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市梅雨季的雨絲纏纏綿綿,周宛西推開「薇心理診所」的雕花玻璃門時,檐角的銅鈴發出細碎聲響。室內彌漫著雪松與苦橙花交織的香氛。
慕白薇利落的“一刀切”短發搭配淡紫色真絲襯衫,正將一杯熱氣氤氳的洋甘菊茶推到她面前。
“最近總感覺有東西在腦海里橫沖直撞。”周宛西捧著骨瓷杯,杯沿的金邊硌得掌心微微發疼,“像是...不屬于我的記憶。”
慕白薇修長的手指在皮質筆記本上輕輕叩擊:“愿意試試催眠回溯嗎?有時候,潛意識比意識更誠實。”未等周宛西回答,她已起身調暗燈光,診室陷入柔和的琥珀色光暈中,銅制懷表在她指間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隨著懷表的擺動,周宛西的意識逐漸沉入黑暗。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站在云霧繚繞的玉霄宗山門前。
青石板上凝結著晨露,遠處傳來悠揚的晨鐘,混著弟子們練劍時整齊的呼喝聲。低頭望去,自己身著月白色云紋長袍,腰間懸著尚未殘缺的“碎星劍”,腕間還系著蕭清淮親手編的同心結。
“阿汐!”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一襲青衫包裹的是蕭清淮清俊的臉龐。此時玉霄宗的首席大弟子手中提著食盒,發間還沾著幾瓣桃花,滿臉笑意。
“今日藥峰新制了桃花酥,我特意給你留了一盒。”他笑著打開食盒,酥餅上的桃花栩栩如生,連花蕊都纖毫畢現。
周宛西下意識伸手去接,卻在指尖觸碰到食盒的瞬間,場景突然轉換。
她置身于宗門禁地的觀星臺,四周布滿星軌狀的符文。慕秋霜站在星圖前,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古籍,神色凝重:“阿汐,我在古籍中發現了‘時空錨點’的記載。據說,若能掌控錨點,便可突破靈力守恒的桎梏。”話音未落,蕭清淮手握長劍從遠處走來,腰間的雙鶴玉佩隨著動作輕晃。他目光掃過古籍,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
周宛西注意到,當慕秋霜提到“時空錨點”時蕭清淮握劍的手指驟然收緊。
日子看似平靜地流淌,直到那夜的滿月。
周汐子飛升當日,宗門上空卻烏云密布,護山大陣猛然泛起血色光芒。前來觀禮的各總宗門掌門或長老們、玉霄宗弟子們驚恐的呼叫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守住四方陣眼!”
周汐子腳踏飛劍欲沖上救人,卻被蕭清淮攔住。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阿汐,今日是你飛升的關鍵時刻,鎮守主峰,我去支援其他峰。”說罷,轉身沖入血色迷霧中,雙鶴玉佩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獨自登上主峰準備飛升的周汐子,發現星圖正在詭異地旋轉,二十八宿的位置完全錯亂。慕秋霜站在星圖中央,手中握著一塊刻滿符文的玉簡,周身環繞著黑色霧氣:“阿汐,只有獻祭時空錨點,才能完成大業!”話音未落,玉簡發出刺目紅光,周汐子感覺體內的靈力不受控制地涌出。
“秋霜,你住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清淮渾身浴血,劍尖指著慕秋霜:“你竟然勾結蒼梧宗!”
慕秋霜冷笑一聲,玉簡上的符文化作鎖鏈,纏住蕭清淮的手腳:“大師兄,你以為憑你一人,能改變什么?”混亂中,一道黑影閃入星圖。那人身著黑袍,面容隱藏在兜帽之下,唯有手腕上的雙鶴玉佩隱約可見。
記憶突然變得模糊,周宛西朦朧記得自己拼盡全力將“碎星劍”插入星圖,試圖阻止大陣運轉。劍刃沒入的瞬間,時空開始扭曲,她看到了現世的自己正伸手觸碰拍賣會上的青銅殘劍。
場景再次轉換,周宛西置身于一片黑暗虛空。無數光點在周圍閃爍,像是破碎的記憶片段。她看到慕秋霜,與慕白薇一模一樣;看到小林在廢墟中穿梭,收集著“碎星劍”的殘片,他脖頸處的刺青好像很關鍵;還看到蕭清淮站在顧氏集團頂樓。
“原來...一切都是一場陰謀。”周宛西喃喃自語。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笑聲:宗主,三百年前你沒能阻止,三百年后也一樣。”聲音未落,無數鎖鏈從虛空伸出,纏住她的四肢。
“宛西,醒醒!”在劇痛中慕白薇的聲音由遠及近。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診療椅上,慕白薇正焦急地看著她。此刻周宛西額頭上滿是冷汗,襯衫已被浸透。
“你在催眠中一直在掙扎,還喊著‘不要相信...什么雙鶴玉佩’。”美麗的心理醫生遞來紙巾,“發生了什么?”
周宛西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盯著天花板。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催眠時的畫面,蕭清淮最后的眼神、慕秋霜在做什么、小林為何也會出現在夢中,還有那個戴著雙鶴玉佩的神秘人。所有線索如同拼圖般逐漸完整,卻又引出更多疑問。
“白薇謝謝,我該走了。”起身時周宛西無意間在診室的落地鏡中瞥見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那里浮現出淡淡的星軌紋路,與催眠中看到的“時空錨點”符文如出一轍。
慕白薇看著她關上門的背影,從抽屜中取出一個絲絨盒子,里面是枚刻著云雷紋的玉簡殘片——正是周宛西在修仙世界帶回物件的另外一部分。
雨還在下,周宛西站在診所門口,任由雨水打濕發絲。手機在包里震動,是小林發來的消息:“周老師,顧氏集團送來加急修復件,說是和‘碎星劍’材質相同。”配圖中,青銅器殘片上的云雷紋在燈光下閃爍,與她腕間的紋路產生微妙共鳴。
遠處,顧氏集團大廈的玻璃幕墻在雨中泛著冷光。肅禹州站在頂樓辦公室,凝視著手中的雙鶴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而在玉霄宗廢墟里,黑袍人撫摸著收集到的殘片,脖頸處的刺青發出幽藍光芒,他發出真心的大笑:“終于,要進入下一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