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濃稠地潑灑在這片連綿的山地,唯有那清冷月色掙扎著灑下銀輝,勾勒出起伏山巒的陰森輪廓。妹妹林雪貓著腰,躲在一塊巨石后,心跳如鼓,眼睛卻死死盯著不遠(yuǎn)處搜尋的姐姐。
這片山地是她們兒時的游樂場,熟悉的每一處溝壑此刻都成了絕佳的藏身之所。林雪瞧著姐姐腳步慌亂,在灌木叢和巖石間來回穿梭,呼喊聲被山風(fēng)扯得支離破碎。“林雪,你在哪兒?快出來!”那聲音里的焦急逐漸被疲憊替代,姐姐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山路盡頭。
林雪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靠著巨石緩緩滑坐下來。四周靜謐得可怕,只有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她抱緊雙臂,試圖驅(qū)散寒意,起身朝山坳走去。月光下,兩座相鄰的小山包投下詭異的陰影,像蟄伏的巨獸。林雪太累了,顧不上許多,躺倒在兩山之間的凹陷處,剛一閉眼,手卻觸到一塊冰冷堅硬之物,借著月光一看,是半截殘破的墓碑,嚇得她一個激靈,慌忙爬起。
此時,委屈、孤獨如潮水般將她淹沒。這片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此刻竟陌生得讓人心寒。“為什么我總是格格不入,連姐姐都要和我置氣……”淚水無聲滾落,打濕了衣襟。哭著哭著,倦意纏上眼眸,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寒意刺醒了林雪。睜眼,夜色依舊,腦海里卻回放起姐姐焦急呼喊、父母平日里疼愛的模樣。“我都干了什么呀!”懊悔攥緊了她的心,她顧不上害怕,跌跌撞撞往家跑。
家門前,昏黃的燈光倔強(qiáng)地亮著,像黑暗里伸出的一只溫暖手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屋內(nèi)父母瞬間站起,眼中的焦急凝住,化作萬千言語都說不出的酸澀。姐姐本坐在椅上,一見她,騰地起身,脫口就是:“你還知道回來!野到哪兒去了!”可話出口,瞧見林雪蒼白的臉色、凌亂的發(fā)絲,語氣陡然一轉(zhuǎn),“我……我還不是擔(dān)心你,傻丫頭!”說著,上前拉住林雪的手,掌心的溫?zé)狎?qū)散了她指尖的冰冷。
父母圍攏過來,千言萬語化作聲聲輕嘆。林雪任由姐姐拉著走向床鋪,一路上,姐姐的手未曾松開。躺到床上,被子裹身,暖意在周身蔓延,那股子心碎的寒意,也終于被家的溫度一點點融化。窗外,月色依舊,山風(fēng)輕吟,屋內(nèi),重歸安寧,親情在這一方天地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