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開那本日記時,才發現——原來傅瑾琛早就知道一切。”
雨水順著阮芷音的發梢滴落,滴答在醫院的瓷磚地面上洇開一片深色水痕。
她站在養母病房外的走廊上,透過玻璃窗看著里面昏睡的婦人。
監護儀的滴答聲規律而冰冷,像某種倒計時。
“阮小姐。”
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阮芷音猛地回頭。
竟然是之前多次出現過的耳釘男。
他依舊一身黑衣,戴著黑色口罩,耳骨上的銀釘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冷光,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包裹的舊筆記本。
“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阮芷音沒接,警惕地盯著他:“你究竟是誰?”
耳釘男扯了扯嘴角:“一個不想露面的人。”
他直接將筆記本塞進她手里,轉身就走。
阮芷音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觸手的皮膚冰涼,腕骨處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劃傷后草草縫合的。
耳釘男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別查了,對你沒好處。”
說完,他甩開她的手,消失在走廊拐角。
病房的洗手間里,阮芷音鎖上門,顫抖著打開那個筆記本。
《林嫣然日記》
泛黃的紙頁上,字跡清秀卻凌亂,像是每次倉促間寫下的。
“2003年3月15日,看到父親和叔叔在進行什么醫學實驗,說是為了研發什么藥物,需要小孩子實驗。”
“雖然聽不明白,但從小,父親一直讓我持續注射了一些藥物,有時會害怕。”
“但父親告訴我別怕,說注射給我的可以預防我遺傳媽媽的肝病。”
“我還看到給其他比我小的孩子也注射了。”
“父母突然車禍走了,好害怕啊!”
“我長大了,開始能懂得一些醫學實驗的意義。”
“直到有一天我也學了醫。”
“我學醫之后開始接觸家族的企業,叔叔讓我參與公司藥物研發,關于抗腫瘤排斥藥物。”
“先前小時候注射的藥物,叔叔一直間斷給我注射,說辭跟小時候父親說的一樣。”
“有一天,叔叔說對我:“GS-19第三階段測試開始,說這次一定能成功。”
“可我看到那些受試者眼里的恐懼,后續的反應,內心有了很多疑問。”
阮芷音快速翻動著,突然停在一頁被撕掉的痕跡上。
頁碼邊緣殘留著暗紅色的指印,干涸的血跡已經發黑。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那道裂痕,心臟狂跳。
翻到最后一頁,日期是林嫣然死亡前三天:
“他們發現我在收集數據了,我必須把數據藏起來,瑾琛答應幫我。”
“可他的眼神也不對勁,小音,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測,你若能看到這本日記,記住——”
字跡在這里戛然而止,最后半頁被暴力撕去;
只留下幾個模糊的墨點,像是筆尖被猛地拽開時留下的掙扎痕跡。
阮芷音的呼吸變得急促。
小音?
林嫣然怎么會知道她的小名?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她慌忙合上日記本塞進外套內袋。
洗手間的門被敲響,傅瑾琛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低沉而疲憊:
“阮芷音,出來。”
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里,傅瑾琛將她堵在墻角。
他身上的西裝已經換了,但右手繃帶上的血跡更深了,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搏斗。
“這是什么?誰給你的?”他直接伸手去摸她外套內袋的牛皮紙袋。
阮芷音側身避開:“與你無關。”
傅瑾琛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是不是一個戴耳釘的男人?”
“你監視我?”
“我在保護你!”
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墻上,力道大得讓她疼得皺眉:
“程家現在到處想辦法害你,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耳釘男是程菲的人?”
阮芷音冷笑:“所以呢?你要像對程菲那樣,把我也扔進游泳池?”
傅瑾琛下頜繃緊,突然松開她后退一步,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沾血的銀耳釘扔在地上。
正是剛才那個男人戴的款式。
“他不會再出現了。”
傅瑾琛的聲音冷得像冰。
阮芷音盯著那枚耳釘,胃部一陣絞痛:“你把他怎么了?”
傅瑾琛沒回答,只是伸手:“日記本給我。”
“憑什么?”
“就憑這里面有些東西會害死你!”
阮芷音突然笑了,笑得眼眶發紅:
“比如什么?比如林嫣然臨死前寫下的‘瑾琛的眼神不對勁’?”
“還是有什么對你不利的?”
她猛地掏出日記本翻到被撕掉的那頁,懟到他眼前:
“這些血跡是誰的?你的?還是林嫣然的?!”
傅瑾琛的臉色瞬間蒼白。
深夜的醫院天臺,冷風裹挾著雨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阮芷音抱緊雙臂,看著遠處城市的霓虹。
傅瑾琛站在她身后兩米處,手里捏著那本日記,指節泛白。
“三年前,林嫣然確實跟我提過收集數據的事情。”
他的聲音混在風里,幾乎聽不真切。
“她說程家要殺她,求我幫她藏一份數據。”
阮芷音沒回頭:“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
“然后呢?”
傅瑾琛沉默了很久,久到阮芷音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突然說:
“我們公司很多年跟林家和程菲家的合作關系很穩定,也給我的家族企業帶來豐厚的利潤。”
“因此我當時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晚了一步。”
阮芷音轉身看他。
月光下,傅瑾琛的輪廓鋒利而孤獨,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我明白的時候,她已經遭遇車禍。”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咽下某種難以言說的痛苦。
“日記本是我撕的。”
阮芷音呼吸一滯:“為什么?”
“因為那上面寫了數據藏在哪里。”
“那你拿到了嗎?”
傅瑾琛搖頭,聲音沙啞:“有人先一步拿走了。”
阮芷音突然想起那條項鏈;
想起程菲得意的笑容;
想起緬甸教堂里死去的神父。
“是程家。”
傅瑾琛沉默。
阮芷音走近一步,仰頭看著他:
“傅瑾琛,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林嫣然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風突然停了。
傅瑾琛垂眸看她,眼底的情緒濃得化不開。
“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
阮芷音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凌晨三點,養母的病房里。
阮芷音坐在床邊,輕輕握住婦人枯瘦的手。
“媽,我找到嫣然的日記了。”
監護儀的滴答聲里,她低聲說:
“可我不確定,該不該相信傅瑾琛。”
窗外,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閃過。
耳釘男站在樹影下,捂著流血的手臂,撥通了一個電話:
“東西她拿到了,但傅瑾琛已經起疑。”
電話那頭,程菲的笑聲甜膩如毒:
“很好,是時候讓我們的阮小姐,親自去緬甸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