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上了天,或許這里就是天吧,但都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腳下是什么?我只知道這里的路并不堅固,走在這里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甚至可以聽見路面碎裂的聲音。我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游蕩。
這里似乎是有邊界的,我平趴在這里的地板上,將頭探出邊界。下面是灰色的一大片建筑物,這些建筑物之間沒有什么縫隙,連一只鳥也擠不進去——有一只很小的麻雀在兩棟建筑物之間,顯得是如此的巨大,那些縫隙在它面前如同下雨時窗面劃過的水痕般纖細,我不知我為何看得如此清晰,但我對這里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不一會兒,一陣喧鬧聲從下面?zhèn)鱽怼悄侨夯疑娜耍麄儞頂D著在建筑物的頂樓上跨越行走,這些建筑物的高低都有著次序,就像樓梯。他們擁擠著向上沖刺,甚至不惜把一同上來的人擠下去,但到了最高的樓頂后,迎接著他們的是向下的“樓梯”,有的人不愿意向下,死活賴在原地不動,卻被后來的人強推了下去;有的人坦然的向下走著,又奔跑向另一個“階梯”;還有的在樓頂大喊,告訴其他的也想向前沖的人前面的情況,試圖讓他們停住,可他的聲音終究蓋不過周遭的喧嘩,他的話語也不能阻止繼續(xù)向上的人。
我從邊界退了回來,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長久的沉默。
這里很大,但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風,沒有水,也不會起霧。
我起身向另一個邊界走去。
這邊坐著一個人,我走近了才看到他。他的衣服是一件稍顯寬大的白袍,加上他雪白的頭發(fā),使他在這個世界里變得格外“透明”。他坐在這一邊的邊界上,向下用花灑澆著水,見我過來,他好奇的抬起了頭,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臉肉肉的,一雙明眸中仿佛藏著大海。
“你是誰呀?”我蹲下來問道。
他沒有馬上回應,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我的長發(fā),又不可置信的地眨了一下眼睛,這才開口:“我叫霜。”霜?好耳熟的名字,我沒有多想,只是笑了笑,又接著問:“那你在干什么呢?”他把花灑收了上來,放在這里的地板上,水蔓延開,卻沒有沾濕他的白袍。男孩拍拍手,指著下面那些亂糟糟的人群說:“我在給他們送梯子。”
我向下看去,絲毫看不見梯子之類的東西。
“這些都是名為‘落’的東西,”男孩指了指身邊的花灑,“有的人并不與其他人群一起走,他們愿意終其一生尋找‘落’。我負責把‘落’撒下去,這些人會隨著它上來的”
“‘落’是什么?”我正疑惑著,忽然背后傳來一聲悶響,我回頭一看,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在這里滾了兩圈后,才緩緩起身,然后茫然無措地向四周望著。在看了一圈后,他突然定住了,那充滿血絲的雙眼,也睜大了,流出了淚,他的嘴唇開合著,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雙手向前想要觸碰,卻又無數次收回。終于,他向前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他緩緩走向了另一側邊界。“小心啊!”我大聲叫著,可他卻毫無反應,只是呆滯地繼續(xù)向前,可令我吃驚的是,那人竟走在了邊界之外,他依舊是那個樣子,直到走出我的視線。
“怎么會?”我吃驚地低語著。
“他找到了‘落’,雖然他心中的‘落’于你看來只不過是一片空白,可對他而言卻是最美的,于是他心中的‘落’也托起了他,讓他走向自己想去的方向。”霜站起來,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很平靜,仿佛猜透了我這個外來者。他的眼睛很好看,只是帶著點和他姐姐一樣的哀傷。
“你并不屬于這里,你要去尋找你自己的‘落’。”霜突然用力一推,我重重摔倒,耳邊一陣碎裂聲,我剛要爬起,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我是被冰冷的地板凍醒的。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宿舍,舍友們都如往常一般早起搶早飯了。我捂著屁股站起來,把和我一起從床上摔下來的被子重新疊好,放回床上。在忙活一陣后,我才一瘸一拐地離開宿舍,挪向飯?zhí)谩?/p>
麥子風正好路過,哈哈一笑后說:“徐詩寧,你走起路來,像個機器人。”我苦笑著說:“別提了,睡覺從床上掉下來。”
她過來攙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