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的手指在冰裂紋箭垛上敲出密點節奏，這是他暗樁傳訊的舊習。關墻下那個自稱林知夏的女子，正在用馬骨教流民制作簡易游標卡尺。

“第七次校準。“林知夏將骨尺貼在投石機扭力臂上，“誤差不能超過半粒黍米。“

沈瓔珞突然扯住她衣袖：“西北方向，狼煙顏色不對。“

林知夏瞇眼望去，三道靛青煙柱正在扭曲。那是硝酸銅燃燒的特征色——有人在她設計的烽火臺里動了手腳。她抓起剛淬火的青銅齒輪，齒尖殘留的淬裂紋路讓她想起加速器事故時的金屬疲勞形態。

“帶我去烽燧。“她扯過韃靼人的狼皮大氅。

裴雪舟的咳嗽聲從囚車陰影里傳來：“韓將軍的斥候隊半刻前已出關。“他腕間鐵鏈發出奇異頻率的碰撞聲，像是某種加密電報碼，“他們帶著三棱透甲箭。“

林知夏猛然停步。這種箭簇需要精密鑄造技術，而韓世忠的軍械庫里只有生鐵箭鏃。她轉身揪住裴雪舟的衣領，嗅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切削液味道——這是現代機床特有的防銹油氣息。

“你見過數控車床？“她壓低聲音。

回答她的是驟然響起的破風聲。林知夏本能地偏頭，三支透甲箭呈品字形釘入身后木樁，箭尾鋼羽竟帶著螺旋導流槽。這根本不是冷兵器時代的工藝。

“敵襲！“沈瓔珞尖叫著撲倒她。

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這次箭鏃在半空突然分裂成六棱錐體。林知夏翻滾到糧車底部，看到箭桿中空的橫截面里塞著硝化棉。這是19世紀才出現的爆破箭技術。

“三點鐘方向，四百步。“裴雪舟突然開口，“風速七米每秒。“

林知夏抄起改造過的蹶張弩，弩機上的青銅擒縱器是她用腰帶扣改裝的。當箭矢呼嘯而出時，她看到遠處沙丘后閃過鏡片反光——那是望遠鏡的物鏡鍍膜。

爆破箭在三百步外炸開的瞬間，林知夏已沖出掩體。她靴底釘著冰爪，這是用韃靼人盔甲改制的。沙丘后的襲擊者正在拆卸設備，那臺黃銅打造的六分儀上赫然刻著“蘭州重器監制2035“。

“別動！“她將弩箭抵住對方后頸，“為什么會有2035年的編號？“

襲擊者突然反手拋灑出銀色粉末。林知夏急退時已吸入少許，喉間立刻泛起石墨潤滑劑的澀味——這是納米級鋁熱劑！

爆炸氣浪將她掀翻在地，防爆玻璃般的奇異物質在沙地上凝結。襲擊者的殘軀正在快速氧化，只剩半片頭骨閃著鈦合金冷光。林知夏撿起焦黑的齒輪，齒廓呈現完美的漸開線——這是滾齒機才能加工的精度。

“他們來了。“裴雪舟幽靈般出現在她身后，手中握著帶膛線的銅管，“時空糾察隊。“

沈瓔珞的驚呼聲從烽燧方向傳來。林知夏沖過去時，看見少女正盯著燃燒的狼糞臺——硝酸銅火焰在陶罐里映出全息投影般的星圖，那是獵戶座腰帶三星的量子糾纏態模擬圖。

“父親臨終前說過...“沈瓔珞顫抖著指向星圖，“林家祖墳的隕鐵柱，刻著同樣的圖案。“

韓世忠的親衛隊在此刻合圍而來。林知夏注意到他們的陌刀開刃角度異常精準，刀背上的減重孔竟符合空氣動力學原理。當為首的親衛舉起刀鞘時，鞘口露出的彈簧結構讓她如墜冰窟——那是她親手設計的同步輻射裝置安全栓。

“將軍有請。“親衛的甲胄發出伺服電機般的嗡鳴，“關于令尊私造的天樞儀。“

林知夏摸向腰間，那里藏著從襲擊者身上找到的鎢鋼薄片。借著火光，她看清了上面用電子束刻寫的方程式：

**Δt'=γ(Δt?vΔx/c2)**

這正是狹義相對論的時間膨脹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