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陣陣,承平十二年·夜。
沈芷穎倒吸一口寒氣,猛然間睜開雙眸,細處看去只見自己身著素衣躺在繡塌上。
錦被上的金線牡丹硌著她掌心生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隨抬眼看去帳頂悠悠垂落的碧璽流蘇晃得他眼睛吃痛,而耳畔似還回蕩著錢公公的獰笑。
她下意識用手撫上脖頸——那里本該有被鐵鏈勒出的血痕,此刻卻光潔如新。
“姑娘您可算醒了!“青帷帳被掀開,丫鬟翠濃正捧著蓮紋銅盆碎步進來,邊走著邊念叨著“三日后沈家就要來議親,夫人方才生了好大的氣......“
沈家?議親?
突然意識到什么沈芷穎猛然撲去,緊緊攥住丫鬟的手腕,銅盆“咣當“一聲摔在地上。
頃刻間水面灑落在地上,水中隱隱泛出一個影子——柳葉眉,丹鳳眼,左眼尾綴著殷紅淚痣,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她前世嫡母林氏“林汀晚”。
“鏡子。“她聽見自己聲音在發抖,“快點把鏡子拿來!“
沈芷穎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所見,急吵著叫丫鬟拿來鏡子。
翠濃見此情形嚇得直哆嗦:“姑娘別惱,奴婢這就......“
銅鏡入手冰涼,沈芷穎死死盯著鏡中人。
頓然間前世記憶涌入腦海,昏暗小屋一群宦官將她食指指甲拔盡,使用各種殘忍手段折磨她,最后她遍體鱗傷被扔在亂葬崗野狗撕咬。
而這些全都拜她那高高在上的嫡母所賜,而如今她竟成了仇人的皮囊。
想到這她強忍著淚水捂住面容笑出了聲。
翠濃見此般模樣,嚇壞了神,而令她怎的都想不到的是,沈芷穎居然從頭發上取下一根發簪猛然劃傷臉頰。
倏然,整個汀蘭苑都傳著林家二小姐瘋了的事。
鮮血順著金簪尖滴落在菱花鏡上,蜿蜒出一道赤色溪流。
沈芷穎望著鏡中破碎的面容,竟從扭曲的銅紋里瞧見前世光景——嫡母林氏將浸鹽的帕子捂在她傷口上,笑著說:“庶女的臉,原就該刻著賤字。“
而頃刻間她面容雖痛著心中卻格外爽快。
“姑娘!“翠濃撲上來奪簪,卻被反手扼住咽喉。
沈芷穎用沾滿血漬的指尖在丫鬟慘白的臉上畫了道符咒:“告訴夫人,汀蘭苑的茉莉花開了。“
三更梆子響時,林府正院燭火撲爍。
沈芷穎身著素衣,披散著染血的青絲,赤足踩過滿地月華。
“晚兒這是癔癥發了。“林夫人扶著翡翠抹額端坐堂前,腕間佛珠碾得咔咔作響,“拿艾草灰混著朱砂給她灌......“
話音未落,沈芷穎不知從何而來,猛然撲了過來,一把抓起供桌上的青銅燭臺。
狠狠將燭淚潑在祖宗牌位,頃刻間火苗順著經幡竄上房梁。
隨即眾人被此嚇得魂飛狗跳,而誰料在眾人尖叫聲中,她徑直走向了在角落顫顫發抖的嫡姐。
她嘴角含笑,潔白的臉頰上染上血漬,此模樣像極了厲鬼。
看著嫡姐瞪大雙眸,全身被嚇得直哆嗦地模樣,她輕笑一聲順勢貼進嫡姐耳畔輕語:“大姐姐的赤金步搖,插在死人頭上才好看呢。“
隨即誰料嫡姐竟兩眼向上一翻,嚇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