再加上你下意識護胸的動作和那個梳妝臺,足以推斷出。是與不是,一探便知。”陳婼曦說道。

蘇遠癱在了凳子上,咽了口水,接著說:“那你憑什么說我殺人?喬念,是我的......女......女朋友。”

“你怕是自己說的都沒底氣了。我來說說你是如何作案的,首先,就是如何將喬念殺害,我想你應該是在先殺掉她以后才進行肢解處理,具體的方式我想就是將她叫來這里然后割斷她的動脈,就用那個缸中的鏡子碎片,起先是你將它切割成完整的兩片,作彎刀狀,也就為你之后的目的做了鋪墊。你將她放在床上進行肢解處理,并待其血流干涸,再將床單換掉,這也就解釋了你為什么床單是如此干凈的而室內的其他陳設卻如此老舊,可惜你沒有發現床下的一灘已經滲入了木地板,所以不得已,你必須將表面用小刀處理掉,這也就是那塊地板痕跡奇怪的原因。你師父近兩天都在論壇,所以這個瓷窯之內只有你一人,你有充足的時間散去味道并將那些床單處理,將它們燒掉。再留下一部分干凈的布用來包裹人頭系在肚子上,再完好形狀偽裝成看展孕婦的樣子,換回女裝,混入名商會之中,而剩下的尸體,為了嫁禍給額旗道,你已然將它們放在了該放的位置,不過你還是有些愧疚的將喬念的一部分火化后留了個念想。”陳接著說。

“下一步就是實施你的計劃,你提前設計好泣血之瓶的樣式和底座,為的就是殺掉她后可以全身而退。你在人群中打碎玻璃,一些不知情的人一擁而上,你趁機進入底部的底座中,鏤空就是為了你可以很好的呼吸。接下來為了繼續展出,他們絕不會對這個泣血之瓶進行無遺漏的檢查,所以你可以在其中靜靜等待,等到夜晚降臨,便沒有人在回到這里你就可以開始將人頭放入了。起初我們一直在想你是如何將頭放入其中的,直到剛剛,我看到那個餐盤才想到,你大可以從下方將人頭放入,所以你只需要事先將那些工具和照明順便一些男裝一同放入你的假肚子中,在晚上先將底槽脫下,由于瓶底比底槽大,泣血之瓶還會立于桌面之上,你只需先脫掉底部,將人頭放入,再用青泥釉進行修復即可,接下來,你只需要在這樣一個密閉的展廳內換好衣服,將有血跡的布塞入寬大的西服中,等在黎明的到來,再趁機回到人群之中。”

蘇遠冷笑著:“想象力不錯啊,陳探長,證據呢?”

“那天同我和楊羽擦肩而過的人,就是你,我們注意到了你的光亮的皮鞋,而那天正好下雨,所以我有理由推測,你事先就藏于館內。”

“那額旗道的標志呢,不做數嗎?”她問。

陳婼曦搖了搖頭,盡力地撐著雙眼:“這種細節你都了解,你不說,我還真是想不起來這樣的致命性證據,最近購買燙金的人中,有一個叫宋巧思的,我想那應該就是蘇小姐了,畢竟,‘思喬’也是個不錯的紀念。”

“你事先知道了有關額旗道的事,又碰巧得知喬念和吳世誠打過交道,泣血之瓶上有他的指紋,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嫁禍給他,偷走他的玉佩,一并丟在亂葬崗。”

蘇遠緩緩地低下頭:“可我沒有殺她的理由。”

“我想她發現你女兒身并勸你做回自己,就是你殺她動機。”她咳嗽著。

蘇遠猛地抬起頭,喘著氣。

“我說對了,”陳婼曦自信地笑著,“那我就繼續說說,那本小說吧。”

“不可能,不可能,為什么!”蘇遠紅了眼眶,看著手中的那本小說,不知所措。

楊羽同岑月一同抵達了監獄,果不其然,公董局的人來了。

“租界巡捕房的,他們二人不是兇手,真兇,已經找到了。”楊羽出示著陳婼曦給他的證件,在刑場上,將人攔了下來。

岑月迅速完成了工作,和楊羽一同上車,準備開回巡捕房。

“剛才走得急,都忘了。楊先生,等會見著老大,把這瓶藥給她,這是金老板送來的,說是治感冒很好用。”岑月若無其事地遞給楊羽,可他卻突然,停住了。

他的嘴角上揚了一下,又迅速轉變為急促與驚慌。

“我真是......”楊羽的手緊緊握拳,“我怎么沒有早點發現!”

“怎么了,楊先生?”岑月問道。

“你先回巡捕房,我得趕到她那里。”楊羽將油門踩到了底,恐怕心理學的定理,在這一刻,已經全然不起作用了。

陳婼曦放低了聲音:“那本小說就是喬念寫的,而她所寫的內容正是她想讓你做的。她在一周之前的體檢已經被確診為腦瘤晚期,我想她之前可能也做過檢查,知道這個結果。所以,她總是想做點什么。我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在一起,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她從一個名商會的小會計,干到如今一手掌管資金的董事秘書,這些苦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為了立穩腳跟就要主持拍賣,而拍賣的展品的提供者,正是你。”

“我從一開始認識她,就只是想通過她讓更多的人看到這門技藝,”蘇遠的眼淚傾瀉而下,“我想讓它傳承下去,便認識了喬念,她同我一樣,是無父無母的,亂世求生的人,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而如果我想活下去,這些展品就必須有人買,從更多的利益上來講,是對我自己更有利。可我不知道,她真的,動了情,也許她不知道我是個女人吧。”

“不,我想,她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家中,全都是你和她的合影,沒有一張,是她的單人照。”陳說。

“為什么......為什么讓我這樣殺了她。”

“她最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想她就已經有了念頭。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而她,想成為那個真正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的人。最近黃河發災,她又一次的想起慈善募捐,可她發現名商會虧空極為嚴重,從宋子哲那里得知,名商會會將所有的錢全部用來填補漏洞,不會向黃河賑災,并且名商會早就已經有了制假幣的行徑,為的就是在適當的時候使用。所以喬念,想出了一個一石三鳥的好計劃,第一,名商會家大業大,單憑她的力量無法將這件事情公之于眾,所以她先從財庫取走兩千大洋,再換上一些假幣出去采購糧食,石云禮,一位糧店的老板,也算是一個有識之士,喬念同他說了假幣的事,他自愿捐出糧草并實施將假幣還出的計劃,畢竟一箱假幣的重量和真大洋差了不少,他的門店的稱不可能稱不出。只要有人因為假幣報案,巡捕房就會查,而她的死,無疑是這件事水落石出的最好方式。”

陳婼曦看著她,休息了一會,接著說:“第二,她會將換得的兩箱真幣交給偵探并請其拍下展品,即使你選擇了她所提供的殺人計劃,迫使拍賣無法順利進行,泣血之瓶的所有權都在你,再加上這樣一件案子的加持,可保你后半生,富庶無虞。可惜,你有一點與她相悖,因為她最初想好的想讓你嫁禍的對象,是宋子哲,因為名商會的鎮館之寶就是一把圓月刀。”

蘇遠的淚已經止不住了,陳接著說:“第三,如果是她拍下展品,那么即使是這些錢全部進入了名商會的口袋,也是他們自己的錢,不至于讓那些善良的慈善家們,為名商會買單。”

“我甚至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將她殺掉可以傳揚門第,卻沒想過,她......她甚至沒有躲開,她甚至料想到,我一定會殺了她。為什么,我這樣一個沒有錢也沒有家的人,會被一個這樣好的人愛著啊!”她換回了原來的聲音,緩緩摘下領子。

“一個人殺另一個人或許需要動機,但愛,沒有動機。她對你的私情也好,她對眾生的博愛也罷,甚至你對瓷器的愛,千千萬萬種愛的方式,都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好。亂世求生本就難上加難,如你們一般努力的為了活下去的人,太多太多,可有些時候,你與她之間的愛其實早就已經成為光亮了。我并不認為這種方式是正確的,因為無論有什么樣的理由,即使在被害人同意的情況下,殺人,在法律上,都是違背程序正義的,即使它是人之常情,是遵循道德倫理的,它都是一種犯罪。”

“你要逮捕我嗎,陳探長?”她看著早已近乎倒下的陳探長還在盡力地講述著推理,問道。

“不,”陳婼曦費力地站起來,“正義抵達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它絕不會缺席,所以,我來勸你自首。如果你想好了,明天上午,巡捕房的大門為蘇遠,敞開著。”

蘇遠看著桌上的水果刀,眼中的淚止不住地流,陳婼曦咳嗽了起來,轉過身,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她顫抖著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的心跳有不自覺的快了起來,只是越來越弱了。

“終于......來了”陳婼曦抬起手準備開門的瞬間,門被門外的人先打開了,蘇遠在這時拿起刀,準備從背后刺入,剎那間,一直強有力的手抓住了蘇遠的拿刀的手,陳婼曦倒下了,楊羽一把托住她的雙臂,緊緊地護在懷里:“婼曦!”

那聲音穿透了整個地下的長廊,他的眼眶泛紅,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腕,感受著她早已微弱的脈搏。楊羽明白,搭在他肩上的陳婼曦早已撐不住,可她還是不愿意讓他為了保護嫌疑人不被額旗道追殺而無法將蘇遠逮捕,向世故低頭,更不想自己死在他面前。

楊羽即刻拿出那瓶藥,喂她服下,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他的心跳,也隨著她的每一次心跳的響起,漸漸平息。

蘇遠癱在地上,扔掉了刀,一直搖著頭:“對不起,對不起......”

淚水婆娑了她的雙眼,是悔恨,也是驚恐。

楊羽強忍著憤怒,又心疼地盯著她手中的沾了鮮血的手帕,緩緩將她抱起,轉過身,一改往日的不正經,咬緊牙關,嚴肅了起來:“陳探長已經告訴你真相了,我不再多言。如果是我來的話,你現在已經被緝拿歸案了,即使是現在,我也是這么想的。她為了不讓額旗道的人發現巡捕房的破案路徑,為了不讓他們發現你,為了不讓他們在你未歸案前將你報復滅口,只身而來。我們不想如此,但這世道讓我們不得不妥協。蘇遠,我不知道她同你如何說的,但是我,尊重這個決定,明早九點,我們在巡捕房,等著你。”

楊羽言罷,便抱著她,飛奔上了樓,他將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每一步都如此焦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往醫院,因為他實在無法得知,這藥到底有幾刻功效,她晚一點到達醫院,危險就會多出一分。

天,已經破曉。太陽緩緩地爬過山頭,就如同正義一般,傾瀉了它的光亮。

仁心醫院中,楊羽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緊緊盯著她的在病床上疲憊的身軀,一夜未曾合眼。他的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地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她的手指抬動了一下,緊閉著的雙眸緩緩張開,伴著強光的射入,不自覺地用手擋住眼睛。

楊羽猛地回過神來,溫柔又充滿歉疚地望著她:“陳探長,你睡了好久啊。”

陳婼曦努力地睜開雙眼,看見病床前的楊羽,心頭一顫。劫后余生的快感充斥著她的內心,可太多的疑點擺在面前,她迫切地想知道,為什么,本來計劃好讓他來為自己收尸,卻死里逃生活了下來。可她也明白,她一直在瞞著他,這件事對他來說,總是有些不妥的。

“謝謝,楊羽。”陳婼曦用她的同樣歉疚的眼神回應著他。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這樣,你就不會陷入那樣的險境之中。”楊羽的心疼已然將要溢出,他和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偵探,差得有些遠。

“對不起我什么,你趕過來讓我不至于暈倒在那里,我已經很感激了,畢竟感冒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啊。”她學著他的語氣,活躍著氛圍,準備撐著坐起來,可惜,剛剛恢復的身體,支撐不了她的想法。

楊羽一眼便通曉了她的想法,笑著說:“蘇遠,已經投案自首了,今天的她,成為真正的蘇遠了。”

陳婼曦點了點頭。

“她說是誰告訴她額旗道的事了嗎?”

“一個說書人。但在派人去查時,人已經不見了。”

他們相視一笑,這案子,恐怕和上個案子一樣,真相背后,還有真相。

“陳探長,”楊羽收回笑容,直直地望向她,“你把我當成伙伴嗎?”

“當然。”陳婼曦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為什么,不告訴我真相,不告訴我你中了毒,至少我可以想些辦法,至少,不用等著金老板的解藥來,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生命一點點消逝,看著你一命嗚呼。”楊羽一股腦地說出了他心中所想,又嘆了口氣。

陳婼曦愣住了,又迅速調整著回過神:“你在說些什么啊,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岑月思茹她們也都知道的。”

楊羽看著她的左手微微蜷縮,眼眶有些泛紅,又笑了:“陳探長,你的演技,也沒好到哪里去。現在看來你誰都沒告訴,金老板是自己想到的。”

陳婼曦抿抿嘴,正要開口,卻像是有什么東西澀住喉嚨,她的雙眼,也微微改了顏色。

“我明白,你怕我擔心,所以不告知我。可陳探長,如果我沒來的話,你現在,已經死在蘇遠的刀下了。”

“你一定會來,”陳婼曦笑著掩飾著,“不過這樣看起來,我沒有勸動她。”

楊羽將椅子挪近些,說:“最初你要讓我回巡捕房去制止行刑時,我就察覺有些不對,直到到達刑場,我才想起,火車站旁邊,就有一個電話亭,岑月從巡捕房出發,比我去找她快許多,可是因為當時的我,滿腦子都是你的命令,竟然一點也沒有懷疑。本應該早一點,哪怕一點也好。陳探長,你先支開我,為了不讓我因為勢力的紛爭而妥協,而后你料想我會發現,便會迅速趕往,而我要做的,就是接替你勸下蘇遠,然后,替你收尸,對不對。”

陳婼曦將頭扭向另一側,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梧桐上,眼中有些亮光,閃爍著。

“正如你所說,楊大偵探,”,陳探長盡力地將淚憋回去,“我想著必須撐到你來,這樣才能保證這件案子的完整,所以,是費了些力。最初的這步棋,我打算獨自下完的,但后來,我想我死的時候,至少能有人發現我,不至于無法壽終正寢。不過也正如你所說,僅僅是因為在火車站時,你有些感情因素摻雜其中,才讓你的推理,出了些差錯。告訴你,無疑是多出一個腦子不清醒的人,這,難道真的對我有好處?”

楊羽望向她的雙眼:“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巡捕房的其他案子怎么辦,租界的治安怎么辦;如果沒有你,岑月她們要怎么辦,金老板怎么辦;如果沒有你,你的父母會怎樣,你姑姑會怎樣;沒有你,我怎么辦。”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陳婼曦的眼角,終是沒攔住那一滴淚滑落。她笑著,說:“沒有我,租界還會有其他的探長,還有許多像你一樣的熱血之人,追尋正義;沒有我,她們該如何便如何,只是少了一個上司或者朋友而已;我爹娘從小就沒管過我,我姑姑,也還是得繼續工作;沒有我,你——”

“這是唯一一次,我們的推理有異,”楊羽的雙手交叉,眼中充滿虧欠,“我知道,在你的想法里,一個探長,有責任維護這個世道,為了公眾的利益,迎接死亡,沒有錯。可我看著你一點點變得糟糕,真的心疼,可我還是想責備你,隨意看輕自己的生命,對于那些愛你的人來說,你不是可有可無的。我無法準確推斷出他們怎么想,但我確定——我心中的陳婼曦,至關重要,因為,她永遠,在那個天平的最中央;她永遠,是那位伸張正義的最好的陳探長。”

他們四目相對,他的話就如水般漸漸滲入她的內心,一點點,觸動著她。

陳婼曦的嘴角上揚,楊羽也同外面的陽光一樣地笑著,她說:“謝謝你,楊羽。”

她思索著些什么,時不時地看向他。

楊羽的眼神充滿寵溺與對她的傾慕,他又不正經了起來:“陳探長,想問什么?”

“你不知道嗎,楊先生,”陳婼曦挑了挑眉,“我想問,你離開巡捕房這么久了,想好了嗎?”

楊羽瞬間湊近她,與她對望:“到手的兩千大洋,就這樣成為了黃河賑災的善款,看起來,當私家偵探,我也掙不到錢啊。不過陳探長這么問,不會是想讓我敞開心扉吧,又或者是,幫你調查假幣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動機?”

他明白,她對他的事,了如指掌。她只是在等他想清楚,等他親口告訴她始末,直面他所做的,所想的,與她真正的靈魂契合。他深邃的眼回應她皎潔的眸,一陣秋風襲來,卷起了地上的兩堆落葉,它們亦翩然共舞,相知相融。

陳婼曦用盡全力抬起上半身,再次拉近彼此的距離,她許久沒有的酒窩,這一刻也奇跡的出現,她輕輕地回應:“沒有動機。”

嵐冰沫羽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古交市| 勃利县| 如东县| 通化县| 龙陵县| 临泉县| 阿尔山市| 江达县| 花莲县| 沅陵县| 武冈市| 沽源县| 舒城县| 乌拉特中旗| 桦川县| 萨嘎县| 固安县| 蒲江县| 平原县| 成武县| 阳东县| 拜泉县| 平原县| 和静县| 苏尼特左旗| 海晏县| 孝感市| 太康县| 普兰县| 聂拉木县| 大竹县| 韶关市| 象山县| 新绛县| 凌云县| 英吉沙县| 汨罗市| 东乡| 阳信县| 德江县| 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