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陰冷,血腥味和塵埃混在一起,黏在祁笑天的喉嚨里。他拖著受傷的腳踝往前沖,每一步都踩在白翎那句“跪拜即真相”的尾音上。
玄羽尖利的嘯叫聲仿佛就追在腦后,夾雜著金針刺入皮肉的悶哼聲。他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
長廊的盡頭是一扇沉重的青銅門,門扇緊閉,縫隙里透出幽藍的光。
他伸手推了下,門扇紋絲不動。這才發現在門的正中央有個齒輪狀的圖案,是凹進去的。
祁笑天立馬掏出女孩給的羽毛狀銅齒輪,然后發現尺寸不對。然后他又掏出老黃給的那枚齒輪。
當齒輪完美嵌入門上圖案時,門扇卻還是沒有絲毫動靜。祁笑天著急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忽然想起白翎在他使用血鑰時說過的話:左三右二。
對!左三右二,應該是這個!
當向右旋轉到第二下的時候,門扇應聲而開。冰冷的氣息瞬間包裹全身,激得祁笑天不由打了個寒顫。
巨大的圓形穹頂籠罩著整個空間,無數星辰般的微小光點在其上緩緩流轉明滅,構成一幅浩瀚而陌生的星圖。
穹頂之下,十二座高大的金羽雕像環室而立,姿態各異,或展翅欲飛,或垂首沉思,或站姿肅穆,整個雕像群在流動的星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然而,本該是首座的位置,卻空蕩蕩一片,只留下一個突兀的基座。
星圖室的中央,一根粗大的冰晶柱拔地而起,寒氣四溢,柱心封存著一本薄薄的書冊,深褐色的書封古舊斑駁,正是那卷《拾光謠》完整本!
書頁在冰晶的折射下呈現出詭異的半透明感,內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緩緩游動。
祁笑天感覺心跳似乎漏了半拍,終于找到了!
這意味著他離真相又近了一步。可是,真相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有那么一瞬,他有些膽怯了。在這個世界茍著不也挺好么?
可是一想到玄羽的針對,青翼的追殺,他又推翻了剛才的想法兒。不搞清楚,這是永遠沒有好日子過啊。
并且老黃也說過的,月蝕之日,要么覺醒要么死。那他肯定選擇覺醒!
他背靠冰冷的青銅門,喘息間心念數轉。
腕間的金線不安分地搏動著,與頭頂星圖流轉的節奏隱隱相合,帶來一種奇異的牽引感。他的目光死死鎖住冰柱里的書。
“完整本……”他低語,白翎的聲音又在耳邊回響,“首座……跪拜即真相……”。
玄羽阻止他找這個,白翎拼死也要他帶走的,就是這個!
他踉蹌著撲向冰柱。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凍得他裸露的皮膚生疼。
冰柱光滑堅硬,封存得嚴絲合縫。腕間的金線灼痛加劇,仿佛在催促,在渴求。
他抬起手腕,伸出手去,卻又近鄉情怯般地縮回。
如此這般,伸出縮回三次之后,他終于下了決心似的,將那躁動的金線探向冰柱表面。
金線觸碰到冰面的剎那……
“嗡!”
冰柱內部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那書頁上原本只是緩緩游動的墨跡,瞬間活了過來!
它們扭動著,膨脹著,化作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刺眼金芒的蟲子,密密麻麻,如同沸騰的金色潮水,瘋狂地撞擊著冰晶內壁!
冰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裂紋蛛網般蔓延開來。
“不好!”祁笑天心頭劇震,猛地想抽回手。
晚了!
“砰啷——!”
冰晶柱在眼前轟然炸裂!數萬碎片裹挾著刺骨的寒氣,如同無數鋒利的冰刃四散射開。
祁笑天只來得及抬起手臂護住頭臉,冰冷的碎片劃過皮膚,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更大的危機緊隨而至!
那沸騰的金色蟲群,如同決堤的熔金洪流,沖破冰晶的束縛之后,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而密集的振翅嗡鳴,劈頭蓋臉朝他涌來。
不!是朝他手上的金線而來!
它們無視他格擋的手臂,目標極其明確,前仆后繼,直直撲他手腕上那根搏動的金線。
痛!劇痛!難以言喻無以復加的劇痛!
仿佛有無數細針瞬間扎進了血管,順著金線的方向侵入,瘋狂向上噬咬鉆探。
祁笑天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嚎叫,踉蹌著向后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石頭地面上。
他死死掐住自己的右臂,試圖阻止那深入骨髓的啃噬感蔓延,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無數金色的小點兒在皮下瘋狂竄動,祁笑天的手臂血管凸起,皮膚下蜿蜒出詭異的金色紋路,一路向上,正在向心臟的方向蔓延。
視野被劇痛撕扯得模糊不清,眼前只剩下鋪天蓋地的金色蟲影,他的密集恐懼癥要犯了!
“滾……滾開!”他嘶吼著,左手胡亂拍打著手臂,卻只換來更劇烈的噬咬感。
他在地上翻滾掙扎,身體撞到一尊冰冷的金羽雕像底座。雕像紋絲不動,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混亂的意識有了一絲暫的清醒。
不!不能死在這里!白翎的命,換來的不是他的終結!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猛地將左手腕也狠狠砸向地面,腕骨劇痛。
但左手腕那相對平靜的金線受到強烈震動,驟然繃緊,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彈射而出,本能地迎向那些正在噬咬他右臂的金蟲!
“嗤啦!”
金線掃過,空氣中爆開一串細碎的金色火星。被掃中的金蟲瞬間化作飛灰。然而,更多的金蟲不畏死地撲上來,纏繞啃噬著這新出現的金線。
祁笑天感覺自己像是被兩股力量在體內瘋狂廝殺。
他咬緊牙關,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淌下,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試圖操控左腕的金線去絞殺右臂的蟲群。
每一次細微的操控,都伴隨著血管被異物強行撐開的撕裂感,痛得他眼前陣陣發黑。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邊的痛苦和蟲潮徹底吞噬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