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點縈繞在女人身體的周遭,宛若螢火蟲。
赫連雙定了定神,再看才發覺是這金鐲投放著虛像,她吸了口氣,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紀文清:“這鐲子里怎會保留著聶盼昔的玄靈?這莫不是護靈鐲?!”
紀文清咬著嘴唇,鄭重點了點頭。
護靈鐲顧名思義,可用于存放已死之人的玄靈,此物何等珍貴,就連玄神域四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修煉制成一件可護靈的器物都要耗費幾百年的修行。
更別說紀文清一個靈修。
“你為這家人倒真舍得下血本。”她嘆了口氣。
風神朝著那虛像緩緩伸出手,手觸及到女子美麗的臉龐,感受到的卻是飄散的點點星星,上面還有些許停留的溫熱。
“盼昔,我很想你。”他認真地,輕輕地說。
女子似是聽見了什么,目光停息在風神臉上淡淡微笑,向他伸出了手。
幾乎是兩手觸碰的瞬間,女子殘留的這些玄靈宛若被風吹走的蒲公英,一片一片的被吹散了,那些碎片圍繞在風神的身邊,又化作光點進入了他的身體。
風神還沉浸在女子的溫度,忽的覺得體內那滾燙灼燒著的妖靈被一陣清涼溫和的氣息包圍著,隨著那股氣息將妖靈慢慢包裹,便是致命一擊。
他猛然吐了口血向前倒去,紀文清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了風神,“主人?!”
赫連雙微微一驚,方才攻破蔣淳安身上妖靈的致命一擊,居然是來自聶盼昔最后的玄靈!
風神倒在紀文清懷里臉色蒼白,他忽然無力又釋然地笑了起來,雙目有了些許晶瑩。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沒想到,她一點都不恨。”
赫連雙緩緩蹲下,“她不是不恨,她只是不希望你因為恨,忘記了自己是誰。”
“她方才,都說與我聽了。”他的神情松弛下來,倏然痛苦地咳了幾聲,源源不斷的血從口中涌出。
紀文清的手都在顫抖,他焦急地望著赫連雙懇求道:“雙姑娘,我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了!”
“救不了。”靠在柱子上抱著雙臂的虞塵洲忽的開了口。
赫連雙猛然轉頭盯著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她的眼神夾雜了些許復雜和敵意,虞塵洲微微愣了神,放下雙臂輕聲道:“因為蔣淳安早就死在五十年前的那個秋天了。”
他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換得一時沉默。
“沒想到,一晃五十年了。”
風神忽然輕笑一聲,艱難地望向赫連雙,“赫連姑娘,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們三人,皆被關在風神廟后山的山洞里,性命無礙……
“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臉上,他向上看去,抖顫的手試圖為那人擦去眼淚,但他太虛弱了,一點力氣都沒有。
“清兒,不必難過……我死而無憾,只是最放不下心的人,就是你……我想……懇求赫連姑娘最后一件事……”
不等他說完,早已紅了眼眶的赫連雙便接道:“你盡管開口,只要是我赫連雙能做到的必盡心竭力!”
風神緩緩閉上了眼,“清兒是個好孩子……如今沒了庇護,靈修的身世怕是遲早會給他帶來麻煩……赫連姑娘你有鎮魔士身份的加持,請你替我和盼昔……好好……護著他……”
其實他還有好多話想對紀文清說。可最后的話他已經拼盡了所有的力氣,便再也開不了口了。
他想告訴紀文清,其實他不恨命運,因為命運待他不薄——
那年冬天雪下的格外的大,當那只灰藍色的小兔子誤打誤撞地跳進院子,上天就已經將這世間最珍貴的至寶送到他的身邊了。
他想告訴紀文清,日月其除,百代過客,對不起,再也不能陪你了。
風神的身體漸漸消散,化作了和聶盼昔同樣的點點星光,散開在空中。
紀文清流下了眼淚,他感受到主人的氣息越來越弱,直至消逝。
他的目光緊緊追逐著星光,抬起頭忽覺很熟悉。
“我好像見過……”
是一個又一個夜晚,在那廣闊的蒼穹之下,他坐在蔣家門口抬頭數著的。
就算是冬天也執拗得等著,有時坐一整晚。凍的眼皮發顫、雙手失去知覺。
但他依舊滿心欣喜期待。因為無論等多久,熟悉的馬蹄聲都會傳來。
他翹首以盼,夜以繼日。
———第一卷「風神廟」完———
五日后。
風神廟里的那尊財神爺不知被搬到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英俊的翩翩公子石像,石人手里握著卷宗,神情堅毅,面帶溫和的笑容。絡繹不絕的百姓皆來祭拜,吵吵鬧鬧喧喧嚷嚷,短短幾日風神廟內香火旺的都要把屋頂給燒沒了。
“聽說了嗎?毓王剛下令處決了一個貪了萬兩黃金的大臣!”
“萬兩黃金啊?!這種人真是死一萬次都不為過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哎呀一個畜生不如的人誰管他叫什么啊?!我只知道蔣縣官一輩子高風亮節兩袖清風,雖被誣陷但至死不改其志,他才是我們的榜樣!”
“就是!罷了罷了,來蔣大縣官這里求福澤求仕途的,別提這么晦氣的事情!”
……
赫連雙抱臂靠在石像旁,手握一串晶瑩的糖葫蘆,含笑望著著門口巨龍般延伸到山腳下的隊伍,“小兔子,這次你把你家主人石像雕刻的很好看嘛,我就說還是美男子吸引人吧。”
紀文清懶洋洋的聲音從石像后面傳來:“哎,來這祭拜的人大多都是一知半解的普通老百姓,真正了解我主人的人微乎其微。”
“那又怎樣,風神廟的門檻還不是都要被踏平了。”
灰頭土臉的紀文清探出頭,揮舞著手中的掃帚,“不是我說,你也知道人多啊?就不能幫幫忙嗎?我一個人真應付不過來,既要打掃衛生又要維持秩序!”
“你不是有法術嗎,怎么不使出來?”
紀文清扔掉掃帚:“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我的法術一使出來,靈修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赫連雙不以為意地笑道:“你主人大婚之日你不也是當眾使了法術嗎?怎么,難道你忘了?”
“那時的法術勉強可以裝成神仙混過去,現在不行了。”
“為什么不行?”
紀文清撇了撇嘴,“就算告訴你,以你的腦子也聽不懂。”
赫連雙沖他勾了勾手指。紀文清乖乖伸頭過去,誰承想一把被揪住耳朵!
“啊!痛!”
赫連雙冷笑道:“小兔子,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怕我了——別忘了,你主人把你托付給我了,你若再對我不敬,今晚飯桌上就加一道紅燒兔肉!”
“你個瘋婆子快松手!”
“你叫我什么?!你個死兔子有本事再說一遍!”
“瘋婆子瘋婆子!!”
“你——”
“赫連姑娘。”一聲微顫的聲音打斷了打鬧的二人。
赫連雙松了手扔下紀文清,笑著走上前,“老板娘!你怎么來了?”
何小湘一身樸素大方的紅色布衣,雖清瘦許多但神采奕奕,左手牽著一個小女孩。
“盧大人下令將我釋放,我聽聞陳李周三人皆已被找到,除了身上受了點擦傷并無大礙,便知赫連姑娘已經解決了此事——”她話還沒說完,眼眶便泛紅,腿已經彎了下去。
“老板娘你千萬別客氣,這都是我份內的事情!”赫連雙眼疾手快扶住她,目光所及至旁邊的小女孩,“小姑娘長得很可愛,是你女兒嗎?”
何小湘笑著點點頭,赫連雙蹲下對小女孩打招呼,小女孩膽子很小,立刻縮到母親的身后,只敢露出個頭怯生生地打量著她。
“縈兒,別怕,叫姐姐。”
“姐姐。”小女孩乖巧極了。
“真乖。”赫連雙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對了老板娘,有一樣東西我得還給你。”
何小湘有些詫異,“什么?”
“救過你女兒性命的東西,如今上面沒有法術了,就當個擺件留作紀念吧。”她起身從腰間錦囊中翻找一番,然后攤開手,掌心里靜靜躺著的是那個曾被當作“物證”的紅色玉印。
何小湘望著那玉印怔了好久,鄭重地拿起握在手中,眼中含淚靜靜望著石像。
“縈兒,乖。”半晌,她蹲下對女兒柔聲道,“拿著這個,給石像磕三個頭。”
“娘,為什么啊?”
“因為這個人是給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你這一輩子都要敬重尊奉的人。”
赫連雙望著不遠處給風神像磕頭的小小身影,笑著對身側的紀文清說:“雖然是微乎其微,但還是有的。”
紀文清雖嘴上不承認,但眉眼彎了下來。
“看這人山人海的,怕是近百年來都不用擔心香火問題了——哎,那邊的香火盆滿了,你去清理一下。”
紀文清皺起眉頭,“你是真把我當你的奴才使喚了啊?”
“你一只小兔子,吃我的喝我的多干干活怎么了?”
“不是我雖然真身是只兔子但好歹也是靈獸!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紀文清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對啊,這幾天怎么一直沒看到那個凡人?他之前不是天天跟在你身邊嗎?不能我一個人在這受累,讓他也快點過來干活!”
提及虞塵洲,赫連雙臉色忽的沉了沉,她折斷了手里不知從哪揪下的草根,隨手向地上扔去,“不用再想他了,以后,他不會再跟著我們了。”
“為什么?發現了你的剝膚椎髓暴君專政的本質,于是自己跑了?真沒義氣,跑了也不叫上我!”
赫連雙毛骨悚然的笑了,“紀文清,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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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永昭城附近樹林某一棵樹上的虞塵洲掐斷了手中的葉子,向地上扔去。
他怎么也沒想到,明明才一起解決了一個棘手的案子,赫連雙居然直接翻臉不認人了?!
五日前——
在風神消散后,他們成功解救了陳李周三人。赫連雙對他的態度便大不如前,冷冷淡淡的。
虞塵洲也不知對方都發現了什么,更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得一言不發地默默跟在她身后。
待到紀文清和盧政將嚇得不輕的三人送回家,山洞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赫連雙舒展了一下筋骨,頭也不轉,“江暮,說實話吧。”
虞塵洲:“什么?”
“別裝傻,你到底是什么人?”赫連雙開門見山,倏然轉身抽出劍直直抵在他的頸側,“方才混亂我不好多問,但如今塵埃落定,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你明明測過我的魂源,沒有妖丹——”
赫連雙冷笑,“呦,連魂源都知道啊。”
虞塵洲表面平靜,心中一緊。壞了,方才一時心急,口不擇言了。
那劍又近了一寸,“說,你到底什么人?”
“我就只是個……普通的凡人。”
“普通的凡人?江暮,你這一路讓我好生刮目相看,若凡世的凡人都如你這般,也不知玄神域的長老們是該欣慰還是該害怕。”赫連雙挑眉,犀利的目光滿是不屑和輕蔑。
虞塵洲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是赫連雙。若是親近信任之人,她可以掏心掏肺的對你好,甚至會為了你不顧一切。但若是背叛之人或是敵人,她不會心慈手軟,不會顧及其他,有的只是殺意和冷漠。
“還不承認嗎?那我來提醒提醒你——
“自你那日在風神廟面不改色地撕下紀文清那張假臉時,我便察覺不對勁,一個凡人怎會如此輕易的識破易容術?可細想,如你所言,你曾見過妖魔殺人,心智穩重情緒淡漠些倒也解釋得通。可后來你阻止我給那個老婆婆蘋果一事讓我再次對你起疑,普通的凡人絕不會接觸到時空法術中的規律。我懷疑過你是否是皇親國戚,但很快就發現你根本不認得蔣淳安腰間的官佩……
“這一路下來我起過無數次疑,不過真正讓我震驚的,是你了解妖靈。”
她吸了口氣緩緩吐出,盯著對方接著說道:“風神就是蔣淳安,他體內的妖靈占據著身體,操控著情感。這一點除非鎮魔士去試探他的魂源或是妖魔本身,沒有人能做出這個推斷。江暮,你一眼就看了出來,并直接推斷到最后的結果。真是厲害。”
劍刃鋒利,虞塵洲的脖子上隱約磨出了血痕。他淡淡一笑,毫不躲閃地看著赫連雙的眼睛,“這么聽來,你的說法確實沒有問題。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哼,讓我聽聽,你是如果狡辯的。”
“能一眼看出妖靈附體的,除了試探過其魂源的鎮魔士和妖魔,還有一類人。”虞塵洲頓了頓,“那便是自小精讀妖魔一類的卷宗,對妖魔了解甚是詳細的凡人。”
赫連雙笑了,“對妖魔了解甚是詳細的凡人?江暮,你當我赫連雙傻嗎?什么樣的凡人會自小精讀了解妖魔?就算真的很了解,一眼就識破未免也太夸張了。”
“赫連,我若是說我是妖,你探過沒有妖丹,連妖丹都沒有,便更不可能是魔。除了凡人,就是鎮魔士,可你剛剛說了就算是鎮魔士也需要試探魂源,我當時在柱子后面你是看見的,根本沒有靠近蔣淳安的機會。”
“……”
虞塵洲懸著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知道這場對話終究還是以自己勝利而告終。赫連雙的懷疑都沒錯,但沒辦法,他沒有妖丹,她親自探過,這就是最好的鐵證。
他勾起嘴角,兩指輕輕推開赫連雙的劍,“赫連,話已至此,你還需要怎樣的解釋,才能相信我?”
“我雖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必然有異。你不需要解釋,因為我根本不會相信你。”
虞塵洲一愣,忽然覺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過于自信了。赫連雙是玄神域的半神,就算講得通,她的性格決不允許自己身邊的一絲瑕疵。
“你此前救過我,所以我不殺你。”赫連雙收起了劍,“可我不能允許身邊有一個滿口謊言,身份不明的人。”
“我……”虞塵洲只覺嗓子被堵住般半發不出聲音。
她沒有再看他一眼,只是閉上了眼,“江暮,你此前說心悅于我,是真的嗎?”
虞塵洲沉默。
赫連雙嗤笑一聲:“我很佩服你,如此費勁心思。”
她轉過身大步向洞口離去。“這幾天謝謝你的幫忙,但從今日起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若下次再見我必不會手下留情,你好自為之。”
……
就這樣,二人就此斷交。
虞塵洲不否認自己活該,只是沒想到對方這么了當決絕。
他又折下一片葉子,突然聽見下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主上,你在樹上做什么?”
是周胤。
虞塵洲向下看去,見周胤還是上次見面的行頭,“不是讓你回玄冥了嗎,怎么還留在永昭?”
周胤神情嚴肅,“主上,受冥卿大人之托,我其實來永昭還有一事。但因為此事事關重大,冥卿大人叮囑過必要守口如瓶——”
“瞞得挺好。既然當時不說,現在也不必再來告訴我。”虞塵起聞言,輕笑一聲跳下樹便要離開。
“等下等下!”周胤一把拉住他,有些討好的笑道:“主上,我這不找到你了嗎——更何況這事我也是才有些眉目,這不第一時間就來跟你稟告了。”
虞塵洲抽回袖子:“說。”
“據派出的線人來報,看到沈霄然近日與疏影金樽在永昭城會面。”
此名一出,虞塵洲神色微變。
當初就是這個沈霄然害得自己魔魂破碎跌落凡世,他若只是一個小小散神,怎么會和玄神域大名鼎鼎的疏影金樽有聯系?
周胤:“主上,下一步該如何?”
誰知對方挑眉,斜睨了他一眼,“怎么,這件事現在是歸到我手下了?”
周胤一怔,不知今日是誰惹著自家主上不開心,句句是刺,忙有眼力價地作揖道:“主上言重,玄冥域所有事無論大小,自然都歸主上掌管。”
“你不回玄冥域了?”
“我已將您還活著的消息向冥卿大人發了密信,大人回應讓我留在主上身邊,護主上安全。”
“留在身邊就不必了。”虞塵洲道,見對方震驚地眨著大眼睛一下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無奈道:“你聽我說完,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
周胤這才舒了口氣,抹了把臉,“什么人?”
虞塵洲回憶起幾天前在萬春堂的茶館所聽到的故事,那熟悉的情節和他們所經歷的這個案子有太多重疊之處,他微微皺起眉頭,不相信這是巧合。
若那人真能知未來之事,那……
“一個萬春堂的說書人。”
……
“一個智周萬物的江湖人?”
酒樓中,赫連雙慢慢放下茶杯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事不通無事不曉的江湖百曉生?”
紀文清滿不在乎地點點頭,“對啊,都在我們靈修界傳開了。據說此人眼盲心凈,人送外號月下明鏡。”
“什么奇怪的名字……等下,你剛剛說我們靈修界是什么意思?你還有認識的靈修?”赫連雙捕捉到了關鍵詞。
“這,這——”紀文清撓撓頭,糾結片刻道:“我在凡世這么多年,自然是認識了不少來凡世避難的靈修……只是他們都不敢擅自施展法術,皆以普通動物掩飾。”
“我此前對靈修略有耳聞,沒想到你們生存也是這般不易。一邊要提防妖魔將你們馴化成濁修,一邊還要躲避無名將抓捕你們以天價售賣……”赫連雙微微嘆了口氣,“這么想想,你能成功化為人形也是實在不易。”
紀文清:“我很聰明的好不好,再加上化形最重要的那幾年都在我主人家里生活,他們對我極好,最是安穩。”
“不過話說,我聽說靈修是神或仙用自己的魂脈和器物豢養的靈獸?”
見對方點點頭,赫連雙好奇道:“那我就有一個問題了——你既然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而是被人養出來的,那在蔣淳安和聶盼昔之前,你應該還有個主人吧?就是那個把你創造出來的主人。”
此言一出,紀文清動作頓住,整個人僵在原地。
赫連雙看著他的神情,無奈地吸了口氣,拿起筷子給自己加了塊肉。
“書上都說兔子呆呆的,果然,你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胡說!書上明明寫著我們兔子很聰明的好不好?!”話音還未落,一盤閃著光的都清蒸白菜被端了上來,他的眼睛瞬間跟著發光,“白菜啊啊啊啊啊!”
“……”赫連雙見他狼吞虎咽全然忘記剛才的對話,不禁感嘆一句兔子的腦子果然很小。
她想起之前的談話,又問道:“對了,你方才說永昭城有一位江湖百曉生,外號月下明鏡,他真有那么神,什么都知道?”
“對,你可別小看這人,據說他常年游走于妖魔神人四界之間,居無定所——咳咳咳!”
赫連雙不覺好笑,給他端了杯茶,“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那他的身份你可了解?”
一杯茶下肚,紀文清舒暢不少,“沒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也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里,是什么身份。”
赫連雙垂下目光,手慢慢握上腰間的匕首。那是她隨身都帶著的匕首,銀色的刀鞘上面嵌著翠綠的青玉,锃亮的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對其的愛惜。
“你可知這月下明鏡最后一次出現是在什么地方?”
紀文清嘴里塞滿了白菜,口齒不清地說了一個什么名字。
“什么?”赫連雙沒聽清。
“臥遲當……”
“什么東西?你咽下去再跟我說。”
紀文清艱難地咽下白菜,不耐煩的一字一頓道:“萬!春!堂!”
“萬春堂……”赫連雙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忽的一拍桌子。
紀文清被嚇了一跳,詫異地看著她,“大姐,你發什么神經?”
赫連雙認真道:“等吃飽了,我們就去萬春堂。”
“去萬春堂?你不是要查無盡門現世一事嗎?不還要一路向北找什么海嗎?”
赫連雙握緊腰間的青玉匕首,“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比它們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