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秋是云城里眾多混混中的其中一個，成日里游手好閑，無所事事，最愛的事情就是走街串巷倒騰點好吃的。

她沒有什么能耐，也就幼時跟著母親學過一些字，讀過一些書，勉勉強強算得上有一點文化，時不時靠幫著左鄰右舍寫封信賺點小錢，屬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她和母親是搬遷到云城的，孤兒寡母在外地無依無靠，為了不讓人欺負，方映秋自小就以男裝示人。

十歲那年，相依為命的母親因病去世，方映秋從此成了孤兒，沒人教沒人養，方映秋很多時候都是靠著自己挨餓受凍過日子。

好像一個人生活也不是很難，一眨眼就七年過去了，方映秋心態好，每天樂樂呵呵的沒煩惱。

“映秋，哪兒去？”

王大娘是她隔壁鄰居，兒子早幾年出去闖蕩了，這么久以來沒有過音訊，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剩下老兩口成日里在家擔憂。

她心善，方映秋母親還在的時候就沒少幫襯她們娘兒倆，她一個人生活到這么大，也缺不了王大娘的照顧。

剛下地摘了新鮮的花生，一部分煮熟了來吃，吃不完的就趁著天氣好拿出來曬干，能保存得更久些。

見方映秋還杵在門口，招呼著她過去吃花生。

方映秋也不是個客氣的，按住花生的中間，兩片殼子往旁邊一翻，露出淺紫色的飽滿花生米來。

香甜的花生入了口，方映秋這才說道：“聽說今天在城西那邊有唱戲的，我過去看看。”

戲班子是城西一個人稱陳大善人的大富商請的，設在城西郊外的大草地，誰都可以去看。

聽戲曲那是有錢人家的消遣，方映秋這等窮人自然是消遣不起，只能耍了小聰明到酒樓里去聽，這一聽可不得了，聽上一回就迷上了。

那些角兒身段樣貌嗓子樣樣都好，演出來的故事惟妙惟肖，為了聽戲，方映秋沒少費腦筋。

這回有免費的戲聽，方映秋肯定是不能錯過的。

陳大善人，這外號果然沒取錯。

王大娘把花生都鋪平，確定每個都能曬到太陽才收手，笑她：“是嗎，你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啊。”

她們住的地方在城東，跟城西的距離遠了不是一星半點，也不知道她打哪兒探來的消息。

又一個花生入口，越嚼越香，方映秋道：“去不去，大娘？”

曬好了花生，王大娘道：“我這腿不比年輕的時候有力，走到城西這雙腿就要廢了，你還是自己去吧。”

“那我就自己去了。”

方映秋吃完后拍拍手，準備離開，又聽見王大娘喊道：“哎，帶點花生去啊，看戲的時候吃！”

看著戲吃著花生，光是想想就覺得不賴，方映秋剛才就打了這個主意，又不好意思開口，沒想到王大娘都說了，她就卻之不恭了。

“多謝大娘，到時候我回來給你說戲！”方映秋興沖沖地揣了一口袋，拔著腳步就往城西方向去。

今天起得較早，家里沒什么東西吃，她也懶得下廚，打算路過的時候買兩個包子填飽肚子就行。

白天的街道很熱鬧，擺各樣早點的占了不少地方，路邊的面館支了個棚，有點閑錢的還會配上幾片薄肉。

混合著面香和濃濃醬香味的牛肉撲面而來，方映秋深嗅了幾口，整個人陶醉在其中。

肚子正咕咕叫著，方映秋正糾結著省點錢買包子吃還是費點錢吃牛肉面時，忽然一個眼熟的人從牛肉面里抬起頭來。

方映秋立刻滿臉笑容，迎上前去：“許大哥，好巧，今日怎么這么有閑情？”

許路是個大塊頭，在衙門當差，一身結實的腱子肉顯得整個人十分威猛，往那一坐就跟座山似的。

“今天休沐，”許路拍拍凳子，示意她坐下，“你小子，好久不見了，到哪里混了？”

方映秋拉開凳子坐下，呵呵一笑，她不過就是個游手好閑的主兒，沒干過什么正經的事：“許大哥，我能到哪里混，還不是走城東竄城西的。”

方映秋雖然說著話，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那碗漂浮著蔥花的牛肉湯，渾白的湯底還沉了幾片牛肉。

“你沒吃飯？”許路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方映秋點點頭。

“你小子，怎么混成這樣？”

許路嚷嚷道，又轉頭向老板喊道：“老板，再來一碗牛肉面！”

“好嘞！”

方映秋一臉感激的表情：“許大哥，謝了！”

又轉頭對著老板的背影喊了一聲：“老板，要大碗的！”

許路嗤嗤一笑，一掌拍在了方映秋頭頂，這小子又窮又摳，身板小，飯量倒是不小。

“打算到哪里去？”

面剛端上來，方映秋就迫不及待吃了一口，滾燙的牛肉白湯裹著筋道的面條呲溜入口，味道十分鮮美。

方映秋吃得不亦樂乎，頭也不抬道：“城西看戲。”

許路倒是知道這件事，叮囑她：“最近云城有些不太平，你最好不要亂跑。”

云城地處幾界中心，商賈云集，過路的商車一批又一批，牽扯的利益多，有些心術不正之人就把這當成了發財的機會，專挑過路的商人下手。

這些人十分狡猾，時間和地點選得很刁鉆，手段也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不少商人吃了虧，都鬧到衙門來了。

在云城當官可是個肥差，不少人削尖了腦袋往里擠，沒有點背景還當不上云城的官。

在位的縣老爺不作為，顧著自己吃喝玩樂，只要不影響自己的仕途，很多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被劫的商人背后也有靠山，鬧到衙門去終究不太好看，上面給縣太爺施了壓，他就是想躲也不好躲。

衙門出動了幾次，愣是沒看見那些人的影子，氣得縣太爺叫歪歪的，看見可疑的人就抓。

牛肉面真香啊，聽完了許路的話，方映秋喝了一大口湯，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道：“他們也不會囂張到大白天就行動吧，我白天去，還是很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