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解決，陸陸續續有人回宿舍休息。

葉星晚硬是被周子非拉著去見了他的幾個兄弟，逐個打完招呼才放她回去。

大熱天的，悶得要命。

宿舍里有空調，葉星晚回去的時候，空調已經被人打開了。

“新來的同學嗎？”一個女生問她。

葉星晚友好笑笑：“嗯。”

她掃了那個女生一眼，校服，扎短馬尾，很熱情。

“看床位上的名字，你叫葉星晚對吧？”那個女生咧開嘴，“你好，我是二班的王依。”

她依次指了指宿舍里的其她人：“我王依、程可、馮心蕊。好說話不栽贓不勾心斗角，不搞宮斗劇。”

葉星晚被逗笑：“你好，葉星晚。”

宿舍空調很涼快，超級降暑，葉星晚收拾了會兒東西，把需要用的擺到桌面上。

王依過來，眼睛張得溜圓：“哇塞，這是國外那牌子的化妝品吧？限量款誒，星晚，你家這么有錢呢？”

葉星晚才注意到她那瓶剛開封不久的粉底液，何熙送的。

“晚，你還會化妝呢？”

“嗯，偶爾。”

馮心蕊笑著推她幾下：“下回借我用用啊！”

葉星晚不吝嗇，回答：“行。”

“你頂著這張臉，化完妝還得了？不過學校現在好像只讓化淡妝，還不能涂口紅，土的要死。”

葉星晚才瞇了會兒，就到上課時間了。

*

下午的課難捱，又節節都是正課，不允許睡覺，要命。

葉星晚從辦公室領了新書和新校服，不用再借別人的了。

但她看不進去，她對這些知識點總是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態，葉星晚不會在放假自己去預習，所以現在完全一臉懵。

她合上課本，趁著最后一節自習課小睡一會兒。

剛放完音樂正要閉眼呢，身邊吵吵嚷嚷的，有人帶頭起哄：“媽的，不就一女的，周子非你出息點，跟人家狗似的。”

“我他媽要你管，你不也是狗，是社會狗？還是班長的舔狗？”

彭妍踹他凳子：“別惹我你！”

“明明你自己先罵我。”周子非白她一眼，“以為有人罩了不起？等阿年回來你還敢對老子瞎嗶嗶？”

彭妍下意識掃了眼最后一排那個位置，收了嘴，氣呼呼地走了。

葉星晚睜開眼，自習課沒人管，怪吵的，尤其某些愛找事兒的人。

“周子非？”

周子非不屑理她，轉過來找葉星晚：“星姐，有事兒啊？”

“嗯。“葉星晚卷了卷散下來的碎發，散漫道，“跟我說說那個阿年吧。”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問別人有關其他人的事。

周子非驚了不到三秒：“你怎么也叫他阿年？”

“是你叫的，我不知道他全名。”

“是哦。“周子非反應過來，開始講故事一樣渲染氛圍，“他全名叫越澤年，我們學校出了名的渾。你別告訴他我這么說他哦，不然他包會弄死我。”

“總之我們這個學校的基本都認識他。阿年性格不太好，經常不來上課。他家做生意的，蠻有錢，打架特狠，有一次把人干骨科去了。我們一開始都怕他。”

“后來吧，和他混一道去了，也不覺得有什么。星姐，你想不想見見？我們阿年雖然狠了點，人倒真他媽帥，我出來沒見過幾個有他帥的，追他的女生還挺多。”

周子非越講越起勁：“星姐，我們阿年就喜歡烈的，你就很……”

葉星晚已經沒了興趣，又開始打瞌睡，只聽到一半就困了，對于她不熟的人，她真的提不起精神。

“今晚我們在酒吧有個局，你們認識認識？”

葉星晚想了想，說：“不去。你不是說過兩天人就來了？到時候再看吧。”

周子非深感佩服：“第一個不想見我們家阿年的女人。”

“星姐，牛。”

自習課過得不是一般快，學生逃似地奔出校門。

一中沒放晚餐，學生一般在學校附近的街邊吃。葉星晚以前很少來這種地方吃東西，但現在不得不習慣這兒。

王依拉著她進了一家面館，說這里的牛肉面很好吃。葉星晚隨便，她很久不吃這些了。

剛下課，人很滿，她們挑了個空座坐進去，周圍有人在往她們這邊看。

王依湊到葉星晚旁邊，打趣：“那邊有人在偷拍你誒。”

葉星晚順著她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個小男生拿著手機拍她。

那個男生被發現，尷尬地放下手機，低頭嗦面。

“星晚，你這種款真的招人喜歡。我要是男的，絕對泡你。”

馮心蕊說話總愛調戲別人。

葉星晚不吭聲，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讓人喜歡，因為他們的喜歡都不是出自真心，只注重外表，這樣不會有結果。這也是她一直沒準備談戀愛的原因。

吃完飯走回學校，恰好到晚自習。

夏天的傍晚還是一個字，熱。悶悶的熱，沒有太陽，還是會熱得人汗流浹背。

葉星晚也冒了汗，她不太適應南方這種一天到晚不停止的熱。

“你晚上回去住嗎？”王依問她。

“嗯。”她思考，決定補一句，“家里人不讓晚上住校。”

王依有點遺憾：“好吧，你要錯過我們的晚間聚餐了。”

葉星晚抿唇，笑了一下。她很難得和別人這么近距離相處，一天下來，該見識的人基本上都見識過了，除了那么兩三來個，其他的都很好處。葉星晚覺得至少接下來的一年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

晚自習上完以后是八點半，天黑得差不多，放學也是靜悄悄的，累了一天，大家好像都不太鬧騰了。

她臨走前，收拾了會兒書包，有一男一女先后走到她身邊。

“同學，晚上作業記得寫……”

女生抬頭看了眼那個男生，詫異兩秒。

這兩人簡直是在同一時間說出這話的。

葉星晚余光瞄了眼，是借自己書的副班長丁舒月和班長阮白。

倒真挺湊巧，這正副倆班長一起來交代她寫作業。看來是李靜好和他們說了自己的情況。

丁舒月不好意思地撇開臉，走了。阮白還在原地：“特別是李老師，沒寫或沒帶的要罰站。”

葉星晚以前是不怎么寫作業，但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她裝乖點點頭：“哦。”

*

校門口的馬路上，有輛車停著，不停閃著車燈，葉星晚認得，是何熙助理小張的車子。

小張是個大叔型，人很親切，跟著何熙干了很多年了。

她二話沒說打開車門上了車，低頭玩手機。

“小晚啊，坐車就別玩手機了，看看風景，還沒來過宿州縣城吧？”小張邊摸著方向盤邊注視著后視鏡。

葉星晚沒動，語氣不太友善：“你也看著路，老看我別看錯導航。”

似乎是習慣了她這樣子說話，小張好脾氣道：“熙姐讓我送你去二環那邊兒的房子，熱鬧點。她可能要凌晨才會回家，你有什么事打電話給我就行。”

“哦。”葉星晚也有點倦了，把手機丟到一邊，看著小城市的景色。

街邊的燈很亮，什么都可以看見。

“你開慢一點兒，那么快我能看清楚？”

小張笑了一下，速度放慢了，窗外的夜景變得清晰。

葉星晚打了個哈欠，臉靠在半掩的窗子上，任由風把她的頭發打亂。

她是享受這種恣意的感覺的。

半夢半醒的時候，葉星晚看到路邊有個人影。

是個人。他蹲在馬路邊上，一身黑，頭發很長，快要扎到眼睛里，底下半張臉，棱角分明。他低頭在抽煙，煙頭腥紅，那人猛吸一口，緩緩吐出煙圈。

好像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猛一抬頭，葉星晚躲進窗子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小張從后視鏡看到她縮了下腦袋，問：“怎么了？”

葉星晚冷著張臉：“看見鬼了。”

小張咯咯笑：“那一個人住那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熙姐后半夜就回來了。她跟我說你回去以后少喝冷飲，那個最好也別碰了，聽到沒？”

葉星晚知道他說的那個是哪個，她不愛聽，靠著窗兌著冷風睡著了。

到何熙房子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葉星晚睡了半小時，很奇怪，她居然夢到那個路邊抽煙那個男生了。

小張帶她進了小區，把房間鑰匙扔給她就走了。

從來都是這樣，葉星晚習慣了。

這個點，小區里還有挺多人的，葉星晚穿過一幢幢單元樓，終于找到小張給她說的那棟，二十九號樓。

路蠻遠的，葉星晚腿有點酸。何熙家在十幾層，她還得坐個電梯。

葉星晚食指轉著鑰匙，放了首歌，開門走進去。

一股香水味，她差點沒嗆咳嗽。

何熙前段時間剛在這住過一段，不至于太臟。葉星晚扔開書包整個人就往沙發上砸。她太累了，飛機坐了一天多，中途火車地鐵轉了好幾站才到，又上了一天課，好不容易有時間能倒下睡個昏天暗地。

沒趟一會兒呢，電話就來了。

屏幕顯示：

姨。

葉星晚瞇眼把手機撈到手上，她來不及說話就被何熙堵死了。

“你到那邊了沒有？到了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嗎？”

葉星晚頭悶在抱枕里，發出哼哼聲：“嗯……”

“嗯什么嗯？作業寫了嗎？澡去給我洗了，回去再收拾你。”

那頭掛了電話。

葉星晚心煩氣躁地爬起來，抽了條浴巾，準備先洗澡再寫作業。

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轉身走進衛生間。

再出來，時間界面彈出好多消息，王依她們拉了個群。還有一個，周子非發過來的消息。葉星晚隨手套了件純色的睡裙，一頭倒進沙發里。

宿舍那個群聊得火熱，葉星晚就這么看著，周子非對她說：你不來是對的，阿年根本不在。

葉星晚不在乎這個人在不在，她就是不太想跟剛認識的人去那種地方，她的防范意識一直很強。

她順手回了句：嗯。

拋開手機，她得去寫作業了。否則轉學第二天就要被罰，怪丟人的。

語文要抄文言文翻譯，她煩。物理要寫一大堆公式，她煩。英語還要做聽力，她更煩。葉星晚覺得自己不適合學習。

一直寫到半夜將近一點，葉星晚手都麻痹了。

她去廚房打開冰箱門，里面什么都沒有，連個碗都看不見，防她喝冰的防到這種地步啊。

葉星晚走回房間，繼續寫。她困得不行，但何熙還沒回來，她不想睡，也不會去睡。

快三點的時候，門外有鑰匙開門鎖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一陣高跟鞋敲瓷磚的聲音由遠及近。

女人洗了個手，踢掉高跟鞋，對著房間門口喊了聲：“葉星晚。”

沒動靜，她打開房間門，看見少女伏在桌子前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本子上劃來劃去。

“我回來了不知道應一句？”

“哦。”葉星晚等得沒耐心了，眼皮快撐不住，“何熙，你怎么那么晚？”

何熙一身紅裙，臉上還畫著濃妝，她邊擦臉邊吐槽：“那幾個經紀人比較難纏唄，給的條件一家比一家高，藝人又不紅，胃口還挺大。說了說合同，明天這邊的公司還要開會。”

“你呢？新學校怎么樣？適不適應？不行我給你換一家離我公司近點兒的。”

葉星晚淡淡說：“不用換了。”

“都挺好的。”

看她眼睛快合上了，何熙嘲笑她：“這就不行了？滾去睡覺。”

葉星晚不拒絕，作業收進書包，爬到床上幾分鐘就睡熟了。

何熙沒再說什么，卸了妝，休息兩個小時又從匆忙起來定妝。

*

宿州一中校風很正，不允許學生遲到早退。

何熙讓人弄了早飯送過來，葉星晚剛好醒了。她掃一眼時間，五點半，差不多。

“穿上校服是像點樣了啊。”何熙邊描眼線邊說，“好好念書，別以后跟你爸一個死樣。”

葉星晚頓了一下，去刷牙洗臉。

何熙翹著腿穿鞋：“小張已經在小門口了，別讓人等太久，聽見沒？”

說完，空氣安靜了。

葉星晚隨手抽了快面包，與何熙一前一后走出門。

昨晚等何熙等得太遲睡，去學校的一路上，葉星晚全都用來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