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總是很快過去的。
于我而言,夕陽好過早晨。光影在窗口交織,又透過窗面,在地上畫出一幕幕精彩的色彩變化。我躺在這里,閉上雙眼,聆聽著耳機中循環播放的純音樂。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刻。躺在地上,我可以清晰的看見天花板上的光影,平時看不出來的不平整之處,都在夕陽下顯現出來,光可以在此凹凸不平的地方舞蹈,與音樂在一起,變得寧靜,卻也不失活躍。
我享受著陽光最后的致意。
機器人嗎?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風的聲音。我想我不是機器人吧?機器人沒有心,沒有夢,也沒有那些捉摸不住的煩惱。可我的心呢?我的夢又在哪里?我伸出手,似乎那殘留在手上的夕陽,就是我的心。可光慢慢的會暗下去,那一絲溫暖也會慢慢冷卻下來,我好像也漸漸感受不到自己的心了。我的夢呢?我想我一開始是有著自己的夢,就像手里攥著一個氣球,但人生是在擁擠的路上穿行的過程,我在人群里掙扎著,卻被過往的人推著朝某個我并不了解的方向走了,走著走著,我長大了,也看見了我所走的方向——我想那是大家共同所走的路,于是仍然走著,我的手也漸漸松開,我的夢就像氣球,飛著逃離了這條找不到終點的路。
我起身緩緩走上樓梯,我聽著樓梯帶來的我的腳步聲的回響。這里很小,很黑,也很寧靜。我可以看見一絲絲的光亮,可以細細的聽我的腳步聲,我覺得這是我的世界,我可以想我所想的說,我想說的,也可以在這里跳起我最喜歡的舞蹈,但我并沒有這么做,我只是默默的向上走著。我想夕陽也是這樣走掉了,因為在我眼中暖色的光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逐漸蔓延的黑暗。
“這里有幻想,有人生,有世界,但是他們從未超越船的首尾。”這是來自《海上鋼琴師》里面的臺詞,或許不是吧,我記不太清了。我覺得這里就是我的世界,從未超過樓梯間的長與寬。
我最后站上了天臺。
夕陽走了,天變成了淡淡的灰和淡淡的藍。天地間是如此的安和,為夜間的狂歡所準備著。我貪婪的呼吸著來自黃昏結尾的空氣,享受著自己腳下的土地所帶給我的安穩。
一步又一步,我坐到了天臺的邊緣。
我并不是想自殺,也不想感受刺激。只是這時候的天好安靜,好自由,遠方是一千萬座房屋,里面或許有一千萬個靈魂,但是它們都在與主人的身體配合著完成某件事。盡管我并不相信這些,但在這里我能感受到的便是靈魂了,尤其僅有我的靈魂。我想是我的靈魂在掉的淚,打濕了我的眼眶,我松開頭發,任由他們靠著我的肩,倚著我的臉頰。
門打開,是霧來了。
“寧,”他走到我身邊,也看著那片天空,“我來了。”隨他一起來的,還有警報聲。在藍色的天空下霧的側臉也被染成了淡淡的藍色,很清冷。
我看著他,問:“霧,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話剛出口,我也有些意外,仿佛這話不是我問的。
霧笑了笑,說:“我存在的意義就是上來救你,順便看看這里的風景。”他的臉轉了過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很深,卻又閃著星辰般的光芒。我知道他也誤會了,但我只是笑笑,便回過頭去。微風輕輕掀起了幾縷發絲,我想我的側臉也和他的一般清冷吧。
黑了,天黑了,人類文明打開了燈光,開啟了夜間的生活。霧扶著我的手,把我從天臺的邊緣帶了下來。我說:“風說我走起路來像個機器人,機器人沒有心,也沒有夢,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霧沒有笑,只是想,在警報聲中,他顯得更孤寂。他平靜的如同天上的浮云。
“他們也是這樣的,”霧指著遠方的燈光,“有的時候走著走著,我們的心和夢會飄走,但沒關系,可以找回來。但是我們走著的路會讓很多東西消失不見,就像花總是會謝的,我們總得繼續下去。”
他回過頭:“你要去找回來嗎?”
城市的燈光正打在我的身上,忽明忽暗的。
要找回來嗎?那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