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太廟螭吻脊獸,顧清歡腕間新生的鐵鏈在雷光中泛著尸蠶磷光。懷中的翡翠玉佩突然發燙,“元稷“二字在雨幕中投射出星圖,直指地宮最深處的血泉祭壇。
“姑娘來得正好。“賢王的聲音混著雨點擊打青銅鼎的脆響。他站在九十九級血玉臺階頂端,腳下跪拜的雙生子尸骸正被尸蠶蛀空,靛藍色血液順著凹槽匯入中央的鎏金浴池。池中浸泡的太后軀體正在蛻皮,蒼老的面容下露出青年男子的喉結,心口紋著的樓蘭星圖與城主如出一轍。
顧清歡的銀簪刺破雨幕,卻在觸及賢王眉心的剎那被翡翠扳指彈開。那枚扳指內側的火焰紋突然裂開,露出崔尚宮被尸蠶蛀空的眼窩:“老奴等了二十年,終得見圣女歸位...“
展云驍的殘魂在簪身震顫,顧清歡借勢翻身躍上青銅鼎。鼎內沸騰的竟不是血水,而是浸泡著數百枚銀丁香耳墜的尸蠶黏液!當她看清耳墜內側的“昭陽“刻痕與自己的完全一致,鼎腹突然射出金針——正是冷宮血書中記載的“九星鎖魂針“!
“小心!“殘魂強行凝成實體推開她,金針貫穿虛影的剎那,顧清歡的異瞳突然撕裂時空。三個重疊的場景在眼前迸裂:五歲的自己被鐵鏈鎖在祭壇哭泣;展云驍在某個雨夜抱著襁褓躲過追兵;而現實中的賢王正用狼牙箭挑開皇帝心口,取出跳動的、紋著鳳凰圖騰的心臟。
血泉祭壇突然爆出強光,太后——或者說巫王——的新軀體破水而出。精壯的胸膛上,二十八個星宿穴位插著銀針,每根針尾都系著寫有生辰八字的金線。當他扯過皇帝的心臟按入自己胸腔時,顧清歡終于讀懂翡翠玉佩的密文:那“元稷“二字并非名字,而是用反寫梵文篆刻的“容器“!
“先帝弒兄時,可沒料到真正的傳位詔書在此。“賢王掀開祭壇暗格,明黃絹帛上朱砂刺目,“當年被調包的,從來都不是公主...“他的話語被破空而來的箭矢打斷,顧清歡轉頭看見本該死去的袁太史站在檐角,被剝皮的身軀爬滿尸蠶,手中的青銅弩機正對著巫王眉心。
暴雨在此時達到巔峰,顧清歡懷中的玉璽殘片突然融化。她借著血水在祭壇畫出樓蘭星圖,當最后一筆與翡翠玉佩的投影重合時,整座地宮開始傾斜。成排的青銅人俑滾落臺階,砸開的胸腔里露出泡在靛藍液體中的胎兒——每個都長著她的眉眼!
“這才是往生陣的真諦。“巫王的笑聲震落琉璃瓦,“用圣女九百世輪回的肉身...“他的狂言被銀簪貫穿咽喉的剎那,顧清歡的異瞳突然滲出血淚。展云驍的殘魂在簪身燃燒殆盡,最后的意識化作金光注入星圖。
地宮塌陷的轟鳴中,顧清歡墜入先帝陵寢。翡翠玉佩嵌入墓門狴犴雕像的瞬間,她看見二十年前的真相:先皇后臨盆那夜,產婆手中的芙蓉簪扎入的竟是成年男子的咽喉——那人頸后的蝶形胎記,與太后身上的一模一樣!
陵寢最深處的冰棺里,真正的傳位玉璽緩緩升起。當顧清歡割破掌心握住璽身時,棺槨突然透明——冰層下封存的不是尸骸,而是數以萬計的西域尸蠶,正在啃食著與展云驍容貌相同的蠱人!
子時的更聲穿透墓墻,顧清歡的銀簪在玉璽表面刮出火星。當“受命于天“四字被血染紅,整座皇陵突然亮起金芙蓉紋樣。她終于明白,那些開遍皇宮的花朵根本不是裝飾,而是往生陣吸收精血的觸須!
暴雨驟停的剎那,朱雀大街傳來嬰啼。顧清歡的異瞳看透三重宮墻,望見某個未被污染的時空:浣衣局的老槐樹下,展云驍正將銀簪簪入少女鬢間,檐角銅鈴在春風里叮當作響,沒有尸蠶也沒有血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