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縵，今天來預約的患者是不是特別多？我的消息你都沒回?！便紤猩⒙穆曇魪钠椒旁谧郎系氖謾C傳來，手機那頭不時傳出瓶罐碰撞的輕響。

“嗯，現在還有最后一位患者?！崩杩z應聲回答。

黎縵抬頭看著白墻上掛著的鐘表，平平無奇，是很普通的質地。她在逛市場的時候，不知名的吸引引導著她停下，買了下來。秒針走在時鐘前面，時鐘像是使用的久了些，慢悠悠的轉著，但始終都跟隨著秒針。

門緩緩的推開半扇，黎縵回神轉頭望去。一位面容姣好的短發女性停駐在門口，兩手不自然地垂放在外套兜里，眼神飄忽游離地觀察著室內，最后停留在黎縵的臉上，沉默不語。

黎縵心神了然，向來者示以友好的微笑，語氣溫和地說道：“你是顧停詩吧，進來坐?！?/p>

黎縵轉眼看向手機屏幕里，忙碌研究藥劑的朋友：“言真，我們下次再聊，我這邊要接待一位患者。”

“好?！闭Z音落下，手機那頭便掛了電話。

“你好，我是你預約的醫生，黎縵。請坐?！崩杩z看向一旁的凳子，示意顧停詩坐下。

黎縵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顧停詩凌亂的頭發，眼鏡片上殘留著呼出鼻腔的霧氣。最近新安市又降溫了。黎縵轉身拿出了兩個白瓷杯，握住桌角放著的水壺柄，倒水沖洗了幾遍杯子，再緩緩的倒入水。

“是溫的，不會特別燙，可以潤潤嗓子?！崩杩z小心地將杯子放置在顧停詩的面前，隨后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幾口。

顧停詩僵硬的面容有了些松動，挺得板正的身姿松弛了幾許，眼睛也有了分神采。她垂眸注視著白瓷杯良久，黎縵也靜靜地等了良久，微笑不語。直到顧停詩開口，她們才緩緩的展開了對話。

鐘表滴答滴答地轉著，黎縵快速地收拾完資料后關了燈離開。黎縵開著車回到家，打開了臥室的燈。因為房子隔音差等一些問題，合同也臨近到期的時間，所以黎縵決定過幾天就搬走，新住處已經有了著落。

黎縵拾起一摞舊書裝進紙箱子里，井然有序得擺放工整。她拿起掃帚，仔細地打掃房間的角落。就在黎縵彎下腰掃床底灰塵時，她突然看見灰暗的床底下有枚眼熟的鐵盒。

鐵盒表面布滿了灰塵，斑駁的銹跡和不知名的顏料附著在表面。黎縵掰著蓋子打開鐵盒，眼下是一枚古銅的懷表，懷表上面扣著一條鏈子，鏈子早已繡的不見原貌，懷表的背面是一只雄赳赳的生肖蛇。

黎縵打開懷表，里面是普通的白底走針表，時針和分針都是銀色的。在黎縵的記憶里，懷表的痕跡早已漸漸淡去，只記得是她很早之前在小販那買來的，一直存放在某個地方。

黎縵輕輕關上了表蓋，隨手將懷表收進大衣口袋里，繼續收拾行李。

3年前的立夏，一則關于新安市孤兒院的新聞在電視上報道。這家孤兒院離市區很遠，聽聞院長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用自己的積蓄養育著來孤兒院的孩子們。

就在某天，許是天氣燥熱少雨，院里的一隅突然起了大火，燒沒了不少曬在外面的衣服和設施。

黎縵正坐在沙發上散漫地看著記者，她眼波流轉，低頭思索了幾分，就決定買些用品送到孤兒院，順便拜訪院長。

因為黎縵來回跑了幾次的關系，孩子們便也眼熟了她的樣子。每次她來，就奔跑著雀躍地圍著她轉。

次日，黎縵呼出一口熱氣，伸手接過付了錢的豆漿，道了聲謝轉身走在街道上。

“額......”黎縵看著迎面走來離她非常近的人，向左讓了幾步，肩膀卻不可避免地被撞了一下。

“剛才撞到你了不好意思，這是你的懷表嗎，掉在地上了。”

“謝謝?！崩杩z伸手接過懷表，順著聲音源頭，只看到一個高挑的背影，全身裹地嚴嚴實實。黎縵從容地整理了衣著，低頭將懷表揣進口袋里。

“站在路中間干什么，找死啊你！大中午的真晦氣。”

黎縵猛地抬頭，一輛三輪車作勢往她身上沖，車頭一轉，拐著彎開走了，司機嘴里一直叨叨著，罵罵咧咧，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黎縵下意識往后退，往路的旁邊靠去。

黎縵轉頭瞥見路邊的地上一排都擺著各種蔬菜的攤子，老人抬手和顧客商量著價錢，手指頭掰弄著，手指粘了一口舌間的口水，按著數額小的紙幣右角，一下一下的數著。吆喝聲嘈雜起伏，一聲夾著一聲。大片的陽光照在黎縵身上，分明是柔和的輕撫，黎縵卻覺得刺眼無比。

一米多寬的人行道，稀疏的人流來回從身側走過，腳旁是擱腳的盲道，這條路她走了數年。低頭間就換了個地方？

黎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越看越覺得眼熟，眼前的景象與兒時的記憶慢慢重合。這是她年少時待的地方。

“初愿，你不是說要去學校旁邊買吃的嗎，怎么在這里站著？”女孩拍了一下黎初愿的肩膀，輕聲地絮叨著。

兩側的頭發遮擋住大部分的臉龐，留下幾分陰影。黎初愿站定不動，頭耷拉著看不出神色。直到聽到女孩的聲音，才轉過身看著她。

葉卿思詫異地看著黎初愿嘴角殘留的笑意，覺知難得。自她來補習班見初愿第一面起，初愿一直都是緊繃著臉，嘴緊緊的抿著，平時話也不多。如果用一類動物來形容她，就像……刺猬。想到此，葉卿思輕笑了一聲。

“初愿，有什么好事嗎，那么開心？”葉卿思專注地看著她，“可以分享給我嗎？”

黎初愿收了笑容，“沒事，剛想起書里的笑話。”

“好的?！比~卿思黑白分明的瞳孔，直直地盯著黎初愿的臉，思緒流轉，轉而向黎初愿笑的滿臉燦爛。她自然地挽起黎初愿的手臂，一起走出狹窄的小巷，去拐角的補習班。

“呦，瘟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