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只剩下程予跟小男孩站在一起，小男孩的目光幾乎是黏在程予身上的。

那顆渾濁的小眼珠微微發(fā)著黃綠色，很像暮年老人眼珠的顏色。

程予只當他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輕聲問他有沒有不舒服之類的話。

小男孩咧嘴，看不出來是哭還是笑，發(fā)出的只有類似于抽氣的斯哈聲。

程予將右手背在身后，手心里閃著寒光，面上卻很平和。

中年男人還沒回來，幾個會診的專家走了過來，師夜站在中間，比他們高了半個頭。

剛剛跟中年男人寒暄過的老人直接對程予說，“先不等他了，他知道地方，我們先過去。”

程予看了一圈，現(xiàn)在加上她跟小男孩勉強算七個人。

原先參加會議的醫(yī)生得有十幾個。

醫(yī)院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曠了不少，畢竟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不是值夜班的，都趕著回家。

她這樣的小助理還需要加班嗎？

程予還沒有將疑問仔細想，就有一個中年女人尖銳的說，“馮春，你跟著干什么，你又不是主任，去了也沒有什么用！”

隨后對著其他人說，但是臉是對準了師夜的，“也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程予松開輪椅，男孩的手在輪椅上撲騰，喉嚨里又發(fā)出斯哈斯哈的聲音。

與中年男人寒暄過的老人站了出來，“好了你閉嘴！馮春，你跟著去，這個男孩看樣子喜歡你，你好好陪著他。”

程予雖然知道得想盡辦法跟著去，畢竟后面的流程都很重要。

她實在是不放心讓師夜一個人去，誰能知道他說不說真話，況且，她還有事問他。

最重要的一件事，程予現(xiàn)在已經(jīng)覺得自己開始不舒服了，就算是把師夜當血包也要黏上他。

但是，作為一個牛馬職工來將，這就活生生的加班了??？

程予也當過社畜，這種理所應當還不給加班費的言論，簡直逆天。

程予別扭了一會，她古怪的開口，“那有加班費嗎？”

老人沒想到程予會這么問，愣了一會才點頭道，“有，三倍！”

程予喜笑顏開，“成交！”

師夜挑了挑眉，打量著她。

中年女醫(yī)師嬌嗔道，“哎呀，副院長！”

眼神拉絲被老人強勢打斷，“咳咳，什么副院長不不副院長的，聽你的還是聽我的，現(xiàn)在所有人立馬過去！”

“要是遲到了扣你工資！”

女人不情不愿的扭頭就走，嘴里還嘟囔著，“切，她有什么好的！”

程予:“……”

……

程予手里推著輪椅，跟著他們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個比較古舊的電梯。

應當是很久沒用了，看得出來剛打掃過，但是不徹底，個別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的角落里還掛著蜘蛛網(wǎng)。

所有人都詼諧的保持沉默，仿佛他們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一樣。

此時此刻，天熱已經(jīng)暗了，由于不點燈，走廊里也慢慢暗了下去。

程予跟著一行人上了電梯，由于她推著輪椅，電梯一次乘不開，她是第二次上去的。

副院長故意留了下來，招呼他們先走，第二次的電梯里只有程予、師夜跟副院長。

三人出乎意料的沉默，程予暗暗攥緊把手。

副院長摁了地下五層的電梯。

雖然程序沒當過醫(yī)生，但是對于醫(yī)院里的地下挖的這么深，她就感覺到驚訝。

不一會，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程予推著小男孩咕嚕咕嚕走過去。

不像是手術室，倒像是實驗室。

是大片大片的白色，點頭，投屏，桌子，椅子，甚至是小小的手術臺跟上方的儀器都是白色。

還有各種流著各種液體的透明玻璃罐。

所有人都在聽副院長講話，師夜也在，程予則在一旁看著小男孩。

程予覺得難受死了，周身血液跟快凝固了一樣，小男孩沒事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就像是一個定制的洋娃娃一般。

終于熬到講完話，程予對著小男孩說:“姐姐想去上廁所，你能等姐姐一會嗎？”

程予看著大門緊鎖的實驗室，除非特意有人偷他出去，不然肯定出不去。

他又跑不了。

小男孩發(fā)出抗議的聲音，程予面露難色，可是她真的等不了了，倘若在虛擬副本里喪尸化，怕是會被直接踢出副本。

程予直接找了副院長，說明情愿，她捂著肚子，表示自己一秒也等不了了。

副院長讓程予去了，然后轉(zhuǎn)身跟發(fā)出抗議的小男孩說，“她會回來的，跑不了，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爸爸的事，什么時候反悔過？”

小男孩逐漸安靜下來。

副院長又說，“只要你好好治病，你就可以永遠留住她了”

小男孩笑了起來。

程予走的很急，副院長跟小男孩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跑出去很遠了，所以并沒有聽到。

她直接從人群中找到了師夜，“林主任，我找您有事，你方便過來一下嗎？”

師夜看著他，“有什么事，在這里說”

“那個，是私事，您能過來一下嗎？”程予忍不住撓起了手臂。

這一幕被師夜看的清清楚楚。

旁邊的醫(yī)生們一個個露出了吃瓜的表情，只有那個中年女醫(yī)師翻了個白眼。

“不是還嫌棄人家纏著你，現(xiàn)在人家不理你了，又巴巴上趕著貼上來”

“現(xiàn)在的小姑娘啊，跟我們那個時候根本不一樣了，我們那個時候，跟了誰就是誰，肯定不會三心二意?！?/p>

程予根本沒理她，干脆抓起了師夜的手，“林主任，我現(xiàn)在神經(jīng)感覺有些難受，想上廁所，醫(yī)生不就是治病救人的嗎，我還是您的助理！”

程予看著副院長快推著小男孩走了過來，她終于忍不住，打算不跟他繼續(xù)糾纏下去，直接拉著師夜，就往女廁所跑。

周圍的醫(yī)師就像是聽了什么驚天大笑話，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就連中年女醫(yī)師也一副思考的表情。

師夜跟著程予往女廁所跑，卻不忘淡淡的提醒她，“我可是你主任，上下有別，你就這么抓著我的手……”

他還裝起來了，程予要不是現(xiàn)在難受的不行，真想給他一拳。

“主任，我真的有話對您說”

到了女廁所門口，師夜停下，看著倆人緊緊相握的手，調(diào)侃道，“我想知道，什么事能去女廁所里說？”

“你是想對我……，還是你已經(jīng)知道了？”師夜冷冷的問。

程予克制住獸性，努力的回答他，“我不知道！”

師夜淡淡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程予一拉，師夜跟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