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沐瑤頂著兩個碩大的熊貓眼，接二連天地打著哈欠，困難地起床了。

“顧大人昨日沒休息好？”一同前往飯廳吃飯的曲流殤看見顧沐瑤無精打采的模樣，上前問候。

“昨晚噩夢連連，所以沒睡好。多謝曲主簿關心。”顧沐瑤總不能說自己半夜悄悄去縣衙大牢提升罪犯，于是趕緊找了個借口。

“原來如此。咦，顧大人的貼身侍從和您的情況差不多，昨晚也做噩夢了？”曲流殤看著她倆同款黑眼圈，厚道地忍住沒笑。

“嗯，我倆昨天想著案情已經明了，心情高興，就找了本鬼故事書滿足了一下好奇心，結果…”顧沐瑤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哈哈哈哈，沒想到一本正經的顧縣令還有這癖好。想當初您破鄒府殺人縱火案時，面對焦尸都能淡定從容，結果被個鬼故事嚇成這樣。”曲流殤終于沒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顧沐瑤尷尬地笑了笑，不想繼續這個沒營養的話題，說道：“怎么沒看見凌大人？他還沒起來嗎？”

“您也不看看現在什么時辰了，太陽都曬屁股啦。凌大人一早就起來了，和冷煜一起現在正在縣衙大牢提審罪犯孔七。”曲流殤無奈地看了一眼顧沐瑤。

“哦，不對呀，他昨天下午不是才提審了孔七嗎？”顧沐瑤疑惑地問道。

“這小子嘴挺硬，明明證據顯示他的字跡和那本記錄惡行的小冊子上是一模一樣。可本人硬是不承認，說是有人模仿他的字跡，想要陷害他。”曲流殤一邊為孔七的打死不認的無恥行為而氣憤，一邊又心疼他家凌boss連日辦案，十分辛苦。

顧沐瑤不禁感慨，“這山賊到底是給了他多少好處，讓他不僅背叛自己的主子，還能咬緊牙關抵死不認。”

“我看不是給好處這么簡單，應該是有把柄握在他們手里，所以才能甘心賣命。況且聽說他的主子孔少爺對他可不想他說的那樣好哦！”曲流殤回答道。

“那結案就有點困難了。”沒想到一個孔府入室搶劫殺人栽贓案接著一個金店盜竊案，又牽出她哥顧子遙的真正死因，看來這個五里寨確實是惡行累累，估計鄴城縣治安不好，一般是因為這個山匪團伙的存在。

曲流殤立即反駁道：“非也非也，顧大人此言差矣，您也不看看接受此案的對象是誰。”

顧沐瑤一臉好奇地看著他，等待他繼續拋點八卦猛料。

“我們御史大人為啥年紀輕輕能當上督察御史一職，靠的絕不僅僅是家世和學識，還有他的鐵血手腕。”曲流殤又開始了他的專屬迷弟表情。

“鐵血手腕？”顧沐瑤提起了興趣。

“凌大人在當上督察御史之前是刑部左侍郎，刑部尚書周大人既是他的頂頭上司，也是他的啟蒙恩師。凌大人就是因為欽佩他老人家的出色的斷案能力和為民伸冤的善心，受到影響才走上刑獄斷案這條路。凌大人天分很高，屢破奇案，所以深受周尚書的青睞，許多大案都放心地交給他處理，因此大人年紀輕輕就破案無數、經驗豐富。為了將他的經驗記錄下來，方便各地縣令借鑒，大人無私地寫下了斷獄錄，自掏腰包印制多份，分發下去。后來上一任督察御史因貪污受賄而鋃鐺入獄，當今陛下十分生氣，下定決心大力整頓都察院的風氣。加之都察院肩負著監督百官的使命，一直以來在朝中樹敵不少。那些一個個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官員們見此情形，更是無人敢接下這督察御史一職，因此此位置空閑了許久。”曲流殤娓娓道來。

沒想到自己上次借鑒的斷獄錄的作者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顧沐瑤聽的興致挺高，“一直到凌大人接下這塊燙手山芋？”

“沒錯。凌大人不畏強權，毛遂自薦，加上刑部尚書周大人和副都御使的聯合舉薦，我們一向只看才能，不問年紀的皇帝陛下就任命我們業績出眾的凌大人為都察院一把手，成為日落國建國以來最年輕的督察御史。”

“英雄出少年，凌大人厲害啊！”一向崇拜才能出眾之人的顧沐瑤此刻已是成功加入凌弈的粉絲團大軍。

“你知道凌大人最出名的是什么嗎？”曲流殤賣了個關子。

顧沐瑤伸直脖子，問道：“什么？”

“他研究的審訊手段。凌大人辦案五年來就沒有拿不下的頑固分子，最長三天，嫌犯們就堅持不住，乖乖坦白罪行了。因為他清正廉潔，不畏強權，堅持公道與正義，同時斷案審訊自有一套，因此坊間都用一句話來形容他。”

“什么話？”顧沐瑤覺得曲流殤確有說書的天賦，就是總愛賣關子這一點，她不太喜歡。

“古人云：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大人他自小就見慣官場的爾無我詐，一邊面對的是等待聲張正義的良民百姓、無辜亡魂，一邊面對的是陰險狡詐的貪官污吏、殺人兇手，所以他一直以來奉行的都是——懷菩薩心腸行雷霆手段。”曲流殤總算是一口氣說了出來。

顧沐瑤聽完了凌弈的光輝事跡，覺得他還確實是個好官，這人死后上天堂應該不是難事。但是自己想要向他看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啊！這運簿官老頭都給自己安排的什么任務嘛，這斷案還要看個人天賦。這凌大人審完此案就和她分道揚鑣了，自己今后該向誰拜師學藝呢？還有頤州知府的貪污罪證要一并交給他嗎？他可信嗎？會不會官官相護？畢竟上一次還是顧子遙的時候就被那個陰險狡詐的元知府擺了一道，小吏再三提醒她小心駛得萬年船。自己和凌弈一行人不過是剛剛認識，光憑曲流殤的一面之詞，還不能完全贏得她的信任。對了，還有一個人自己怎么給忘了，可以寫信問問他再做決定。想到這里，顧沐瑤覺得自己歷經這些事后，總算長點記性，沒那么容易相信別人了。哎，這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呢？

曲流殤看到顧沐瑤一會流露出贊賞的表情，一會兒又是眉頭緊鎖，接著眉開眼笑，現在又是略顯惆悵。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這顧縣令就變換了四種神情，川劇變臉都沒有他快，戲精戲精啊！

于是他伸出手在顧沐瑤眼前晃了晃，說道：“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顧沐瑤本尊終于回過神來，結巴地說道：“沒，沒什么。我就是被凌大人的光輝事跡給震撼到了。”

“沒事就好。”曲流殤答道。

“顧大人，孔七已經招了，這下孔府一案算是可以結案了，那群公子哥們終于洗清冤屈。”從外面跑進來的李叔同一臉興奮地朝他們喊道。

“這下吏部尚書蕭大人與中書令宴大人應該是都沒意見了。”曲流殤感慨道。

“凌大人辦案效率確實是高。”顧沐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