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沐瑤被突如其來的動作震了一下,要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此刻她必須保持冷靜。
顧沐瑤開口:“剛才離得近,所以我聽到了一些信息。二當家看起來年齡應該比三當家小,加入蛟龍幫短短一年,就升到了二當家的位置上,想必能力出眾。武功自不必用說,謀略應該是相當過人吧。”
二當家挑眉:“奉承的話我聽多了。你以為我聽幾句好話,就能考慮放過你。”
顧沐瑤接著說道:“時間短、年紀輕,但身處高位,雖說獲得了大當家的認可和信任,但是底下的人肯定不服。不知二當家之前是做什么的,為什么會…”
“會什么,落草為寇。”二當家接著說道。
顧沐瑤沒有說話。
“你知道話太多有什么后果嗎?”某人的雙眸中寒光四射。
顧沐瑤一本正經地答道:“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唄。”
“知道就好。”他拔出匕首,用手撫摸。匕首的傾斜的刀面映出顧沐瑤的姣好的面容。
顧小姐補了一句:“我剛才觀察天象,明日應該是個陰天。”說完,她就覺得自己活得不耐煩了,沒事多什么嘴。
她屏住呼吸,等待著旁邊那人的反應。
誰知,二當家竟然笑了起來,“有趣,接著你剛才的話說下去。”
顧沐瑤反應過來,這是允許她繼續在作死的道路上瘋狂地試探的節奏嗎?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那就開啟她八點檔追劇小達人的神奇腦洞吧。
“二當家之前應該是個富家公子吧。”顧沐瑤問道。
“想象力挺豐富的嘛。”某人嘲諷道。
“從剛才進入船艙,我就一直在觀察您。無論是走路的姿勢,喝茶的動作,下意識的反應都體現出您自小受過的良好教養。習慣成自然,這是假裝不出來或隱藏不了的。而且,您右手中指處有薄繭,應該是經常習字的緣故。手指骨節修長而均勻,并不粗大或者變形。雖然您刻意將膚色曬黑,但是不經意露出的小臂卻是白皙的,說明你之前不是個干苦力的,而應該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盡管您一直表現出狠厲的樣子,但是真正殺人如麻,殘酷至極的海盜所流露出的目光絕不是這樣。況且雖說您剛才提出的建議看上去是在想著辦法折磨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游客,但換個角度想想,難道不是在拖延時間,放他們一條生路。”
顧沐瑤一口氣把自己的猜想說完,雖然想法還不成熟,沒有得到印證,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她慢條斯理了。她必須盡快證實她的猜想。
“哦,就算我是富家公子落草為寇,那又如何?這和你的利用價值有什么關系呢?”二當家審視著顧沐瑤。
“我不清楚您是如何取得大當家的信任,短短一年就超越在蛟龍幫干了十年的三當家,爬到二當家的位置。但是我知道肯定是下了番功夫并且付出了挺大的代價的。我想您的目的絕對不會是想要同流合污,發不義之財吧。”顧沐瑤鼓起勇氣說出這番話,其實她也擔心對方會不會惱羞成怒,一言不合繼而動武,把她丟到海里喂魚,所以言談之間還是有所隱瞞的。
二當家聽完哈哈大笑,“小姑娘,想象力挺豐富的。難道你不怕我把你剛才的言論告訴外面的人,你知道下場如何?”
“我想您不會的。不然也不必大費周折救下我。”顧沐瑤自信地說道。
“所以你的利用價值是什么?”二當家優雅從容地端起桌上的白瓷青花茶杯,淡淡地說道。
還未等顧沐瑤開口,房間外傳來一名海盜的聲音:“二當家,大當家請您過去,又來了一條大魚。”
“知道了。”他放下茶杯,繼續對顧沐瑤說道:“等我處理完正事的,再回來找你。現在你還有一個時辰,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利用價值。”
顧沐瑤點了點頭,目送著他走出房間,關上房門,隨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有一個時辰,可以好好休息一會了。她向來是個樂觀主義者,不喜歡提前預支煩惱。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向柔軟的床鋪。天大地大,睡覺最大。說不定,睡一覺就有轉機了。
一室燈光如豆,顧沐瑤躺在舒服的床榻上,身上是光滑的織錦被褥。她睜著那雙美目,濃密的睫毛上下扇動。不遠處茶桌上放置的那盞雁足燈上方的火苗左右晃動,她盯著一處自我催眠。終于眼皮越來越沉,房間里的一切事物都變得影影綽綽,不太真實。
睡夢中,她又得到了一個提示,就像上輩子還是顧子遙時夢到自己的前半生,看來運簿官還沒有忘了她啊!
她再次醒來時,微微張開的眼簾中出現了一張好看的臉。當她徹底清醒,定睛一看,才發現此人正是她剛才好不容易送走的瘟神。
“睡得怎么樣?”二當家用他那低沉的聲線緩緩地問道。
顧沐瑤一時恍惚,竟有種他很溫柔的錯覺。等到她反應過來,于是一個鯉魚打挺,迅速翻身下床。一邊整理衣袍,一邊尷尬地笑著點頭。
未等他開口提問,顧沐瑤先發制人:“與我合作。我可以幫助你實現計劃。”
二當家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提議,有片刻晃神,像是被人猜中心事,俊俏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后恢復鎮定,“合作什么,計劃什么?”
“聯手一舉殲滅蛟龍幫。”顧沐瑤目光堅定地說道。
二當家輕蔑一笑,“你和一個海盜頭子討論怎樣毀掉他的組織。我不知道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腦子進水了。”
要是一個時辰前的顧沐瑤還不敢如此直白地說出她的想法,但是剛才在夢中,她獲得了一個提示:這個船上有臥底。提示加分析,她就大膽猜測這個臥底就是此刻并未承認的二當家,從剛才一上船就覺得他就像藏于山雞中的一只鳳凰,即使刻意隱藏鋒芒,也引起了顧沐瑤的注意。
“你是海盜細作。我是你的幫手。”顧沐瑤開門見山,直抒胸臆。
接著她補充道:“我識水性,我有一個好計劃,只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戲。”
說罷,她走近,湊到二當家的耳邊悄悄說起她的計劃。
“你不怕死嗎?”二當家恐嚇她。
“人生自古誰無死,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但我更喜歡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顧沐瑤口上說的義正言辭,其實內心慌得一批。
“我憑什么相信你?”二當家問道。
“我的好姐妹也在船上。”顧沐瑤回答。
“剛才開口的那個,難道不是你的婢女嗎?你愿意為她以身犯險,放棄逃走的機會?”二當家試探道。
現在和他打什么感情牌,估計是不會令人信服的,于是她掏出懷中的寶貝——凌弈給她的入職推薦書,“加大籌碼,這個是我非常重要的東西,寧散千金財,不換這一件。勞煩二當家替我保管好,但是不許打開。”
二當家接過她手中握得緊緊的錦囊,打量了一番,并未拆開,緩緩開口:“我考慮一下。”
顧沐瑤笑了一下,猜想果然不錯。一個小時前就覺得他不是混進來復仇,就是混進來當細作,反正就是非我同類,其心必異。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顧沐瑤伸出右手。
片刻,一只骨節分明、勻稱修長的左手伸出緊緊握住她的纖細柔軟的右手,“靜水流深,滄笙踏歌。”
“非也,是相由心生,巾幗不讓須眉。”顧沐瑤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