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茫然地互相看著。“歌姬是來找你的,這個沒問題。但是冥冥來干啥,找架打?”神子一臉的莫名。小杰顯然不認可神子的態(tài)度。“大家都是咒術師,以后總歸是要合作的。悟,不要對他人有偏見。”
“和老子合作?她還不配。需要老子出手的級別,她上去就是純送。”不屑從神子的身體里滿溢而出,鋪面朝小杰蓋去。少年不滿地皺著眉頭,“對弱者的鄙夷,是身為強者的過錯。你是舉整個咒術界之力培養(yǎng)出來的頂尖強者。大家對你的期待不僅僅是成為一柄利劍,也是能夠成為統(tǒng)率所有人的王。”
神子伸手打斷小杰的論斷。“okok,別說你的正論了。老子從來沒有想過要帶領誰把這個世界變成什么樣。如果你有這樣的夢想呢,那你就放開手去做。行吧,三好學生?”調(diào)笑完轉身搭上硝子的肩朝著歌姬走去。
操場上硝子和歌姬說著笑話樂得開懷。悟在中間時不時接一下話惹歌姬生氣。然后兩個女孩子就一起攻擊他。還沒來得及走上前,來自身體本能的雷達就開始瘋狂報警。
身后傳來颯爽的聲音。“他們很快樂對不對。”女孩席地而坐,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小杰順勢坐了下來。盡管沒有看向身側的青年,少女還是有禮地道謝。“謝謝你的禮物。”小杰不知道回什么,但對方顯然不是為了閑聊而把自己限制在這里的。
思考無果后自嘲一笑,少年擺爛地往草地上一躺“抱歉冥冥前輩,我真的不知道您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既然沒有惡意,不如還是把咒力收起來吧。不然會讓人誤會。”
這下女孩兒終于側目看向閑適坐在自己身旁曬太陽的少年,“京都校和東京校不睦,其中我的老師和明美云織尤為突出。作為明美云織選擇的繼任者,你關懷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輕闔雙眼的少年帶著笑意說道“明美小姐其實并沒有把這樣的關系定義為惡劣。而關于她為什么一直如此對待您的話,雖然這么說不太禮貌,但其實明美小姐事實上并沒有把您放在眼里。她一直和您有來有回的,大概是因為,她覺得看您這個樣子很好玩。”
涼薄的眸子看著歌姬的方向身體時刻緊繃著。“烏鴉告訴我你初次見到我們的時候還在探聽消息。”“我只是不認識你們。但明美小姐從來沒有想過要在我們面前刻意偽裝什么。她其實是很淡漠的人。大部分情況下,她的情緒好像都來得很快也去得很快。”
“為什么想做說客?”“因為我不希望明美小姐被人誤會。外界有很多不好的傳聞,但明美小姐其實不是那樣的人。”停頓一瞬,“而且,在我看來,一個滿心滿眼自己的老師和同期的人,不會是惡人。我并不想與善良的人站在對立面。”
扯開諷刺的笑,冥冥捏著鴉羽在指尖旋轉“你是在怎樣的桃源里生活著啊?連這個世界不能為你的意志所轉移都不明白嗎?何況戰(zhàn)營的對立,和好不好人,有什么關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的人想要創(chuàng)造世家的天下,有的人想要為弱者發(fā)聲。這無關乎對錯,不過是渴望著不同的未來。”
黑發(fā)少年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看著還在操場上瘋玩的三個人。“您在這里不讓我離開,我總不好什么都不說干坐著。您又不肯找話題聊,那我就只能逮著什么聊什么咯。”
女孩想了想,點頭“嗯,那我不想聽明美。聊聊別的吧。”雙手向后撐著草地看著太陽,少年本就狹長的眸更顯細窄。“讓我想想啊,聊什么呢?說說浮騖老師?感覺這個話題您會更想聊一些。”
伸手讓烏鴉跳上她的掌中逗弄,冥冥瞇著眼開始說“我要用一個很老套的開場白了。雖然你不一定這么覺得,但在我看來,浮騖老師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和東京校的推薦制不同,京都校是考核制的。在京都校,通過海量的選拔淘汰掉昔日最親密的同伴只是成為那個被允許遺忘的名字的第一步。之后,我們還要面臨來自各大名門的長者對他們的后輩耳提面命各種考試技巧而自己只能通過觀望摸索來試探的困境。
說得夸張些,講京都校是個名門子弟的培養(yǎng)地也是完全可以的。因為在浮騖老師之前,普通咒術家庭出來的孩子,幾乎沒有能夠走到京都校第一線的。成為正式學生接受教導,就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了。”
少女把手一抬,鳥雀就盤旋飛離。女孩兒溫柔地看著翱翔的鳥兒,始終未給身側正在聊天的人一個眼神。
“然后,就是奇跡的誕生。中間的事情我們也不甚明晰。但總之,浮騖老師那一屆,他和他的兩位同期,都是來自普通咒術家庭。而你知道的,他們,”女孩停頓了一下,歪著頭好像在思考應該用什么樣的言語去表達那段往事。
“總之呢,他們晉升很困難。任務是最重的,薪資是最少的。同期是不能互相配合的,高專的資源是不被允許拿取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老師,依然成為了,京都校最璀璨的一顆明星。他優(yōu)秀到哪怕高專的資源全部來自名門,那些名門的子弟也不得不為他做配。”
明媚的笑容在陽光下熠熠閃光。“如果一切能夠止步于此,其實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人生。可惜世事總是不如人愿。所謂的幸福啊,要走好遠好遠才能抵達。甚至有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到達真實的彼岸。”笑容失去弧度,少女的眼中洶涌起灼熱的烈火。
“戰(zhàn)爭,是用生命和死亡堆疊而成的榮耀。咒術師確實很強大。我們總是贏,但偶爾也會輸。無論成功與失敗,最終所有人的名姓都將被抹去。而敗者的人生甚至遠不止于此。他們不僅不被允許留下名字,還要永遠背負同伴的死亡痛苦地在這世間掙扎。沉疴是此后殘生的注腳,遺恨是寫在墓碑上的余音。他們的靈魂分明破碎在了舊日的戰(zhàn)場,卻不得不為了活著的人們繼續(xù)用余下的軀殼戰(zhàn)斗。”
少女那樣不甘的怒火,在東京平靜的大地上震耳欲聾,可是風刮過就什么也不留下。就像她的辛酸,她忿忿不平的一切,她為之吶喊的那人的一生,也不過是權利爭奪中孱弱的一枚棋子。
“他也好,那些獻上了生命卻沒留下只言片語的人也好,他們的一生都不值得。京都校不會記得他們,人們不會記得他們。他們所有苦痛的掙扎,全都毫無意義。”
「如果這樣輝煌的生,尚且只能殘余不甘的回響和吶喊,那我呢?我能達到哪一步?我能走出這樣的一生嗎?某一天會有人也如她一般記得我的不甘嗎?在我死后會有人也為我曾存在過而耿耿于懷嗎?」
“不是這樣的。我想,不是這樣的。”少年溫柔地笑,他認真地看著滿腔怒火的少女。“你在乎。你熱烈而真誠地愛著你的老師。他這一生并非不值得。或許世事終難如愿,但他這一生,一定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他有可以分享后背的戰(zhàn)友,在死后也愿為他們在這令人失望的世間奔走。他有令他驕傲的學生,你尊賢愛后,哪怕不喜明美小姐也愿與我們互相學習。而他自己,他開創(chuàng)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為京都校帶來了完全不同的樣貌。
如果這樣的人的一生,都只能換來我們一句唏噓,那什么樣的生才是值得的呢?我們來到這世上,意義從來不由外物給予。是我們賦予這個世界意義。是我們渴望做到些什么。發(fā)自內(nèi)心也好,出于被迫也罷。最終他的一生輝煌燦爛。
這不是,就已經(jīng)很足夠了嗎?而那些,所有被遺忘了名字的人們,他們每一個,都是為了愛,為了更好的世界,為了這個被我們所深深愛著的人世,為了我們?yōu)橹畩^斗的明天,獻上寶貴的生命。這不值得遺憾。這是榮幸。他們?yōu)樗麄兊乃蓝械叫腋!!?/p>
“你是白癡嗎?”“啊?”冥冥站起來,朝著小杰伸出手。“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但我會一直看著你,直到你改變你的想法的那一天。”搭上少女的手借力站起身來,小杰用力把冥冥的手往下按。走了兩步后他回頭垂眸看冥冥,握拳指著自己“我會證明,這個世界,不值得任何人失望!”
輕扯嘴角雙手插兜跟上夏油的腳步,冥冥輕聲啐“白癡。”羽毛球網(wǎng)旁邊白發(fā)神子坐沒坐相點評著兩個青春洋溢滿臉是汗的少女。小杰在他身邊坐下,遞了瓶水過去。
“說了些啥啊?聊那么久。”“浮騖老師建議夏油轉到京都校來,我今天來就是征求意見和帶他辦手續(xù)的。剛才夏油已經(jīng)同意了。晚點我就會去找夜蛾老師。”
神子身上散漫的氣息瞬時收斂無下限的威壓朝著冥冥奔涌而去。少年伸手擺出攻擊姿勢之前,小杰壓住了他的手腕。“悟,冥冥小姐只是在開玩笑。不要沖動。”轉過頭,少年笑意不達眼底。“冥冥小姐,悟是一個很認真的人。他活得很真情實感,并非是對您有惡意。另外,這樣的玩笑還是太過了。我的同伴們會介意。以后還是不要這樣為好。”
冥冥挑眉,“也不完全是玩笑。我是真的很歡迎你加入京都校。在浮騖老師手下你會得到更好的教育。浮騖老師會遠比他們更加清楚如何帶領我們這些出自平民家庭的孩子。對于沒有資本堆砌的原始才能,浮騖老師的調(diào)教能力,要遠超他們這些腐朽的貴族。”
“呵,因為沒有享有過貴族的資源就憤懣不平,不知道資源傾瀉的優(yōu)越性就在這里信口開河,冥冥,你又以為,你是什么,和我們很不一樣的存在嗎?
一邊不屑于我們這樣的世家攫取了巨量的資源,一邊又絲毫不提我們這些世家子弟毫無選擇的人生。你只看到你所謂的不公,可除此之外,你又做了什么呢?浮騖鈴拓好歹向世家證明了他可以比世家子弟帶來更優(yōu)厚的回報讓世家不得不向他傾斜資源。而你呢?除了站在這里口出狂言你一無是處。
跟我們搶杰,你也配?”白發(fā)神子的六眼瑩藍到刺痛人的雙眸。涼薄和憤怒在他的臉上撕裂著均衡。他的內(nèi)心里夏油不會分不清形勢到明明享受著更好的資源而舍棄這一切去完全陌生且無法給他提供更好發(fā)展的京都校的想法和夏油就是一個不在乎這些外物的人的想法斗爭著讓他不安的同時又想著那又怎樣,這一切與我何關?
但心下就是焦躁煩悶的感受讓他下意識口出惡言。他約摸意識到了這樣不太好,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他這么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