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走進學校,就有很多人在看我,他們看什么呢?算了,反正我不在乎,我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里面有人說:“靳宛央失蹤,你們說會不會是易奕干的?”
有另外一個聲音說:“怎么會呢?易奕和靳宛央關系最好了?!?/p>
那人說:“裝的唄,就像現在這樣,她害了靳宛央也不會有人懷疑她,靳宛央再也回不來,她就能代替靳宛央成為靳家的大小姐……”
我無聲無息的走進教室,原本熱鬧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我看了一眼剛才說話的那人,是我們班一個一天天不學習,就等著家里給他送出國水一張文憑的男同學。
他說我什么我倒是不在意,甚至是誣陷我,我也不在乎,這世上除了靳宛央,沒有人值得我在意的,但他說“靳宛央再也回不來”,這話我就不能忍了。我上去一腳把他從書桌上踹翻在地,抓著他的頭發把他拖到衛生間,把他的腦袋一把按進洗廁所拖布的污水里。
在我不認識靳宛央時,常和人打架,那時可沒人說我是好孩子、好學生。認識靳宛央之后,我性格中的陰暗面一直隱藏的很好,有時候我自己都迷糊了,以為我真的像靳宛央說的那樣,“阿奕,最理智,最冷靜了?!?/p>
很多同學跑過來想要阻止我,我回頭看他們,他們都不禁顫抖著后退一步,那男生掙扎,我就一腳踩在他后背上,把他的頭提起來又往污水里猛的按下。
學委成櫻顫著聲音勸我,“易奕,你冷靜啊,你這樣……太嚇人了?!彼臀移綍r關系不錯,我們還一起出去參加比賽,有輔導材料她總是給我也準備一份,她看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易奕,你真別這樣啊?!?/p>
班主任也被同學叫過來了,她激動的喊道:“易奕,你放手,快放手?!?/p>
我看看班主任,又看看成櫻,這才慢慢松開手,緩緩移開一步,站到一旁,那男生猛的從污水里面拔出腦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到我斜眼冷冷看著他,他驚恐的大叫著,爬起來轉身就跑,跌跌撞撞一頭撞到門框上,多虧有同學扶住他。
那個男生的父母來到學校,在教師辦公室看到我就想要打我,好幾個老師攔著,我聽到叫罵聲,一直垂著的頭這才緩緩的抬起來,麻木的看著他們,毫無情緒,他們看到我突然頓住了。
其實,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這次用的方式有點兒簡單粗暴了。
全年級第一的學習成績還是有點兒用的,班主任替我說話,成櫻和好幾個同學幫我作證說是那個男生先惹了我,對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教導主任看著我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也是很無奈,他跟男生父母說道:“這孩子是個孤兒,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最近出了點兒事,她……她今天情緒有些激動,她平時不這樣的,真的,她平時很好的,老師和同學都可以作證。不是學校偏袒她,她這事做的是的確不對,我們會依校規處罰她的,該賠償的醫藥費也會讓她賠償的,只是想請求你們,原諒她吧,給孩子一個機會?!?/p>
靳東北趕到學校時看到的就是教導主任和班主任替我求請這一幕。
我越過好幾個人看到了他,我感覺我似乎已經有一個世紀沒有見到他了,他整個人明顯憔悴了,連白頭發都冒出來了,要知道他還不到40歲啊,平時都是一幅商業精英的模樣,誰見了不夸他一句“靳總太帥了,可以去演偶像劇里的霸道總裁?!?/p>
我隔著那么多人看著他,我覺得我特別特別特別對不起他,他那么信任我,把靳宛央交給我照顧,可是我卻弄丟了靳宛央,那天如果我不去買奶茶就好了,如果我帶著靳宛央一起去買奶茶就好了,或者更早一點兒王叔堵在路上,我和靳宛央就直接打車回家不等王叔就好了,那么多如果啊,我本可以不把靳宛央弄丟的。
我鼻子發酸,嗓子眼像是堵住了,我緊咬著牙關,直直的看著靳東北走到我面前,他說:“小易啊,這幾天你跑哪兒去了?你看看你現在成什么樣子了?”他上火嗓子都已經啞了。
他把我推到辦公室里的那面妝容鏡面前,我這才終于看到了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的連一點兒血色都沒有,更夸張的是連嘴唇都沒有血色,眼睛卻紅的仿佛能滴出血,難怪別人看到我都會不由自主的退后,我這個樣子就跟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似的,即使大白天看都感覺有點兒恐怖。
我低下頭,低聲說:“靳叔叔,對不起?!?/p>
他抬起手,輕輕落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回家吧?!?/p>
靳東北跟那個男生的父母在外面談了一會兒話,然后就把我帶回了家。這幾天我在外面跟個流浪漢似的寧愿睡地下通道也不愿回來這個家,姥姥過世之后,靳宛央就把我接來家里住,我和她朝夕相對,親密無間,這個家里處處都是靳宛央的影子,可是就是人不在了。
什么叫物是人非,此時此刻,我真是體會深刻啊。
所以我一進門,看見再熟悉不過的這個家,多日來緊繃的情緒就再也繃不住了,我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靳叔叔,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好央央……對不起,央央,對不起,我真該死啊……為什么不是我啊……丟的為什么不是我,為什么啊……”
我蜷縮在地上,抱著自己就是哭,我覺得我的腸子都快被我哭斷了,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那么多的眼淚,像是流不完似的。
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靳東北說:“好了,小易,別哭了,去洗個澡吧。你看你,跟個乞丐似的。”
我洗了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李姨給我下了碗陽春面,我終于吃了幾天以來的第一頓飯。吃完飯,我來到靳東北的書房,他叫李姨告訴我,他在書房等我,他要找我談談。
我進了書房,靳東北在抽煙,滿滿一煙灰缸的煙屁股,他以前很少抽煙的,沒有煙癮。
他掐了煙,看著站在書房地中央的我,他清了清嗓子,可那嗓子啞得厲害已經沒法聽了,我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遞上前,他接過去喝了幾口,然后,他放下杯子,清清嗓子,說:“小易,找央央是我們大人的事,你回學校好好學習吧。”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靳叔叔?!?/p>
我不會再給他添亂了。
因為打人,我保送B大的事算是黃了,保送名額學校給了成櫻,成櫻看到我還有些不好意思,“易奕,你不會怪我吧?”
“傻姑娘,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p>
成櫻問我:“易奕,你還是會去B大吧?”
我望了望天,“小櫻,我……另有打算?!?/p>
直到我高考結束,警方那邊還是一點兒靳宛央的線索都沒有。
高考成績出來,我是本市的高考狀元,兩個國內頂級高校爭著搶著要我,但我決定報考人民公安大學。
靳東北一聽我的打算就生氣了,“你瘋了?!?/p>
我看著他,目光堅定,“我考慮的非常清楚。”
靳東北嘆著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小易,自從你進這個家那天開始叔叔就告訴你,只要你肯學,愛學,愿意學,你考到哪個學校叔叔就供你到哪個學校,你學到哪一步叔叔就供你到哪一步,咱們靳家有錢,你別怕花錢。”
我心里酸澀極了,靳東北和靳宛央是這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父女倆都是熱心善良、重情重義的好人,可為什么上天就見不得好人過得好呢,讓他們受這樣的苦,遭這樣的難,這太不公平了。
我凝視著他,說:“靳叔叔,我想當警察?!?/p>
靳東北一怔,他愣愣的看著我,半晌,他問:“你是因為央央?”
靳宛央失蹤時學校附近的天眼系統還不完善,周圍僅有的幾個監控又突然全部失效,這一定不是巧合,我想當警察,我想親自找尋線索,我想帶靳宛央回家。
我說:“靳叔叔,請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相信我,我會把央央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