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草?”柳清月微怔,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似在琢磨這話的深意。
謝長歌剛要應聲,忽然覺下巴一沉,低頭便見懷里的念兒正揪著他的胡子玩得興起。
他無奈地捏開女兒的小手,將那作亂的手指輕輕按下去。
柳清月被這父女倆逗笑,伸手在念兒胳肢窩撓了兩下。小家伙嚇了一跳,立馬緊緊扒住娘親的脖子,鼓著腮幫子嗔道:“娘親壞壞!”
“我怎么壞了?”柳清月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又戳了戳她的小下巴,“不許揪爹爹胡子,聽見沒?”
念兒悶悶地“哦”了一聲,轉而伸手去撥弄娘親發間的玉簪,倒也乖乖不再胡鬧。
謝長歌看著妻女笑了笑,開口道:“我去趟書房?!?/p>
柳清月沒多問,抱著女兒轉身回了臥室。
亭王府的書房在南邊,離大門不算遠。管家早已按吩咐請了郎中來看護中毒的守衛,此刻正候在書房門口。
謝長歌沿走廊走來時,正聽見管家向郎中詢問情況:“怎么樣了?”
春草堂的胡郎中是永寧郡最有名望的大夫,此刻卻滿面凝重:“老夫行醫數十載,頭回見這等怪毒。奇哉怪哉……此毒已深入骨髓,老夫只能開些方子試試清毒,至于能不能見效,實在不敢打包票?!?/p>
“若以天山雪蓮為引,能否解此毒?”謝長歌想起師門藥王谷醫書中的記載,側身向胡郎中問道。
管家與胡郎中見他過來,正要行禮,卻被謝長歌抬手制止:“不必多禮?!彼錾斫?,向來不喜這些繁文縟節。
胡郎中捋著胡須沉吟道:“天山雪蓮向來是稀世珍品,便是陛下與太醫院也未必能輕易拿出。況且這雪蓮的具體療效,老夫從未親試。它生于極寒之地,與這毒之間……”
謝長歌接口道:“天山雪蓮長于仙山靈氣匯聚處,有固本培元、穩定心神、清毒調衡之能。雖不知對這毒功效幾何,但總要試一試。即便不成,我也不會怪你?!?/p>
胡郎中聽罷,便不再推辭。謝長歌寫下藥單,囑咐管家去城中松鶴堂抓藥,特意強調:“只能去松鶴堂,別處不行?!?/p>
管家雖不解殿下為何如此吩咐,仍依言接過單子,轉身往松鶴堂去了。
松鶴堂在汴河城正中,可管家到了地方,卻見大門緊閉。他心下疑惑,轉身向附近茶攤的伙計打聽起來。
茶攤伙計是個十多歲的少年,見管家衣著氣度不凡,連忙恭敬回話:“客官有所不知,今日邊境突發大疫,松鶴堂的藥材都派去邊城了,這邊沒人看管,只好暫時關門?!?/p>
“那他們何時能回來?我家主子等著取藥。”管家急道。
伙計想了想,給他指了條路:“松鶴堂在城東有個堂口,直通藥庫。您要是著急,拿藥單去那兒找藥堂掌柜就行?!?/p>
管家謝過伙計,轉身往城東趕去。
他身后忽然閃過一道白影。
白袍女子靜靜立在原地,眉間掠過一絲金色流光。她望著管家遠去的背影,輕嗤一聲。
想去城東?且看你有沒有命見到藥王殿的人。
鳳棲梧抬手,指尖光影凝聚成箭,瞬間射向半空,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直追管家而去。
此時的亭王府。
天空澄澈如洗,原本靜謐的走廊,忽然被廊下懸掛的風鈴“叮鈴”聲打破,清脆聲響在庭院中蕩開。
風鈴猛地劇烈搖晃,清脆卻急促的鈴音順著走廊蔓延至書房,連大地都跟著微微震顫。
謝長歌正在書房翻查古籍追查毒源,耳中闖入這異動的鈴音,眉頭驟然蹙起。他攥緊手心的三枚銅錢,指尖飛速推演,隨即收了銅錢,徒手在半空虛畫一道法陣,身影瞬間從書房消失。
此時的城東郊外,鳳棲梧放出的光箭已逼近管家后頸,而管家對此毫無察覺,仍往藥堂堂口走去。就在那箭頭即將觸及他皮肉的剎那——
謝長歌驟然落地,反手拔出龍吟劍。幽藍色的劍氣瞬間纏繞劍身,宛如騰龍出海,一道巨龍虛影自劍身盤旋而上,直沖入半空,發出一聲震徹四野的龍吟。
淡藍色的巨龍探爪,精準捏住那道光箭,稍一用力便將其捏得粉碎,化作漫天光點湮滅。
光箭與鳳棲梧氣息相連,箭碎的瞬間,客棧雅閣內的鳳棲梧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是誰?敢壞她的事?
原來毒霧事發后,謝長歌便在亭王府所有人身上設下結界,與廊下風鈴相連。一旦結界遇襲,風鈴便會示警,他能即時感知異動。
管家沒察覺剛才的兇險,只被光箭碎裂的聲響驚得一跳,轉頭看向謝長歌,滿臉茫然:“殿下,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不必驚慌?!敝x長歌沉聲安撫,“這次去藥堂,我陪你一起?!?/p>
“是?!惫芗覒?。
他雖不知殿下何時趕到了城郊,卻也明白,身為仆人只需照吩咐行事?;适业氖?,向來是少問為妙,免得惹禍上身。
藥王殿藏在城郊的深山里,四周盡是茂密灌木,密密匝匝圍成一圈。管家正找不到入口,謝長歌已走上前,輕輕撥開一片樹葉。
隨著他的動作,那些灌木竟緩緩退開,露出一條蜿蜒的小道,道旁滿是參天古木,遮天蔽日。
謝長歌一襲青衫立在小道上,微微頷首示意管家:“現下可以進去了。”
管家瞧著自家殿下對藥王殿這般熟稔,連進門的法子都一清二楚,心里雖滿是好奇,卻也按捺住沒多問,只恭恭敬敬地跟了上去。
兩人剛踏入小道,身后的灌木叢便悄然合攏,恢復了原狀。
另一邊,鳳棲梧正被困在灌木外的八卦陣中。陣內遍地巨石,她驚覺自己的法力竟全然施展不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如此邪門?!彼o拳頭,暗自思索破局之法。
忽然,鳳棲梧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猛地拔出頭上發簪刺破指尖,將血珠滴向陣眼。
陣法轟然啟動,她正以為得手,卻見陣法驟然停住,依舊紋絲不動,半步也進不去。
鳳棲梧索性想擺爛放棄,誰知天際忽然劈下一道巨雷,她急忙側身躲開,心頭暗罵:“你妹的破天道,算你狠!”
另一邊,謝長歌已坐在主廳內,收回按在陣盤上的手。八卦陣的異動,分明是有人闖了進來。
他指尖摩挲著杯沿,眸底掠過幾分思索。殿內的弟子們面面相覷,猜不透這位五師兄的心思——早在他認回皇室前,性子就已讓人捉摸不定,如今成了亭王,更是添了幾分深不可測。
“殿里可有天山雪蓮?”謝長歌沒繞彎子,直接問起正事。
一名弟子壓下心頭的疑惑,躬身回道:“有是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