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夜色褪去,日夜更替,正是輪值交接時。
一大清早,青芒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后匆匆含了兩口神界特質菜肴,碗碟之中擺放著鮮艷無比的瓜果,捏一塊拖于掌心,匆匆自殿門疾步。
關上殿門,探身而出時發覺時燼早已在墻亙等候,面目柔和帶著笑意,青芒似是知曉他此次來意,口中咀嚼果香,湊到他身側,道:
“今日一同去披霜殿?”
時燼點點頭,柔聲說著:
“下午便是考核之期,我們必須在考核開始之前去看看琉衣,誰知這些考核的仙友懷揣著什么心思,多加防備總是好的。”
時燼此話言之有理,琉衣何其重要,若是考核之時琉衣被偷,考核場地便無法進入,到時只能來年再考,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得不償失。
青芒頷首,咬盡最后一口果香,咽入肚腹。側身抬手輕拍他肩側,雙手抱臂大步向前,時燼緊跟身后。兩人一前一后排著向披霜殿方向走去。
巷子無盡的交叉路口,縱橫十字,最易藏人,此刻便有一人影穿梭于石柱墻隙。
青芒同時燼于巷子中間漫步前行,時而聽風拂過臉頰,時而啟唇講話:
“昨夜睡得好嗎?不緊張了吧?”
青芒放慢腳步,關切的語調詢問他,時燼抬起臂彎輕拂衣袖翻腕,將手鏈展現她眸中,道:
“你贈予我的這條手鏈幫了我大忙,我已經很久沒睡那般安穩的覺了。”
話語剛落,時燼頓首,再次啟唇:
“今日只覺神清氣爽,當下感覺好的很。”
時燼加緊步伐幾乎與她并肩,眸中柔意不減,雙目觀前路,余光凝視她側顏。
路途不過一半,青芒便起了警覺,雙目左右掃射,身后似是有異物跟蹤,忽而停住腳步,道:
“你有沒有覺得哪里怪怪的?”
時燼疑惑萬分,今日休憩之日,街巷無仙再正常不過,青芒怎會因街巷荒涼而警惕?
他想,絕非如此,青芒定是其他用意,時燼與青芒一同警惕環視四周,他道:
“有發現?”
青芒搖搖頭,此刻落葉劃過二人眼前,身后一陣細碎聲響迫使青芒轉身,對著身后墻根處喊嚷:
“誰!”
二人警惕性霎時拉高,欲捏訣召喚兵器隨時備戰,青與白光芒即出,忽而自墻縫枝頭處跳躍一只銀白貓。
看清何物后,兩人松懈防備,原來是司法之神豢養的寵物貓,調皮搗蛋竟翻墻。
“回頭我就去司法之神那里告個狀,我看它還敢不敢翻墻嚇唬人。”
兩人收起法術,青芒則掐著腰注視墻邊的貓,時燼輕拍她肩頭,示意她繼續向前,道:
“好了,一只貓而已,隨它去吧,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披霜殿更為要緊。”
青芒點點頭,二人繼續并肩而行。
日光照耀石壁之上,連同粼粼湖泊也泛著光,耀眼奪目,庭院之中,七彩鵝卵石鋪路,石壁一旁坐落的噴泉此刻正沐浴著溫暖和煦的光。
枝頭結有七彩花,十分幻彩絢爛。樹下映出一道人影,正是流綏蕾在繁星殿內左右踱步,她掐著腰際一臉愁容。
“昨天姑母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右走動自言自語,眉頭蹙起,指著石壁謾罵:
“青芒不就是法術比我高了一些嗎,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哪天超越她,一定讓她跪地求饒連磕三個響頭!”
“還真是有理想的孩子。”
流綏蕾正沉浸著,忽而耳際傳來一道陌生聲響,那聲音似男又似女,不像常人說話那般清脆明亮,更像是套了一層網罩裹起聲帶。令流綏蕾踉蹌幾步,腳步虛浮幾乎趔趄向后倒。
那聲音來源之處及時施法,她才穩下步伐并未摔倒。
此刻日光幾乎被遮擋,流綏蕾抬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身穿黑袍披風,面目被面具遮住的神秘人,恰好站在陽光處,齊齊擋住唯剩灰暗。
流綏蕾不由自主身體微顫,那黑色身影似乎有強烈的壓迫感,迫使她喊叫的氣力也無。
黑袍神秘人看得出她面目疑惑,靠近她身旁,道:
“不要怕,我知你心中所想。”
黑袍神秘人側首望遠處,一副漫不經心地說:
“想爭第一?”
流綏蕾未答話,黑袍神秘人繼續說道:
“想讓所有人對你刮目相看?”
她再次頓了頓,轉過身,凝視她此刻驚訝又害怕的雙眸,又道:
“還是?想讓青芒對你馬首是瞻?”
流綏蕾瞪大雙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盯著她,皺緊眉頭后退幾步,道:
“你……”
流綏蕾雖跋扈張揚卻十分謹慎,如今似乎被一個不知名且神秘莫測又不知曉是敵是友的人拿捏命脈,她當然半天悶不出個屁。
神秘人唇角一勾露出笑容,沒幾步便湊到流綏蕾身旁,幾乎咫尺距離,呼吸都可以清晰可辨。
掩藏著濃重的香味,似檀香又似其他植物草香,她根本分辨不出,只知恍然有股魔力,叫她逐漸卸下心防。
“我是來幫你的。”
黑袍神秘人在她耳際盤旋,流綏蕾攥緊袖口的手松開幾許,抬眸對上黑袍神秘人面具之下的雙眼,深邃又說不清的寒。
她鼓起勇氣,道:
“你要怎么幫我?”
黑袍神秘人見她上鉤便自身后拿出一瓶頂好看的瓶子遞到她掌心,道:
“將此物帶到披霜殿撒到琉衣之上。”
流綏蕾垂首注視精致瓶口,望眼欲穿想一探究竟卻被黑袍神秘人制止,道:
“不要看,此物只能撒至琉衣上,你若是不小心沾染,后果怎樣自己負責。”
流綏蕾打了個寒顫,趕緊將瓶口遠離,但她的警戒心依然殘存,道:
“為什么要撒在琉衣上?還有,你為什么幫我,我憑什么信任你。”
黑袍神秘人垂首一笑,眼神定格在她充滿疑惑的眼眸,面面相覷時,神秘人眼神忽而凝重,道:
“考核在即,你難道不想看她當眾出丑?”
流綏蕾二話沒說便說出心中所想:
“想啊,當然想了。可這跟琉衣有什么關系?”
黑袍神秘人扶額笑,提示的這么明顯她愣是不解其意,輕嘆一口氣,道:
“我說的再清楚一點,你聽好了。”
黑袍神秘人頓了頓,又道:
“考核必備之物便是琉衣,若無琉衣她第一道考核都考不了。你手上這個瓶子具有隱匿藏物的效果,可撒在琉衣之上,琉衣便會呈現出消失狀態,實則還在原地。”
流綏蕾聽后恍然大悟,提著裙擺靠近神秘人,道:
“主意不錯,可為何我要信你,你幫我又有什么目的?”
黑袍神秘人雙目呈現心疼模樣,輕拍她雙肩,道:
“我只是看到了你想起了我自己,我當年也是這般明珠蒙塵、懷才不遇,最后被奸惡小人陷害。如今只能以此等面目示人,或許是機緣,讓我恰巧遇見此刻正面臨同我當年那般境遇之人,起了惻隱之心。”
流綏蕾雙目垂下眼淚,似是戳中了心事,在她認知里,她也是這般被人不公對待。
流綏蕾沉下眸子,再次抬眼對上神秘人的眼眸,道:
“放心吧,這個事情交給我了,我一定不負你的善意。”
神秘人轉身勾唇露出神秘微笑,再度回轉時又是一副憐惜模樣,道:
“孩子,我相信你可以。”
話鋒剛落便消失無蹤,流綏蕾與神秘人達成交易,躡手躡腳自殿門踏出步伐,加快腳步于巷口走動。
此刻暖陽高懸,鳥鳴漸起,大地一幅葳蕤繁盛景象,青芒與時燼剛踏入披霜殿大門,琳瑯滿目的琉衣浮現在眼前。
顏色各異,五彩繽紛,小風吹過,綴飾之物發出清脆聲響,二人漫步琉衣服飾之中,雙目緊急搜尋獨屬自己那款。
繁星殿與披霜殿僅一道之隔,很快,流綏蕾便抵達披霜殿門外,她見殿門大開,定是有人進去了。
她急中生智,捏了隱身訣,她雙手掐腰,正幻想著青芒向她下跪的場景,面色歡愉,甚是痛快。
此刻誰也看不見她,就這么大搖大擺甩著衣裙袖口靠近琉衣,發覺殿門之內正是青芒與時燼。
倆人又并行,流綏蕾氣的面目猙獰,憑著隱身術對著青芒擠眉弄眼,做著鬼臉。
“阿嚏!”
青芒打了個噴嚏。不知怎么,青芒只覺得此處有異,警惕性逐漸高了起來。
那噴嚏不偏不倚,正好將唾液噴在施著隱身術的流綏蕾臉上,流綏蕾更是氣的跳腳,拂去臉上水漬,加緊了步伐左右尋找青芒的琉衣。
拐角處一襲青色琉衣映入眼簾,流綏蕾率先一步找到琉衣,一個疾步便走到面前,因疾步帶起的風晃了琉衣之上的綴飾。
原本寂靜的殿堂此刻有余音裊裊,在風止后停駐,青芒與時燼警惕地查看四周,道:
“誰!”
青芒對時燼使了個眼色,拐角處,青衣飄起一角。兩人齊齊探去目光,疾速包抄,青芒掐了攻擊小法術,流綏蕾隱身術頃刻被破。
流綏蕾呆愣原地,手中的紫瓶還未來得及撒在琉衣上,只是動作靠近,青芒捉了她手腕,道:
“我就知道綴飾不可能無緣無故自己響。合著又是你,這次又想做什么?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流綏蕾手腕被緊緊桎梏,慌亂無措地向后退卻被青芒一把帶回,道:
“我給過你機會了,這次又折騰幺蛾子,你說,我是該去向司法之神告狀呢?還是去你姑姑那里告狀?”
流綏蕾想掙脫卻毫無作用,雙目狠狠地盯著青芒的眼睛,又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態看向身旁的時燼。
青芒無語一笑,一道冷眸望過去,道:
“你看誰都沒用,誰都救不了你。”
青芒注意到她手掌攥緊的紫色瓶子,斂其紋路似是哪里見過,蹙起眉峰,雙目凝視良久。
腦海浮現《四界奇聞錄》中記載,此物妖界盛產,名為隱意散,作用是使物體藏匿,看似消失無蹤,實則東西仍在原地。
“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流綏蕾幾聲尖銳急切聲響讓她回過神來,雙目凝視瓶子,心中早已有了思量,她計劃如今心知肚明,便更饒不得她,緊抓她手腕,道:
“我放開你?你還是隨我去考核官面前解釋解釋你為何會有妖界的隱意散,又為何出現在我琉衣旁。”
流綏蕾額角冒著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有無辜,她慌忙后退,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芒瞥去目光與時燼對視,兩人默契十足,青芒剛松開流綏蕾的手腕便被時燼緊接著使出的縛仙繩捆了個正著。
流綏蕾因后退摔了個踉蹌,倒在地上猙獰,青芒不慌不忙,居高臨下俯瞰著她,道:
“我自然是把神界的賊交出去,至于如何發落你”
青芒頓了頓,走近幾步,再道:
“你要不要聽聽歷往構陷戕害同袍仙友者,都是個什么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