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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雙照纖塵鏡

第十六章時衡

赫連雙正欲往下問去,卻見身后樹林中幾個走的越來越近又熟悉的身影。

喬錦初此時雖然被點了穴,施展不出武功,但神情看不出一絲害怕焦急,反而很是平靜。

虞塵洲走在她身后,手里是被他提著耳朵的兔子,不像是剛救下來的,倒像是捕獵捕到的。

赫連雙走上前,“江暮,你來的正好,這位是——”

她一扭頭,哪里還有金千錄的影子?

“老金賊,還沒我解屏障呢,話說一半就跑。”

虞塵洲:“誰?”

“沒什么,人走了。”她微微嘆了口氣。

罷了,這金千錄向來自由散漫,此次來凡世怕也是事出有因,不該再打擾他了。

這么想著,赫連雙望向虞塵洲,見他們身旁也沒有旁人,于是問道:“我聽說還有一人去找你們了,那人也離開了?”

虞塵洲點點頭,“他說有事先行離去,似乎是和玄神域的什么神仙在悲漠江上流的白土村碰面。”

赫連雙點點頭,心中也猜了大半,碰面之人應該就是和那老金賊了。

虞塵洲將兔子放在地上,看了一眼喬錦初,“她怎么辦?”

“人在我們這,事情就簡單多了。”

赫連雙一臉笑意地對上喬大小姐冰冷自若的眼睛,倏然出手將其挾在自己身邊,一手牽制她一手取出了腰間的匕首——

喬錦初顯然沒意料到她的動作,意識到對方在做什么時候,她的神色鮮少的慌張。

赫連雙對著洞口喊道:“裴欽!喬大小姐在我們這,你若是再不現身,我就讓她身首分離!”

虞塵洲看好戲般的撇了撇嘴,不做干涉。

“哼,我當你有什么本事。”喬錦初昂起頭強笑,“堂堂鎮魔士赫連雙,居然也會用這種下作手段逼人就范?”

赫連雙不以為意,平靜笑道:“喬大小姐清高,我自是比不上。只是你那個好老師都甘愿當縮頭烏龜了,我還談什么臉面啊?”

喬錦初冷哼一聲,赫連雙繼續對洞口開嗓,帶了幾分逼迫:“裴欽,你當真全然不顧喬錦初的性命嗎?她如此忠心幫你隱瞞罪行,你真能這般無情,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你面前?!”

依舊沒有動靜,赫連雙正欲再次開口,洞口的屏障就肉眼可見的迅速消散。黑布蒙眼的裴欽負手緩步走出,周圍空氣似乎都為之一凝。

喬錦初閉上了眼:“老師……”

“終于舍得出來了啊,裴先生。”赫連雙放下手中的匕首,仰頭對他挑眉一笑。

裴欽的聲音宛若冰霜:“放了錦初,我可以認罪。”

山洞里。

直至在一動不動的裴欽身上施下禁錮法術的禁魂咒之后,赫連雙才堪堪相信自己真的抓住了大名鼎鼎的月下明鏡。

喬錦初身為凡人,赫連雙想管管不著,放了也便放了,只是想著嚇唬嚇唬裴欽,又不可能真的殺了她。可是赫連雙沒想到,這個在昨日僅憑幻影酒將自己打的一敗涂地的高手,居然真的就這么乖乖自首了。

她用法術將裴喬二人桎梏住,讓他們動彈不得,對裴欽道:“待親眼看著你被送到呈烽司,我自然會送喬大小姐回去。而你喬大小姐——”

她轉向喬錦初,“萬春堂的死者中也有凡人,既然涉及了這場屠殺,我會將你送到縣衙,交由盧大人審判。”

脫離危險的紀文清膽子逐漸回歸軀體,又變回了那個驕傲惹事的人形,他挑眉小心翼翼地湊近被綁住坐在石頭上的喬錦初,伸手戳戳她的肩,又被對方一個冷峻的眼神擊的后退幾步。

“……你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是不是?”

赫連雙懶得理旁邊幼稚的人,蹲下向沉默的裴欽問道:“裴先生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莫不是還有后手?”

裴欽淡笑道:“赫連姑娘,對付你,我何須后手?”

“你——”赫連雙氣急,起身甩袖道,“別以為主動認罪就能減輕你的罪行,待回了玄神域,我看你還能猖狂到什么時候。”

回應她的只有沉默不語。

此人好沒意思。赫連雙俯視著靜坐如松的裴欽片刻,緩緩又蹲下來朝他的臉湊近打量。

似是感受到面前的風,裴欽不緊不慢道:“赫連姑娘,請自重。”

赫連雙從他的臉向身下望去,忽瞥見他腰間玉帶之上掛著一條簡陋的紅繩,本以為是什么玉佩,正欲探頭湊的更近些,不料被站在一旁的虞塵洲拉過胳膊拽起身來。

起身之余,她看清了,是一塊光滑的被打磨過的石頭,石頭上好似還刻著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哎哎!”她被他向上一拉差點沒站穩,不滿地揉揉胳膊,“江暮你做什么?!”

虞塵洲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赫連,自重。”

赫連雙對他翻了個白眼,正欲開口反駁,目光下移時又看到了他被黑色布條纏上的左手,看樣子這人是已經自己做了簡單包扎。于是目光垂了垂,將挖苦的話咽了下去。

她一時將那塊石頭的事情拋之腦后,說道:“那個,我這不是想看看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樣的嗎?一直被黑布包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她看向裴欽,又想起金千錄臨走前說了一半的話,于是問道:“裴會長,有一事我一直不明,還希望你來解惑。”

裴欽靜了片刻,緩緩吐氣,“赫連姑娘是想問在下的眼睛?”

“不錯。”赫連雙抱起雙臂,“你有那么多身份——月下明鏡,江湖百曉生,又是合隱會的會長。如此神通廣大,法術高強,看樣貌也是人中龍鳳,明明如此完美,可偏偏為何瞎了雙眼?”

此問題一出,旁邊還在互相對視比誰眼睛瞪的大的紀文清和喬錦初也都收回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裴欽。

裴欽勾起嘴角,字字珠璣,“這雙眼睛,是我親手剮去的。”

———————————————

深夜,山洞里一片寂靜。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些微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散發著最后的余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木煙味,與山間的濕潤氣息交織在一起。

察覺到周圍呼吸均勻而平靜,靠在石頭上閉目養神的虞塵洲緩緩睜開眼,他看向一旁側躺的赫連雙,起身將另一邊睡的四仰八叉的紀文清身上的毯子拿走,輕輕蓋在了熟睡的赫連雙身上。

確認靠在洞壁的喬錦初也睡著之后,他才緩緩走到依舊盤腿靜坐的裴欽面前。

裴欽面無表情,看不見黑布之下的眼睛到底是閉是合。虞塵洲在他面前蹲下,輕聲喚道:“月下明鏡。”

裴欽一動不動,片刻輕啟嘴唇:“北荒前段時間和散仙交戰,傳言玄冥域那位少年殿主生死不明。”

虞塵子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裴欽:“沒想到竟落入了凡世,還失了魔魂。”

沒聽見聲音,裴欽輕笑一聲淡淡問:“你想問如何重塑魔魂?”

虞塵洲回道:“北方海域后有一片區域傳說可以洗髓換魂。若能尋回魔魂四散的碎片,去那便可能重塑魔魂,恢復法術。”

裴欽道:“那你便是想找我打聽魔魂碎片的下落了?”

虞塵洲搖搖頭,又想起對方看不見,便道:“外界都傳你無所不知,你當真什么都知道?”

裴欽笑笑:“對你最重要的事情如今莫過于此,不是這些,那便是和赫連姑娘有關了。”

虞塵洲瞇了瞇眼,也不驚訝,平靜問道:“裴先生可知這世間可有一種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治療之術?尤其是——”

他頓了頓,“被掐斷脖子的人?”

裴欽淡淡道:“這世界之大,通曉醫術的神仙自然不少,你若有心去了解,不至于來問我。”

“不一樣。”虞塵洲看了一眼身后睡的正香的人,“這治療之術有一個副作用,便是讓人忘記過去,并且致死的法術會在每年迎鬼日顯現。”

此話一出,裴欽的身形似是一僵。

虞塵洲緊緊盯著他,看其反應便知對方肯定知曉一二。

“我確實知道。”裴欽果然輕笑,話鋒一轉,“但你們抓了我,我為何要告訴你答案?”

虞塵洲:“你想讓我放了你?”

裴欽不再開口,手中把握著腰間掛的光潔石頭,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上面陽刻的文字。

虞塵洲思量片刻,搖搖頭道:“你被抓與否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對赫連來說不一樣。她有自己的堅持,為了抓你可謂是用盡心思,此刻我若是放了你,她必然要大失所望了。”

裴欽勾起嘴角,好像在回味他的話。

見裴欽依舊沉默,虞塵洲正欲起身離開,又忽聽裴欽說道:“我既有意認罪,便沒離開的打算。”

虞塵洲動作一頓,挑眉望向他。

“幫我個忙吧,少年魔王。”裴欽輕聲道,伸手將腰間掛著的石頭拿下,“今夜可否幫我把這個放在營山腳下的一棵老橫樹下?事成之后我自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虞塵洲接過這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頭,悠悠掃了一眼,上面歪扭刻著“平安”二字。

“我可以答應你。但營山腳下的橫樹那么多,你怎知我不會放錯地方?”

裴欽笑了笑,“你去了,便知是哪棵了。”

……

次日一早,整座大山被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赫連雙一早就被紀文清喊餓的聲音吵醒,頭疼的揉揉太陽穴。

“瘋婆子,為什么我的毯子在你身上?”紀文清指著她身上毯子不滿道,“你是不是趁我睡著偷偷拿走的?害我受凍?!”

她強笑兩聲,起身將毯子丟到紀文清頭上,“它自己長腿跑我身上的你信不信?”

不顧身后紀文清的吵鬧,赫連雙先檢查了一番另外兩個被抓的人還在,松了口氣之余暗自罵道自己昨夜怎么會睡那么熟?一點動靜都聽不見。

“咦,江暮呢?”

紀文清:“或許是去摘果子吃了。我好餓,我也想吃。”

喬錦初:“真身不大,胃口不小。”

“你!”紀文清叉著腰瞪著她。

“行了。”赫連雙打斷,望向耀眼的太陽光照進來的洞口,不知為何心中不免擔憂起來,“死兔子,你在這看著,我出去看看。”

紀文清摸了摸下巴,神秘兮兮地湊上前,“這就擔心了?瘋婆子,你不會真的對那個凡人有所心意吧?”

“死兔子,知道為什么每次壞人都先抓你嗎?”赫連雙陰森森道,“因為啊他們都喜歡多管閑事且會說話的兔子。”

自知對方故意嚇唬自己,但紀文清還是自覺的抿嘴點了點頭,儼然一副“我錯了”的神情。

赫連雙看了眼喬錦初和裴欽,便走出洞口,向樹林間飛去。

正值深秋,就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冷的氣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秋天的寒意。

赫連雙沿著小徑向前,穿梭于樹林四處張望著那人的身影。也不知為何自己竟會心生擔憂,雖然對方欺騙了自己,但一路下來他似乎也沒有做過傷害自己的事……

她搖搖頭,試圖將胡思亂想甩出腦袋。

不過是一個騙子,此刻出去還不知道背著自己干什么壞事,她不過是怕自己再入了騙子的圈套,所以才急急出來尋人罷了。

這么想著,赫連雙才呼出了一口氣。

行至一條小溪旁,她見溪水潺潺流淌清澈見底,偶爾有幾片落葉漂浮在水面隨著水流緩緩飄蕩,不眠有些口渴,于是蹲下舀了幾口水喝,一抬眼就看見小溪對面有個盤腿而坐的少年正望著自己笑。

她只覺此人十分眼熟,不確定的多看了兩眼,“阿久?今日又出來撿石頭?”

此刻的阿久似乎和前幾日見時有些不同,他似是觸及到什么傷心事,阿久沮喪地緩緩垂下手,聲音低了下去,“不撿了。”

赫連雙:“為何不撿了?”

“父親昨日上山摔斷了手,拿不起刻刀了。”阿久抬起濕漉漉的眼,宛若一只落水的小動物。

赫連雙心生憐憫,她一個輕功落到對面,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你快些長大,早些就能為父親分憂了。”

阿久點點頭,抹了把眼睛站起了身,“姐姐今日就一個人?”

“出來尋人。”赫連雙道,朝他伸出手,“不過近日山中鬧狐妖,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居然有狐妖?好可怕。”阿久起身握住她的手,指向樹林的一個方向,“你們找到裴先生了嗎?”

赫連雙得意道:“不僅找到了,他還認罪了。”

身后之人突然松開了她的手。

阿久:“裴先生說萬春堂的那么多具尸體都是他所為?”

“沒錯。”赫連雙轉頭望向他。

“他,親口說的?”

“親口說的。怎么了?”

“沒什么。”阿久垂目看不清神情,不過很快笑著抬起頭來,“只是覺得裴先生往日和善、待人有禮,不曾將他與那兇神惡煞之人聯系起來。”

赫連雙想起之前宋慶元一案,那個案子讓她長了些教訓,便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判斷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了什么,還是要看他做了什么。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懂了。

“姐姐說的有道理。”

阿久加快腳步同她并肩,“話說剛才說到狐妖,山里很久沒發生這種事情了,還記得最后一次看到狐妖,還是在三年前的一個冬天。”

“三年前?”

阿久點點頭,看不清表情,“那年山中死了一名神將,就是被狐妖殺的。”

如同一道急流沖上腦子,赫連雙倏然一頓,金千錄的話回蕩在耳邊——

“……三年前死了一名神將,兇手也是合隱會的內部人員。”

“是一只狐妖。”

“而裴欽的眼睛,也是那時瞎的。”

她猛然站住腳步,忽覺整個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如今看似一切梳理通了,但只是表象的東西。但在暗處,似乎一直存在一條能夠將所有事情串起來的長線,她此刻察覺到了這條線的存在,卻摸不著看不見。

“那名神將是誰?那只狐妖后來如何了?裴欽可參與過這件事?”

“那名神將名為夏統,曾是合隱會的一員。狐妖后來不知去向,或許早就死了,也或許,還活在這世間某個地方。”阿久抬眼望著赫連雙,眼中閃過一絲輕佻的光。

赫連雙并未注意,深深思索起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如此說來,那狐妖和死去的神將若真如老金賊所言都是合隱會的成員,那么狐妖必然是被裴欽所殺而以命抵命了。而裴欽的眼睛,莫不是在與狐妖糾纏時被抓傷了?

可裴欽本人說眼睛是他自己剮的……

赫連雙皺起眉來,話雖如此,然而昨日待他們更詳細地詢問過程時,裴欽又不愿意說了。

莫不是裴欽在裝神弄鬼騙他們?

可裴欽既想騙他們,如今又為何自投羅網要認罪呢?

她一時只覺環環相扣,許多線索堆砌起來,細想確實都對應不上。

阿久挑眉,笑容如純真孩童,“姐姐在想什么?”

赫連雙:“在想——”

“赫連。”

熟悉的聲音打斷他們的對話。赫連雙回過頭,看見拂開枝葉而來的虞塵洲。

“江暮,你——”

“去哪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就看見對方手里的拿著一個簡易竹筐,里面裝了些果子,便知他真如紀文清所言,一大早尋吃的去了。

她轉身正想問身后阿久吃不吃,一扭頭卻已不見人影。

“阿久?”

虞塵洲見她神情便猜到一半,“你剛剛和阿久在一起?”

赫連雙點了點頭,垂首間看見阿久原本站著的草地上多了一塊光潔的鵝卵石。她只覺眼熟,蹲下撿起石頭。

石頭上面歪歪扭扭、卻無比認真地刻著兩個字。

“時衡”。

———————————————

次日一早。玄神域便遣下了一支萬神衛和兩位呈烽司督統來到凡世。

赫連雙雖對玄神域呈烽司很少接觸,沒什么大了解,但先前整個玄神域開大會時總會被父親帶著,所以好歹也認些人。

可如今來的兩名呈烽司督統全是生面孔,來者一男一女,他們同赫連雙對視之余,面無表情地對她點了下頭。

虞塵洲安靜地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之下,目光所及其中一人,多看了兩眼便移開了目光。

“雙雙!”熟悉的聲音傳來,赫連雙轉過頭,就看見萬神衛的隊伍中高高舉著一只手。

她臉上漾起笑容,沖著小跑過來的人也招了招手。

赫連雙用手背拍了拍青年身上萬神衛專屬的統一銀色盔甲,“我走時你不還在藏書閣做著整理書籍的事務嗎?怎么幾日不見加入萬神衛了?”

劍眉星目的青年年歲同赫連雙相仿,他是同赫連雙一起長大的竹馬,名為譚逸之。

譚逸之挑眉得意一笑,“我實力這么強,加入萬神衛還不是很簡單的事?”

“少在這臭屁。”她笑笑,指了指被眾人押出洞口的裴欽正色道:“把裴欽帶回玄神域必要好生審問。而且此人法術高強頗有心機,路上還是小心為妙。”

譚逸之點點頭,道:“交給我們你就放一萬個心。只是還有一事——”

他看了眼那邊的隊伍,又把她拉的遠了些,低聲說道:“你此前上報的關于無盡門開啟一事,明崇神已經在去查了。此事你不用插手,玄神域自會徹查。”

“程肅師叔向來膽大心細,交由他必然沒什么好擔心的。”赫連雙點點頭,“我雖有心此事,但如今身在凡世,也確實幫不上什么忙。你就多替我留心留心,有什么進展也記得跟我說說。”

譚逸之揉揉她的腦袋,笑道:“好好好。我們雙雙最聰明了——”

他看到不遠處正要離開的隊伍,想說些什么又欲言又止,雖心中不舍,但想來短暫一見便已足夠。

于是他沖赫連雙擺擺手,“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得跟上大部隊了。你在凡世注意安全,切記萬事不要逞強!”

她笑著揮手,“放心。你一路小心!”

告別眾人,目送著被封住法術的裴欽被押送離開。赫連雙只覺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地,緩緩舒出一口氣。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人,說道:“人已經被帶走了,你還站在那做什么?”

虞塵洲抬頭看著天上的隊伍,“你也覺得他會來?”

“會的。”赫連雙也抬起頭,輕聲說著,“長久身處深淵之人若忽然見到陽光,是不會感到溫暖的。”

虞塵洲的目光移到她身上。

“而是灼燒切膚之痛。”

談話間,紀文清急匆匆跑了過來,指著身后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跑了……喬大小姐跑了……”

赫連雙的目光緊緊盯著天上即將消失的隊伍,驟然間,一個赤色身影出現在天邊,以閃電般的疾速直直沖向浩大的隊伍!

她瞳孔一縮——

“來了。”

天邊驟然響起廝殺聲,白色的混沌閃光中,只能看見一抹鮮紅的影子在飛速穿梭,仿佛一道流動的血色閃電。

赫連雙猛然記起,她曾見過這只狐貍。

是在查案的第一夜,他們二人去尋被周胤嚇跑的紀文清時,在森林中遇到的。當時天色已晚,她只能隱約看到那只動物的尖尖耳朵。那狐貍渾身酒氣,聽聲音像是在哭。

如今血色染紅了半邊天,萬神衛們奮力抵抗,卻始終擋不住那妖狐的兇猛攻勢。鮮血飛濺,利爪撕裂空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狐妖在敵陣中瘋狂廝殺,所過之處殷紅一片。她看不清那身紅色究竟是鮮血還是紅衣,只是血色入眼,猙獰而美麗。

最終能看見那抹血紅竟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背上馱著一個早已昏迷的人朝天際逃去。

眾神呼喚救援的號角聲遠遠響起,急促而凜冽。有人喊道:“有只狐妖把裴欽劫走了!”

“走,我們追過去。”赫連雙看向虞塵洲和紀文清,“也是時候,該去和時衡正面打聲招呼了。”

———————————————

前一天下午。

山洞外,赫連雙將手里的長草折了好幾截,腦海中回轉著白日里阿久和金千錄的話。虞塵洲不知何時走過來,遞給她一個桃子。

赫連雙接過,“這山里還有桃樹?”

對方談談道:“山下的。”

她隱約覺得不對勁,看了他一眼,“山下?你何時去的山下?”

虞塵洲:“其實,昨夜裴欽讓我——”

“嗖——啪!”

“啊!”赫連雙感覺后腦勺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們本能轉過身去找罪魁禍首,就看見不遠處紀文清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草叢后面,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赫連雙捂著頭:“紀——死兔子你搞什么鬼?!”

紀文清一臉無奈,朝身后看了看又轉過頭,再次急切地揮揮手。

二人對視一眼,此時呈烽司的人隨時都會來將裴欽帶走,在事態即將再無回旋余地之前,如論發生何事都不得小覷,于是走了過去。

赫連雙低聲嚇唬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拿石頭砸死你。”

紀文清連連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人,“不是我,是她。”

赫連雙看向遠處,喬錦初正站在樹下直直盯著地自己的方向,她的雙手雖然被繩子捆在前面,但捆的毫不緊實,一看就是紀文清的杰作。

虞塵洲:“不是讓你看好他們嗎?怎么放出來一個?”

紀文清攤開手,“喬大小姐說有新的線索想告訴你們,但不能讓裴欽知道。我沒辦法,只好把她帶出來了。”

虞塵洲好笑道:“你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若喬錦初掙脫束縛,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一直沉默不語的赫連雙平靜地和不遠處的人對視著,喬錦初漆黑的眼睛很是平靜淡漠,但其中又似有深潭般的千言萬語,須得去讓人去慢慢挖掘。

裴欽如今已經在他們手中,喬錦初是凡人自然不需要去呈烽司,赫連雙雖沒刻意放她走,但也并未加強看管裴欽那般看著她。再加上紀文清給她捆的這七零八落的繩子……

這個人明明隨時都能離開的。

赫連雙的腦海中本就謎團重重,強大的預感讓她不顧虞塵洲“小心有詐”的提醒就大步朝喬錦初走去。后者微微嘆了口氣,和紀文清緊跟其后。

她走向喬錦初,“為何還不走?”

喬錦初沒什么表情,淡淡問道:“呈烽司,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我不甚了解。只知入呈烽司者,體內會被封入三根禁魂針將魂源擊碎。”赫連雙道,“我曾聽兄長說過,呈烽司內的墮神沙漠讓眾鬼橫生,是冥茫之地,是無邊無際的牢獄,是能夠讓人生不如死、不得善終的地獄。”

喬錦初沉默片刻,微微嘆道:“那兒不該是老師的結果。”

“有因才有果。”赫連雙道,“他擁有仙格,生知安行,獨能明哲保身,兼能救濟天下。可他卻被權力蒙蔽,成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人的惡魔。他枉害那么多的無辜者是因,入呈烽司便就是他的果。”

“赫連姑娘。”喬錦初緊繃無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些許笑容,她微微仰頭示意眾人,“在一切尚未定奪之前,不妨聽我講一個故事。”

(第十六章完)

九七閑客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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