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霧氣氤氳,林清羽的劍尖挑起一串水珠,月光下恍若銀河傾瀉。她閉目凝神,耳畔是蕭煜昨日教她的那句“劍氣凝神,心如止水”,可胸腔里跳動的分明是滾燙的恨意。忽然,身后枯枝斷裂聲乍響——
“這么晚還在練劍?”蕭煜披著墨色大氅立在潭邊,指尖捏著一支白玉簪,“你的發簪落在我書房了。”
林清羽轉身時已換上驚慌神色,足尖故意在青苔上一滑。果然,蕭煜飛身接住她下墜的身子,她趁機將唇貼上他耳畔:“教主身上……有血腥味。”
蕭煜身形微僵。三日前他屠了江南霹靂堂滿門,此刻衣襟內袋還裝著霹靂堂堂主的喉骨。這少女竟能嗅到?
“是鹿血。”他面不改色地扯謊,“給你補身子的。”
林清羽垂眸掩住冷笑。那喉骨上分明刻著霹靂堂秘傳的火藥配方,前世蕭煜便是用此物炸平了少林寺。她佯裝歡喜地接過發簪,指尖在簪尾浮雕的并蒂蓮上摩挲——這蓮花蕊里藏著的追魂香,今夜該派上用場了。
密室內燭火搖曳,林清羽盯著掌心蠕動的金蠶。這是她從苗疆毒叟尸身上搜出的蠱王,此刻正瘋狂啃噬著她喂飼的曼陀羅花粉。
“以毒飼蠱,九死一生。”她喃喃念著秘籍上的話,將蠱蟲按在頸側動脈。劇痛瞬間席卷全身,血管暴起如蚯蚓蠕動,眼前閃過蕭煜當年劍挑幼弟的畫面。
“啊——”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看著金蠶化作一道金光沒入體內。霎時,三十年功力如洪水沖破堤壩,墻上掛著的青銅劍竟被暴漲的內力震成齏粉。
窗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林清羽翻身滾進床榻,在蕭煜破門而入的瞬間擠出淚珠:“教主,我做噩夢了……”
蕭煜的劍還滴著血,顯然是剛處置完叛徒。他伸手要探她脈搏,卻被她抓住手掌貼上心口:“您聽,這里跳得好快。”
男人指尖一顫。這般鮮活的生命力,與他每日接觸的死氣何其不同。
重陽夜宴,七十二道玄鐵鏈鎖住的祭壇上,蕭煜正要吞服千人血煉制的長生丹。林清羽一襲紅衣翩然而至,手中捧著的卻不是酒盞,而是她父母的靈位。
“蕭教主可認得這牌位上的名字?”她笑靨如花,腳下綻開血色陣法。
蕭煜手中玉杯寸寸龜裂:“林家余孽?”
“余孽?”林清羽揚手撕開衣袖,露出布滿蠱紋的手臂,“這十萬冤魂的怨氣,可比你的長生丹滋補多了!”金蠶蠱化作萬千金絲纏上蕭煜四肢,他引以為傲的魔功竟如泥牛入海。
劍鋒穿透心臟時,蕭煜突然輕笑:“你每次假裝心動時,睫毛會多顫一下。”
林清羽旋轉劍柄攪碎他心脈:“巧了,你教我劍法時總愛摸耳垂——那里藏著魔教總壇地圖吧?”她扯下血淋淋的耳墜擲在地上,看著不可一世的魔尊瞳孔渙散。
祭壇下突然爆炸聲四起,正道聯軍舉著火把沖入總壇。林清羽踏著蕭煜的尸首躍上屋檐,將魔教令旗擲入火海。火光中她鎖骨下的月牙胎記猩紅如血,那里紋著的根本不是胎記,而是林家代代相傳的誅魔契。
“這江湖……”她抹去濺在唇邊的血,笑得比當年蕭煜還要艷麗,“該換種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