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那火辣辣的太陽宛如一個巨大的火爐,無情地炙烤著行人,遠處的蟬鳴此起彼伏,仿佛是在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夏日的酷熱,而那甘霖卻遲遲不肯露面。
“春娘,這大熱天的沒什么人,我看你就不要守著這茶水鋪子了,嫁給我,我管你吃。”
那位被喚春娘的女子低著頭擦著桌子,頭也沒抬:
“孫大勇,老娘說過,不掙到100兩,老娘不嫁。”
那位粗布麻衣的男子聽了這話只好噤了聲。
“老板娘,來壺茶帶幾個小菜”
“好嘞”
“兄弟打哪兒來呀?”孫大勇趁上茶的空檔打算套套近乎。
被問的兄弟看孫大勇老實也沒有隱瞞:“我們是從杭州來的,東家有生意在揚州,這不運了些貨物去揚州。”
孫大勇聽了臉上卻浮現(xiàn)出憤怒的表情,說到:
“那杭州的段老板可說得上是這江浙一帶首屈一指的富商,只可惜誤入歧途,竟私自賣火器給倭寇,害咱們自家人。”
“兄弟,你打哪兒聽到的胡話?”
“敢情你們從杭州來的還不知道呀?”
“實不相瞞,我們是在月前就出發(fā)了,那時候我記得正是段小姐和知州大人成親的時候。”
“各位兄弟走的水路吧?不然也不會月前就出發(fā),現(xiàn)在才到梅山村。”
“不瞞這位兄弟,我們確實是從水路來的,只因月前連續(xù)大雨,山路泥濘不好走,兄弟你快給大伙講講那段老爺家出了什么事?”
段之瑤在一旁聽了許久見還沒說到段家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事還要從一個月前段府小姐逃婚開始說起,那段小姐在成親當天竟然逃了婚,那知州羅大人當即全城找他那逃婚的娘子,結(jié)果你們猜怎么著?”
那孫大勇說到這里不免有些憤怒,只見他一掌拍在桌上,聲音高了幾個度:
“沒想到竟然發(fā)現(xiàn)段府里藏著火器,這火器可是朝廷禁止私藏的,單單段府就藏了幾大箱,其中關(guān)節(jié)不就是明擺著的嘛。”
段之瑤喝茶的手頓了頓,另一只手摸了摸懷里的東西,略帶顫抖的聲音從喉嚨發(fā)出:
“那攤主可知這段府后來怎么樣了?”
孫大勇憤慨的聲音響起:“
這種人死不足惜,只恨我不能啖其肉,飲其血。那知州想著那段小姐的情面將段老爺收監(jiān),段府上下其他人都發(fā)放了,逃婚的段小姐也被抓回去了,聽說死牢里了。要我說就是就地處決也不能解心頭之恨。”
只聽“砰”的一聲,段之瑤的腳邊便出現(xiàn)了破碎的茶碗。雖早有思想準備,但聽到這兒還是難掩心中悲痛。
看著望向自己的人,段之瑤努力做出與自己無關(guān)的樣子不好意思道:“攤主,不好意思,多少錢,我賠你。”
“3文錢,小兄弟小心些。”春娘柔柔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段之瑤看了看周圍的男人,應(yīng)該沒人注意到自己的異樣吧?
“林兄弟,你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準備上路了。”
此時的段之瑤正化作林堯去往揚州,她緩緩回過神來,不好意思道:“王大哥,我好了。”
揚州城
古有詩云“煙花三月下?lián)P州”,而今已是七月,這揚州城還是這番熱鬧,要是在那煙花三月來,指不定是什么盛況。
只是段之瑤心里想著報仇,根本無暇顧及這美景盛況。
“王大哥,這揚州城到了,我也該去尋親了,謝謝你們這一路的照顧,我們后會有期。”
“好嘞,林兄弟,等什么時候回了杭州,來找你王大哥喝酒啊。”
“一定一定,小弟我定請王大哥喝上好的桃花醉。”
段之瑤揮揮手,帶著自己的行李往揚州府府邸去。
她沒有選擇白天進去,而是等到晚上才隨著送菜的進到知府的府邸。
幾乎沒人知道這位揚州知府和段白玉是至交好友,段之瑤也不知道。
這位知府姓吳,在二十年前赴任途中遇到了山匪被當時還是窮小子的段白玉所救,二人從此相交,偶有書信往來,但都極其隱蔽,旁人不知。
是夜,段之瑤扮成送菜小廝往王府送菜,趁夜色隱藏身影,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了知府吳大人的書房外,見書房燈還亮著,略微思索了一番。
“王大人,杭州林之楠有要事相商。”
王大人聽得這話,連忙起身開門,關(guān)門時還謹慎的向四周看了看。
“之楠不是出事了嗎?你是何人?怎么出現(xiàn)在我的府邸?”吳永章審視著段之瑤,目光帶著警惕。
段之瑤心知他是父親多年好友,也不打算瞞他。只見她把頭上的束發(fā)帶拆開,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fā)如瀑灑下。
“你到底是何人?如何知道之楠?”林之楠這個名字除了死去的段白玉和吳永章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眼前的女子從何得知?
段之瑤淚水不住地往下掉,聲音哽咽:
“伯父,我是段白玉的女兒段之瑤,只因父親發(fā)現(xiàn)杭州知府與倭寇勾結(jié),大婚當日父親趁機讓我逃了出來,這是父親拼死保護的杭州知府通倭的證據(jù)。”
吳永章接過那一沓沓證據(jù)仔細的查看起來,看完嘆氣道:
“僅憑這點書信不能定杭州知府的罪,是我害了之楠啊。”說罷,吳永章的臉上浮現(xiàn)出強烈悲痛的神情。
這一個多月以來,段之瑤都沒有哭,只記得逃婚當日父親的囑托:
“瑤瑤,你把這幾封信交給揚州知府,瑤瑤你逃出去了就快走,不管發(fā)生任何情況都不要回來,記住,就算是爹死了也不要回來,快走。”
當日的囑托猶在,段之瑤就是借著這一信念來到了揚州,而今爹爹已經(jīng)枉死,證據(jù)有不能扳倒仇家,段之瑤心中悲憤難當,只恨不得自己能夠手刃仇人,看他們身首異處亦不能解心頭之恨。
只是現(xiàn)今無能為力的她只能把仇恨化作淚水,淚水似洪水決堤,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無用。
“之瑤,好好哭一場吧。”
第二日,段之瑤醒來,眼睛盯著房頂發(fā)呆,還沒完全從悲痛中醒來。
段之瑤啊段之瑤,你怎可如此意志消沉,既然你活下來了,你就要為你父親報仇啊,你要振作起來,你要親眼看到仇人人頭落地,你還要為你父親翻案。
“小姐,大人找您。”房門外丫鬟的聲音響起,段之瑤這才回過神來,簡單梳洗了一番,匆匆來到書房。
“之瑤啊,現(xiàn)下段之瑤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你不能再用段之瑤這個身份活下去了。老夫有一女兒,你二人年歲相仿,你是之楠的女兒,不若我收你做義女,你看如何?”
“大人,之瑤想為父親報仇,之瑤知道自己力量單薄,只是弱女子,只要大人能夠幫我,我來世定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大人之恩。”
“之瑤,這朝堂之事很多你不明白,你父親找到的證據(jù)在現(xiàn)在我還不能呈上去,那杭州知府能夠做出此等事,那他在朝堂上定有人祝他,我若貿(mào)然呈上罪證,恐怕我一家老小性命也將不保,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吳永章話到此處,段之瑤也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這地方府縣呈上去的折子要經(jīng)過數(shù)名官員之手,若是朝中有人壓下來,那……
思及此處,段之瑤對著吳永章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
“大人,您是我父親的故交,他前告訴之瑤您是位忠善之人,之瑤留在府里只會給大人您帶來麻煩,之瑤不愿再給大人您帶來禍事。”
“這…….”吳永章最后還是讓段之瑤收拾好行李離開了。
“你把這幾封信交給河洛幫的許盡風,他或許有辦法。”
段之瑤接過信,離開吳府,打算去找吳永章所說的許盡風,可這河洛幫是這江浙漕運第一大幫,如何才能去尋得那許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