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初現,劉昭瑜起了個大早,她喊了幾句秋娘但卻無人應答,劉昭瑜只用手扶了扶腦子,便緩緩起身,她倒了杯冷茶,茶雖涼,但瞬時清醒,恰聽門外嘈雜,劉昭瑜便取了架子上的外衣披上去看。
門外是秋娘和一些女使們在收拾東西。
“這么急?”劉昭瑜問道。
“昨個晚上陰娘娘便派了幾個女使前來詢問公主喜好,聊了許久且事無巨細,奴婢便做主讓人收拾著,早日搬去卻非殿。”秋娘邊收拾邊回道。
劉昭瑜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如此就找人更衣吧。”
“不睡了?”
“不睡了。”
劉昭瑜將衣服換好后,秋娘也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待用過早膳后,劉昭瑜一行便動身去去非殿。路上劉昭瑜故意拍了拍秋娘,兩人步伐加快,又示意后面宮人不必跟上,于是兩人便閑聊起來。劉昭瑜道“卻非殿乃陛下登基之所,如此看來,陰妃當真受寵。對了,你昨日欲言又止,我便猜了個七七八八,你是想說我為什么不選中宮?”
秋娘低聲道“陰妃雖受寵,但只不過是陛下愧疚于她,郭后雖受冷落,但畢竟有儲君在手,公主何不傍于儲君?”
劉昭瑜笑了笑“我倒覺得未必,儲君之位,他劉江未必坐的穩。”
劉江是當朝太子名諱,秋娘頓時嚇了一跳,面色緊張。“公主慎言。”
“大臣之間要有議論,這些言論不可能空穴來潮,這些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我呢四兄,他的心思你看不出來?”劉昭瑜說道,聽到這秋娘疑惑的搖了搖頭。劉昭瑜又說“我的身后是哥哥,而哥哥又代表著朔州勢力,一則,四皇子繞了那么大的圈子讓我住在他母妃宮中,邊疆軍權便傾向于他,二則,自父王死后,軍權便落入賈伯父之手,賈伯父素來忠心,叔父本可收回兵權,但叔父又在聽到我要去陰妃宮中后,主動在醉酒之后提出要將兵權給我哥哥,這還不明顯。”
秋娘恍然大悟,但又不禁咋舌“既如此不喜太子,又為何立他為儲君。”
劉昭瑜想到此處,只覺無奈。“因為郭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郭家。”
秋娘又問道“公主恐怕不止在賭儲君吧?”
劉昭瑜略顯震驚,“可以啊,這么聰明。”秋娘撓了撓頭,倒是一改往日嚴肅做派。劉昭瑜又說道“父王隨叔父常年征戰,我母妃便與陰妃一起在鄉下躲藏,那時陰妃還是正牌夫人……我常聽母妃說,陰妃乃潑辣灑脫之人,為人更是俠肝義膽,只不過一進宮廷,無論什么性子都會被磨平。”劉昭瑜一臉惋惜,頓了頓“陰妃與我母妃的情誼非比尋常,更何況我父王在世時,四皇子常來探尋,常拿些首飾衣物,若非陰妃,他哪會拿這些個東西。”
秋娘靜靜地聽著,她心中暗自思忖,面前的公主宛如那深不可測的幽潭,讓人難以窺探其內心的真實想法,越發覺得她是個心思深沉之人。
未幾,便至卻非殿,早有小黃門在殿門恭候,見劉昭瑜至,忙拱手行禮,“陰娘娘聞得消息,遂命奴家在此恭迎,公主有請。”小黃門引著她至正廷,甫一進去,便見陰妃端坐于地,手中把玩著棋子。劉昭瑜趨前施禮,陰妃見后,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綻放,遂屏退左右。
見下人一走,陰妃便拉緊劉昭瑜的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快瞧瞧,真是個美人,先前我與蕭姐姐總是提起你,可她總不帶你進宮,現在可好了,你既住進來便不必客氣,你放心,我定視你如親女,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若是那幾個皮小子敢欺負你就告訴我,我揍他們!”
劉昭瑜倒是被陰妃突如其來的熱情給給嚇到,只是點點頭,一臉錯愕。
陰妃又輕啟朱唇說道:“我這宮中,昀兒已然搬去別處宮殿了,現下僅有小六、小八、小九和小十一這幾個皇子,還有老二和老五兩個公主。老二年紀也不小了,恰逢大公主議親,我便讓她搬去與大公主同住,你就住她那間。對了,我已派人去傳喚他們晌午回來用膳,好為你接風洗塵。”陰妃竟然自稱“我”?劉昭瑜一時間如墜云霧,實在琢磨不透。
劉昭瑜應道“家母常常念叨與娘娘在鄉下日子,說娘娘機敏勇敢,是為天下女子表率。”劉昭瑜也不敢確定陰妃此時心境,只得試探。
陰妃豁然笑道。“表率?那你母妃恐怕是沒跟你講我這個看人特別準!”陰妃刮了刮劉昭瑜的鼻子,一臉慈愛。“你不必試探我,天下表率當是皇后,郭姐姐當著她的皇后我雖心里不舒服,但卻敬重,論才德家世,她在我之上,更何況昀兒想爭太子之位是他的事,他是他,我是我,我絕不會替他向陛下說項。”
劉昭瑜心下一驚,感慨道“母妃誠不欺我,這陰妃當真是個灑脫性子。”現下看來陰妃是完全把她當做自家人。
陰妃又說道“起初昀兒突然說將你接來此處,他身為哥哥可以好好照看你,直到陛下下旨后,我越感覺越不對,便派人去打探,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倒是你,你為何就順著昀兒?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劉昭瑜聽后,竟然有一股莫名火氣,臉色也不自然起來,好一個方便照看我。但還是說了“娘娘,青徽不敢隱瞞,一則,雖然太子哥哥與四哥哥都待我極好,但終究與四哥哥親熱,二則兄長需要依靠。”
那后半句才是重中之重,陰妃心中如明鏡一般,后面也便不再多問,兩人都對彼此的情況心知肚明。剛剛安靜下來沒一會兒,二公主和六皇子就如一陣風般走了進來。兩人恭恭敬敬地向陰妃行了禮。六皇子她倒是了解不少,他叫劉琰,小字璟。劉昭瑜平日里并不常見這兩位,尤其是二公主,向來是個低調之人,如今仔細端詳,才驚覺二公主生得貌美如花,令人驚艷不已。
劉昭瑜說“六弟弟的名諱我倒是知道,不知二姐姐的閨名?”二公主說“妹妹安好,吾封號涅陽,名為劉幼宜,小字呦呦,妹妹叫我呦呦阿姊便可。”劉昭瑜顧自念道“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阿姊好名字!”
二公主笑道“妹妹讀過楚辭?早聞妹妹才情,看來比傳聞更甚。”
劉昭瑜推辭道“阿姊可是才女,能得阿姊夸獎實乃我之幸。”
兩人手搭在一起,互相吹捧著,十分熱絡,陰妃笑道“老二到哪都是這般做派,如此克己復禮,一點也不隨我。”二公主嬌嗔了一聲,讓陰妃莫說了,一時間氛圍活躍不少。六皇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湊到劉昭瑜身旁,小聲說道“好阿姊,待到飯后我帶你逛逛怎么樣?”六皇子笑的奸佞,劉昭瑜后背一涼,陰妃瞪了他一眼,六皇子又貼上陰妃,“母妃,就讓我去嘛~母妃~”一頓撒嬌,劉昭瑜看到震驚,皇子功課繁重,陰妃還是應下了,但讓他必須帶著二公主,六皇子無奈,但也只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