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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雙照纖塵鏡

第十八章長存

夕陽的光輝漸漸減弱,天空被染成了橘紅色,江水仿佛被這火紅的光芒徹底滲透,涌動的水流仿佛成了粘稠的紅色汁液,緩慢地在江面上流淌。

赫連雙扔掉了手里被折成不知道多少段的草根,換了個盤腿的姿勢,看著喬錦初說道:“你的意思是,當(dāng)年裴欽愿意替時衡自廢雙眼,如今也愿意為他人犧牲性命?”

“時衡不是他人。”喬錦初搖了搖頭,“這么多年來,我從未見過老師對誰這般上心。”

虞塵洲:“你如何確定是時衡殺了萬春堂的人?”

喬錦初沒有說話,紀(jì)文清拖著腮打了個哈欠,“原來一切都只是猜測啊……”

“我只是想說,老師心懷大義,連一個殺了人的狐妖都愿意替他贖罪,所以不可能因為什么所謂會長的權(quán)利而濫殺無辜。”喬錦初瞥了他一眼。

“更重要的是,你們在萬春堂撿到的令牌,是老師多年前送給時衡的。”

眾人震驚,紀(jì)文清道:“你應(yīng)該第一句就說這個的。”

“裴欽都對他這么好了,他居然還這般嫁禍人家?”赫連雙皺起眉頭,“妖果然是妖,養(yǎng)個寵物都能產(chǎn)生感情,這個時衡就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哦不,白眼狐!”

虞塵洲嘆了口氣,問向喬錦初:“可若照你所說那件事是發(fā)生在三年前的——時衡已經(jīng)離開三年之久,萬春堂慘案若真是他所為,裴欽為何還要以命維護(hù)?”

赫連雙一把按住紀(jì)文清想要擺脫落在鼻子上的蝴蝶而甩來甩去的腦袋,也問道:“莫不是你懷疑當(dāng)年之事并非表面那么簡單?時衡和裴欽或許背地里還有著其他的聯(lián)系?”

喬錦初點點頭,兩指一夾捉住了那只一直在紀(jì)文清面前撲扇翅膀的藍(lán)色蝴蝶。紀(jì)文清差點看成了斗雞眼,忙向后挪了挪屁股。

喬錦初挑眉,嘲笑:“怕蝴蝶?“

紀(jì)文清搖搖頭。

“我想到了!”赫連雙猛的一拍腿。

眾人齊刷刷看向她,虞塵洲問:“想到什么了?”

“如今裴欽的嘴嚴(yán)的很,玄神域和呈烽司都已知曉,我們不如干脆將計就計,逼時衡現(xiàn)身。”

紀(jì)文清打了個哈去,“他要是不來呢?”

“不會的。”喬錦初望向沉入江面的夕陽,“他會來的。”

———————————————

自從時衡從萬神衛(wèi)那兒劫走裴欽之后,高至天際蒼穹下至入地百里皆被萬神衛(wèi)設(shè)下結(jié)界,將整個營山封鎖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因為前一晚赫連雙偷偷在裴欽身上下了能追尋蹤跡的法術(shù),一行人順著法術(shù)痕跡很快就找到了時衡和裴欽的蹤跡。

在潮濕陰暗的山洞內(nèi),眾人趕到時,剛好撞見時衡狠狠將裴欽摔在石頭上,僅剩下一根的燭火隨著風(fēng)狠狠晃動一下,將二人的身影映照在粗糙的石壁上。

“時衡,住手!”赫連雙甩出一張符紙,被時衡堪堪躲過,松開了緊緊抓著裴欽衣領(lǐng)的手連連后退。

赫連雙看清了那張熟悉稚嫩的臉,“阿久?”

他剛和萬神衛(wèi)正面打過一架,如今渾身是傷幾近虛脫,一碰到身后的石壁就乏力地坐在了地上。

盡管如此,他還是扯著嘴角笑著,森森然環(huán)顧了他們一眼,抬起胳膊指向裴欽,“姐姐,今日我只要這個人的命,你們阻攔也沒用。”

虞塵洲瞥了一眼他腿上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口,“你站都站不起來,誰的命也要不了。”

時衡沒有反駁,只是仰頭艱難得笑了幾聲。裴欽摸索著緩緩站起了身,靜靜傾聽著。

赫連雙深吸了口氣,“阿久——不對,時衡。萬春堂的屠殺可是你一人所為?那令牌是你嫁禍給裴欽的?”

“姐姐啊,你真是傻的可愛。”他冷笑一聲,挑釁地望向她,“我從未隱藏過,可你居然過了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真相。真是蠢笨至——啊啊啊!”

虞塵洲一腳踩在他腿上的傷口上,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傷口處的骨頭被再度壓碎。

虞塵洲:“問你什么,就答什么。”

時衡痛的幾近被逼出淚來,咬牙惡狠狠地抬頭瞪著對方。

“江暮你輕點,別把阿久弟弟踩疼了。”赫連雙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收了力,“這狐妖年紀(jì)還小,經(jīng)不起你這般虐待。還是直接交由玄神域,他們自有辦法處理。”

她正欲去外面向萬神衛(wèi)發(fā)送信號,卻被虞塵洲拉住,他看了時衡一眼,又掃向裴欽。

他低聲道:“赫連,時衡受的傷太重,已經(jīng)活不久了。”

赫連雙愣了愣,望向時衡,片刻輕輕嘆了口氣。

“姐姐嘆什么氣啊?是心疼我了嗎?”時衡臉色極差,但依舊不改挑釁的語氣,“姐姐這么人美心善,要不就放了我?我保證以后痛改前非,再也不殺人了。”

赫連雙好笑道:“痛改前非?你說改就改了,那被你殺過的那些無辜的人呢?”

“他們啊,不無辜。”時衡陰森森地笑了。

赫連雙不解,“什么意思?”

時衡并不急著回答,只是緩緩轉(zhuǎn)過了頭盯著裴欽。似是感受到了注視,裴欽側(cè)過頭,好像也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半晌時衡笑了一聲,懶懶道:“合隱會的所有人,都該死。

“他們一個個口口聲聲宣揚(yáng)眾生平等,萬物有靈什么的,都是狗屁!”

他翻了個白眼,眼中滿是殺意,“這些人表面上高談闊論,背地里卻對會長收養(yǎng)妖獸的事議論紛紛,仿佛那是件多么見不得人的丑事,仿佛這會讓合隱會蒙羞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笑了起來。

“這些自詡為正義的偽君子,不過是一群懦弱的偽善者,只會躲在陰影里靠著他人的痛苦來維持自己可笑的清高。這樣的人,這樣的合隱會,哪有什么資格談?wù)撈降扰c眾生?他們在嘲諷鄙夷我之時,就注定了他們要為此付出代價。”

裴欽低聲回應(yīng):“時衡,他們不過是少數(shù),而且罪不至死。”

“那我呢?!”時衡聽到裴欽的聲音,立刻暴怒起來,幾近嘶吼,“我呢?!我那時做錯了什么?他們指責(zé)我的時候!我成為眾矢之的的時候!我求你信我的時候!你裴欽當(dāng)時做了什么?!”

裴欽張了張口,終是沉默。

時衡斷斷續(xù)續(xù)地笑了起來,幾乎喘不過氣,似是方才怒火攻心,血從他口中不斷地流出。

很快他的笑容逐漸僵住,只剩下空洞的眼睛和沙啞的聲音。

“……你什么都沒做……師父,你什么都沒有做。”

裴欽走到了他面前蹲下,抽出一把匕首緩緩放在他的手上。

“我知你心中有恨,若唯有這一命能夠解你心頭之恨,那我愿一死。”

赫連雙本能向前想要阻止,卻被虞塵洲拉住。

“動手吧。”裴欽已然握著他的手,將匕首的尖頭對準(zhǔn)了自己的心臟,“刺下去,我們都能解脫。”

時衡的手微微顫抖,臉上浮現(xiàn)出一閃而過的不可置信。

他抬起頭,嘴角扯出一抹笑,“裴欽,少在這里裝可憐,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裴欽平靜至極,用力握住了時衡的手。匕首的尖端已經(jīng)微微刺入了胸口,鮮血緩緩滲出,染紅潔白的衣袍。

時衡開始劇烈顫抖,他死死盯著對方,猝然間甩開裴欽的手——

匕首從手中滑落而重重地砸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眾人無言。

寂靜片刻,裴欽緩緩抬起手摸索,在觸碰到時衡沾滿血的臉時,時衡卻沒有躲開,只是怔怔地看著裴欽,任由對方的手撫上他的頭頂。

掌心在時衡的發(fā)間停留片刻,撫慰著一個失控的孩子。

“……阿衡啊……對不起。”

時衡的瞳孔猛然一縮。

一滴淚無聲地滑落,混合著鮮血滴在地上,像一朵艷紅盛開的花。

“太遲了,師父。”

他喃喃著。

“太遲了。”

地上的匕首被他悄無聲息地拿了起來,鋒利的刀刃閃過一道冰冷的寒光。

虞塵洲猛然意識到他要做什么,“不要——”

就算第一時間上前阻止,但還是晚了一步。

時衡已然將匕首轉(zhuǎn)向自己,毫不猶豫地狠狠插進(jìn)自己的脖子。

刀尖刺穿皮膚深深刺入動脈,鮮血如泉水般噴涌而出,四濺開來,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

感受到溫?zé)岬囊后w濺在臉上,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裴欽猛然僵住,手停在那柔軟的發(fā)間。

“啊……”赫連雙震驚得瞪大了雙眼,呼吸幾乎凝滯到什么也說不出來。

時衡的雙手狠狠攥著匕首,他扯了扯嘴角,緊緊盯著裴欽。

“師父,你……教過我的……舍生取義……殺生成仁……他們該死……我沒錯……我沒錯……”

裴欽臉上的黑布之下滲出了血淚,他顫抖地捂住時衡的脖子,卻并不能阻止汩汩而出的鮮血。

他微微張著嘴,感受著對方生命的力氣正從體內(nèi)一點一點的流逝。

“師父……你說……會有……會有下一世嗎……師父……會有嗎……”

時衡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每說一個字都會有鮮血從他的唇邊溢出。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細(xì)若游絲,幾乎聽不清了。

“算了……不要……你要……不死……才能……才能……”

寂靜的落針可聞的山洞內(nèi),時衡的呼吸聲越來越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赫連雙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眼眶卻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或許并非是同情這只妖,而是聽懂了他的臨終之言——

“算了,還是不要有下一世了。師父,你要不死不滅,永世長存。

“這樣才能一直記著我。”

小狐貍的身體逐漸化作無數(shù)紅色光斑飄向空中,宛若煙花升起,隨著洞口呼嘯而入的寒風(fēng),與四周的血腥氣息,一同被這寒意吹散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洞口外,微弱的陽光斜斜灑下,映在覆蓋著霜的枯草上,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只為了在這凄清的冬日留下一點殘存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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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冬季,營山上枯葉瀟瀟,黎明來得緩慢而無力,將天邊染上一層蒼白的光。

不到卯時,赫連雙就緩緩睜開了眼,朝洞口看去,只能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崖頂,仿佛與寒意融為一體。

她望著那一動不動的身影沉思片刻,決定邁步向那人走去。

“為何不說?”

裴欽無悲無喜,“說什么?”

“你的眼睛。”赫連雙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抬頭看了看無星無月的蒼穹,“告訴時衡你當(dāng)年并非什么都沒做,你為了他失去了眼睛。”

裴欽似是笑了笑,“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我們都該放下了。更何況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他不需要知道,我也不需要告訴他。”

赫連雙皺起眉頭,心中困惑難解,“我不明白,你待時衡這般好,他為何還如此執(zhí)著殺你?”

“當(dāng)年夏統(tǒng)被殺,身上致死的傷口是出自時衡的,而且錦初也親眼看到了……”裴欽輕輕嘆氣,“我下令將他囚禁,只有我們二人時,他突然改了話術(shù)。”

赫連雙疑惑更深,“什么意思?”

裴欽聲音更低了幾分,“他說,夏統(tǒng)不是他殺的。”

赫連雙聞言不覺驚訝,“人證物證俱在,他怎么——”

裴欽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復(fù)雜的情感,“那時,時衡哭著懇求我相信他,說他并非自愿,而是被人逼迫。我將他一手帶大,深知他的聰慧,所以只當(dāng)那是他為了脫罪而編出的借口。但心中還是不安起來,所以決定再去檢查一遍夏統(tǒng)的傷口。”

赫連雙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fù)內(nèi)心的震驚,“你查到了什么?”

“和神醫(yī)所查的無異,夏統(tǒng)確實是時衡所殺。但是我在時衡身上發(fā)現(xiàn)了異樣。”裴欽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赫連姑娘可聽說過,竺凝子?”

“竺凝子……”赫連雙搖搖頭,“從未聽過。”

裴欽的聲音沉了下來,“是一種能毀人心智的慢性蠱毒,靠寄生在人的體內(nèi)侵蝕理智和意志而活,如蟻蝕骨,萬針穿心,是宿主短期陷入極端的痛苦、嗜血和瘋狂。”

赫連雙瞪大眼睛,“你是說有人給時衡下了此蠱?”

“如今證據(jù)不足,只是懷疑。”裴欽道,“然而時衡心中有隙,才會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終究還是我的過錯——合隱會的那些閑言碎語我不是沒聽到過,只是以為自己對時衡的教導(dǎo)足以讓他想清楚所有,卻也忘了他也只是個孩子。

“夏統(tǒng)死后,合隱會分崩離析,沒有人相信竺凝子那套說辭,都認(rèn)定那是我包庇時衡的借口。”

赫連雙:“所以為了拖延時間,你便對外宣稱將時衡軟禁等待審判,可私下,是想給他解蠱?”

裴欽點頭,“竺凝子是來自西方鬼域的蠱毒,此前我從未接觸過鬼域,更別提此蠱。對于我來說,兩個月的時間很短,短到做不了任何改變。而對于時衡來說,兩個月時間太長,長到心灰意冷,長到滋生恨意。”

他突然輕笑一聲,“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找他。萬春堂的事或許是竺凝子再次發(fā)作,他將我的令牌留在那里,或許是因為知道了我如今在凡世,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

“而把刻有自己名字的石頭留給你,赫連姑娘,是因為他沒有想到我會決定代替他承擔(dān)這一切,所以焦急之下笨拙地留下了自己的線索。”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分不出來是笑是哭。

最終留下了一聲嘆息。

“你看,到底是個孩子,費盡心思只是為了惹惱我,卻從未想要真的害我。”

赫連雙想起刻字的石頭。

一刀一刀,筆下不盡相思字,唯愿平安。

她靜靜注視著裴欽,眼眶不覺濕潤。

“外界只知他是只害人的妖,可對于我來說,他心性從來都不壞,是我養(yǎng)大的孩子。”

赫連雙道:“時衡在天之靈,會原諒你的。”

“赫連姑娘,我同你說這些,并未想要辯解什么。”

他微微抬頭,似是在看天空,蒼穹盡頭籠泛著一層淡淡的蒼白霧靄,映在他的臉上略顯蒼白。

“只是想提醒你,如今三界早已沒了曾經(jīng)的和諧——鬼域向來不參與任何紛爭,而其特有的蠱毒已經(jīng)滲透到了凡世,可見暗處還隱藏著更多未浮出水面的危險。”

赫連雙抬眼,想起了什么,“說到這個,我想起前些日子處理一個案子時,也察覺到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裴欽,“那便是了。”

赫連雙嘆了口氣,“本就妖魔橫行天下不安,如今鬼域又來湊熱鬧。”

她看向裴欽,“裴先生,世人皆稱你為月下明鏡,在黑暗中窺見真相。此事當(dāng)真?”

“熟悉的話術(shù)……”裴欽淡淡一笑,“說吧,你想知道什么?”

赫連雙取下腰間的青玉匕首,輕撫片刻將它放到裴欽的手上,“想請先生幫我算算,此物的主人現(xiàn)在在何處?”

裴欽摩挲著匕首上的紋路和痕跡,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

赫連雙察覺到他的異樣,忙問:“先生看出什么來了?”

裴欽:“你此次下凡世,說是為了獲取神格而歷練飛升,但我想不止如此吧?”

赫連雙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裴欽搖搖頭,肯定的語氣道:“你瞞了琉琨神,也瞞了所有人。私心就是為了找這個人。”

眼見被揭穿,赫連雙撓撓頭,強(qiáng)笑幾聲,“哈哈,還請先生替我保密。”

“找到又如何?那個人或許不再是你記憶中的人了。”

她微微一愣,片刻道:“不,他答應(yīng)過我,不會變的。”

“在西方。”裴欽似是輕輕嘆了口氣,“你要找的人,在西方。”

赫連雙默念幾遍,“西方……”

西方,是鬼域的地界。

裴欽將匕首還給她,“尋找的過程并非易事,找到的結(jié)果也并非歡喜。”

“多謝先生解惑。只是再難再不歡喜,我也要找到他。”赫連雙收起匕首站起了身。

“赫連姑娘。”裴欽突然叫住她,“你打算一人前往嗎?”

“一人?”赫連雙回過頭,“那倒不是,還有只兔子,我答應(yīng)了別人要照顧他。”

裴欽:“那個人,也帶上吧。”

赫連雙一聽,不可思議地站定看著他,“你是說江暮?那個身份不明滿口謊言的騙子?”

“赫連姑娘,君子論跡不論心。”裴欽道,“你們一路同行至今,你感受到他對你有惡意嗎?”

赫連雙張了張口,卻無言以對。回憶起與那人同行的種種,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真的對他的能力和判斷有了那么幾分信任。

可正因為這份信任,才讓她越發(fā)戒備——

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為何要如此盡心盡力?他的真實意圖究竟是什么?

“可他究竟是誰?目的是什么?這些我全然不知。”赫連雙心中仍有一絲不甘,“我不能就這么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赫連姑娘,他的身份或許不明,但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心復(fù)雜,有些人并非一眼就能看透。”

裴欽平靜地說著,沒有回頭。

“若只論心,世上無一人可測;可若論跡,行事端正者,或許值得一信。”

赫連雙微微一頓,片刻喃喃道:“來路不明,問而不答,算什么行事端正者?”

“經(jīng)歷過變故的人,很容易丟掉一樣叫純粹的東西。”裴欽道,“他們不再輕易交付真心,熱忱也不再隨意流露,他們學(xué)會了冷淡疏離,甚至不再主動靠近。”

暴風(fēng)雨不僅僅帶來了苦難,也帶走了他們一部分的心。

赫連雙望向他的背影,眼神迷茫,下意識地開口:“可先生……若有一天他真的背叛了我,我該如何自處?”

裴欽笑意不改,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問題,“你有這樣的顧慮,說明你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某些期待。”

赫連雙一愣,立即否認(rèn):“怎、怎么可能?!”

“你想騙我,但騙不了自己的心。而至于背叛——”裴欽笑了笑,“或許會來。但那是未來的事。現(xiàn)在你需要關(guān)注的是如何在當(dāng)下,作出最合適的選擇。”

赫連雙嘟囔道:“先生今日,為何這般替那人說話?”

“只是覺得赫連姑娘尚有一腔真摯熱忱,若是全都用來防備別人,未免太過浪費。”

裴欽伸出手,似是感受著空氣。

“你和你父親琉琨神一樣聰明。只是有一件事別忘了,無論信任還是懷疑,最終決定你命運的不是旁人,而是你自己。”

“別犯下和你父親一樣的錯。”

一陣涼風(fēng)吹過,吹散了裴欽最后一句不輕不重的話。

赫連雙沒有聽見,只是打了個冷顫裹了裹衣服,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山崖上已是空無一人。

此時此刻。樹林中。

破曉的白光微微透過密集的樹葉縫隙,樹木的剪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清晨虞塵洲就被周胤傳音,約他在樹林中相見。

周胤匯報著前幾日的事情:“……冥卿大人說玄冥一切安好,內(nèi)鬼之事已有進(jìn)展,讓你不要掛心,安心取回晝昔鉞即可。”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周胤卻沒有離開,只是還站在原地,似是有話要說。

“怎么了?難道魔魂一事被冥卿師知曉了?”

周胤連忙搖頭,“此事主上吩咐過不得外傳,我自是不會告訴冥卿大人的!”

虞塵洲不解,“那為何還不走?”

周胤好似下定了什么決定般,認(rèn)真問道:“主上可有向那月下明鏡問了想問的東西?”

“……嗯。”虞塵洲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斟酌片刻還是點點頭。

“有沒有當(dāng)年那個女孩的線索?”

當(dāng)年之事,周胤是知情的。虞塵洲道:“你可聽過錐司賦?”

周胤想了想,搖搖頭,“那是什么?”

“我也不曾聽過,只聽他說我的疑惑可從此賦中找到答案。”他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個囊袋遞給周胤,“除此之外,他還給了我這個。”

周胤好奇地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一顆暗紅色如同寶石的碎片靜靜躺在他的掌心,乍一看平平無奇,像是凝固的血液。

“魔魂碎片?!”他下意識低呼,隨即猛地捂住嘴,壓低聲音道:“主上,他找到了您的一片魔魂碎片?!這怎么可能!這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虞塵洲的目光落在那紅色的石頭上,沉聲道,“裴欽沒提及它的來歷,是給我做了一些交代。”

周胤問:“什么交代?”

虞塵洲沒有回答,腦海中卻一直回蕩著裴欽前不久說的話……

周胤見他不愿多說,便也不再多問,小心翼翼地將魔魂碎片放回囊袋還給虞塵洲,又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將一樣物品舉至他面前——

“對了主上,這是我此次回玄冥特意為你挑的!”

虞塵洲沒反應(yīng)過來,一把劍就杵在了臉上,他后退兩步,“給我劍做什么?”

“我想著你如今沒有魔魂只是凡人之軀,如果遇到危險我若不能及時趕到,至少能自保。”

他兩指推開劍,“那倒不必了,赫連本就對我有疑,如今若是再隨身帶把劍,她怕是對我更有戒備了。”

周胤只好收起長劍,一眼又看到他用黑布裹著的手,“主上,你的手怎么了?”

“無妨。”虞塵洲怕他大呼小叫,本能將手收回,“只是偶爾忘記現(xiàn)在是凡人之軀,傷口不能立即愈合。”

周胤一臉擔(dān)憂,伸手想檢查,“看著很嚴(yán)重,像是法術(shù)所傷?血好像滲出來了!我看看——”

“不必。”虞塵洲后退幾步。

周胤不肯放棄,不依不饒,“我非得看看!”

“咳咳。”

身后忽然想起輕聲的咳嗽聲,二人都瞬間定住,朝聲音方向看去。

赫連雙不知何時到了這里,與往日束發(fā)的模樣不同,她的頭發(fā)自然地散落在肩頭,用一根簡單的玉簪將頭發(fā)隨意地挽起,幾縷發(fā)絲隨風(fēng)輕輕飄動,柔軟的發(fā)梢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虞塵洲看著她不覺入了神,一時竟沒有作出反應(yīng)。

“那個,你盯著本鎮(zhèn)魔士做什么?”赫連雙被他盯的不自然,“沒見過這么漂亮的鎮(zhèn)魔士?”

少年人的心思被當(dāng)眾拆穿,虞塵洲臉上微微一熱,連忙移開了目光。余光瞥見正在偷笑的周胤,強(qiáng)忍住踢人的沖動,嘆了口氣道:“你先走吧。”

“啊?”周胤愣了一下,撓撓頭,先是看了赫連雙一眼,又看向滿臉不悅的虞塵洲,頓時會意,連連點頭道:“哦哦!我這就走!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赫連雙看著對方說著走實際上卻是跑開的背影,忍不住笑問:“喂,江暮,你是不是欺負(fù)人家了?”

虞塵洲笑笑,“你今日怎么起的這么早?”

“裴欽離開了。我剛?cè)ズ腿f神衛(wèi)的人說明了所有的情況,譚逸之他們也回玄神域復(fù)命去了。”

她神色從容地慢慢走近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目光直視著他。

“別藏了,拿出來吧。”

(第十八章完)

九七閑客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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