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手握朱砂筆,凌空畫了個方圓,左手虛點,方圓不斷擴大,投入地面,有節奏地閃爍。
“云姐你站中間,然后聽我命令。”
“好的好的……”云姐抹了一把汗,心頭有些緊張。
和月見云姐站定之后,便舞起狼毫,肆意揮灑。
一道道紅字靠近云姐,圍繞著她緩慢轉圈。
“昭昭其有,冥冥其無。靈寶符命,普告九天。魂魄束首,速來我軒。司馬受命,救人出淵。”
隨著和月的話語,地面的深紅變成了暗紅。
陣陣陰風隨之飛揚,在圓形內旋轉,陰風黑霧陰涼異常,隔著半米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但這團黑霧卻無法沖破圓形,只能在其中打轉。
“云姐,張嘴,別閉眼。”和月輕聲呵斥,云姐聽聞立馬照辦。
感受到周身的陰冷,云姐情不自禁閉上眼。
聽到和月的話語,云姐調動全身肌肉,立馬怒目張嘴。
緊接著就發覺嘴里像是被冰冷的海水灌入一般,噎得無法吞咽。
黑氣正順著她的喉嚨侵入體內,更恐怖的是,還有兩股氣息,在她眼前不斷轉悠,接著化作兩道利劍,戳進眼里。
“額唔唔……”云姐無法言語,但她知道,這是唯一救活孫子的機會,所以強忍著不閉眼不閉嘴。
隨著眼前的黑暗愈來愈多,黑氣似乎覺得入體太慢,又分化出四道,從耳朵和鼻孔鉆入。
場外的云姐老公,此時更是驚恐大叫:“老婆子!”
老鄭連忙拉住他,安撫道:“沒事,沒事。”雖然連他也覺得眼前的場面過于驚駭。
但仙子的實力,他是信服的。
足足三分鐘,黑氣終于歸于平靜。
云姐臉上涕泗橫流,口水也止不住流淌下來。
此時的云姐,渾身看起來就像是融化在空氣中的影子一樣,晦澀,陰暗。
“何人招我?”云姐的聲音帶著一股威嚴。
“我!”
和月上前一步,早就準備好的一道神符點在云姐額頭。
“惶惶魂魄,供我驅使,錚錚空明,速去砸缸。”
此時的云姐雖然容貌沒變,但氣勢完全不同。
她微微佝僂著腰,略略低頭,目光銳利,睜著沒有眼白的全灰色眼眸盯著和月,半晌才開口:
“你,很好。”
沙啞的聲線中,帶著一股子狠厲和隱忍。
和月望著他,忽然瞇起了眼,鷹顧狼視,怎么弄了這么個角色。
“司馬懿?”
“沒想到竟有識我之人。”那低沉的聲線里裹挾著幾分不悅,“只是,過于不敬。”
和月斷了讓他幫忙的心思。
哪怕司馬懿成了鬼,怕也不愿做這等紆尊降貴之事。
何況這等隱忍之人,就算今天被壓迫幫忙,誰知道后面能憋出什么幺蛾子,這可是把諸葛亮耗死,憋了曹家四代帝王的男人。
她現在只是個普通人,還惹不起。
和月嘀咕道:“招個好溝通的現代鬼吧,遠一些也沒事。”
“今朝何……”
司馬懿話未說完,和月收回神符,口中念念有詞。
后排近觀之眾只聽一聲大喝:“散!”
那悉數纏繞在云姐周身的濃濃黑氣如退潮般散去,速度極快。
和月摸出一張新符,原先那張被她輕捻,化成了灰燼。
再一次招魂后,老鄭和云姐的丈夫看到圓環中的云姐又換了副模樣。
長相還是那個長相,氣質卻截然不同。
變得更為陽剛。
“你弄啥嘞,我準備去別人墳頭上弄點東西吃吃……”
一串非本地語言的話從司馬云姐嘴里蹦出。
旁觀者,吃驚地瞪大眼,張大嘴。這外地鬼啊?
“司馬先生,我需要你幫個忙。當然,忙不會白幫。”
和月瞧見他眼中確有疲虛之態,便道:“事成之后,我會托人在你墳前燒去紙錢與食物,讓你在地下過得好些。”
司馬云姐聞言,眼睛一亮:“有啥事兒要我幫忙嘞,自管來找我。”
和月伸手指向大缸:“拿石頭砸破它,將缸里頭的一魂帶出來。”
如老鄭他們一樣,司馬云姐沉默了。
“……你可白搗我,司馬光砸缸這課文我可學過,你教我學司馬光砸缸都不說嘞,還教我救魂,你別擱那瞎扯淡了!”
司馬云姐一臉你別再開玩笑了。
和月不想和這只鬼多廢話,右手食指憑空畫了一道符,微微一笑:
“廢話少說,做事。”
司馬云姐盯著那個快速消失在空中的泛著淡金的“滅”字,雙腿一軟,險些跪地。
那符文中所蘊含的力量,雖然微弱,可個中所透出的駭人氣息,足以讓他當場魂飛魄散。
他若是個惡鬼,也許會拼死抵抗一番。
嗚嗚,他就是個沒有后代的孤魂野鬼啊。
鬼在魂飛魄散前,不得不低頭。
算了算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使鬼砸缸。
司馬云姐委屈巴巴地操控著云姐的身體,腳不沾地,動作僵硬地懸到大缸旁,儼然被操控的提線木偶。
司馬云姐蹲下身,在和月示意下,從樹下挑了塊兩個成年男子拳頭大小的石頭。
石頭表面略尖,司馬云姐在缸前飄了一圈,對準隱約有裂縫的位置,用力砸去。
第一下,不負眾望的……失敗了。
司馬云姐回頭看了一眼和月,女孩神色漠然,眼中無波無瀾,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可他就是覺得,自己要是連砸缸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怕是會被這個可怕的女孩打成肉餅鬼,拿回去當地毯踩。
和月見他投來視線,微微一笑,鼓勵的笑。
笑意盈盈中,和月揮了揮手里的“滅”字符。
顯然,若是連砸缸的力氣都沒有,和月不介意換只鬼。
司馬云姐收回腦袋,嚶嚶嚶了一聲,使出鬼氣,將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右手。
再次揮動石頭。
只聽缸破裂的聲音傳來,大缸被砸出一個洞。
司馬云姐被水滋了一臉,但他不在意,因為那不是他的臉。
“后來嘞,咋弄哩?”
和月應道:“喊阿狗回家。”
司馬云姐開口喊:“狗蛋兒,回家!”
缸里的魂沒有一絲動靜。
和月扶額:“你說話的口音阿狗可能聽不懂,說普通話。”
看在紙錢和食物的份上,司馬云姐再次清了清嗓子。
“阿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