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金影。沈府回廊間,丫鬟們交頭接耳的細碎私語,如同柳絮般飄落在各處角落。因著沈幼初的歸來,這座平日里端莊肅穆的府邸,正悄然翻涌著難以言說的波瀾。
珠月閣內,熏香裊裊。八九歲的沈梓玥斜倚在湘妃榻上,淡粉色流紗蝶舞裙層層疊疊,如同一朵盛開在春日里的芍藥。輕紗下若隱若現的雪膚,搭配裙裾上栩栩如生的點點白梅刺繡,襯得她宛如畫中走出的嫡出小姐。她唇角噙著一抹笑意,對著身旁的雙胞胎妹妹沈梓鈺輕聲說道:“鈺兒你可知曉?我們的大姐姐回來了。”
沈梓鈺猛地抬頭,杏眼里滿是驚訝:“姐姐,此話當真?”她是沈府四小姐,二房文姨娘所出。與沈梓玥雖為雙生姐妹,性子卻截然不同。一個靈動狡黠,暗藏心機;一個魯莽沖動,口無遮攔。
沈梓玥慢條斯理地轉動著腕間的翡翠鐲子,聲音帶著幾分得意:“自然是真的。昨日我親眼瞧見大伯父、大伯母帶回個姑娘,還特意吩咐下人喚她大小姐。”
“哼,這下沈悠柔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沈梓鈺撇了撇嘴,語氣里滿是不屑。因著生母是二老爺的心尖寵,她向來不把嫡庶尊卑放在眼里。更何況,她早就看不慣沈悠柔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想起前日沈悠柔在她面前炫耀大伯母送的琉璃翠鐲子時那副得意的嘴臉,她心中的妒火便燒得更旺。
“可不是嘛。”沈梓玥眼神輕蔑,“大伯母如今有了親生女兒,那些稀罕物件,哪里還會分給旁人。”
沈梓鈺煩躁地跺了跺腳:“可這不又多了個礙眼的!”
沈梓玥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壓低聲音道:“傻丫頭!以沈悠柔那性子,定會大鬧一場。這段時日,你且收斂些,莫要去招惹她們。咱們只需靜觀其變,坐收漁利便可。”說罷,她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在她心中,這些姐妹不過是她向上攀爬的墊腳石罷了。
沈梓鈺雖滿心不情愿,卻也只能應下。同為雙生姐妹,生母卻獨寵姐姐,無論她做什么都是錯,這讓她心中滿是委屈。
“你們騙人!大伯母最疼我了,大伯父每次帶回好東西,都是先送到悠然閣!”尖銳的女聲驟然響起,打破了珠月閣的寧靜。沈梓玥和沈梓鈺循聲望去,只見沈悠柔和沈絮兒站在門外。
沈梓鈺見狀,立刻嘲諷道:“喲,這是哪陣風把二姐姐和五妹妹吹來了?”
沈梓玥也跟著添油加醋:“我的好姐姐,就別再自欺欺人了。若不信,大可去皎兮苑瞧瞧。聽說那里如今堆滿了好東西呢。”
“不可能!那個沈幼初定是冒充的,我定要當面拆穿她!”沈悠柔面色慘白,踉蹌著后退幾步。作為二房嫡女,她表面溫婉可人,實則性子急躁沖動。在沈幼初回來前,她深受大夫人寵愛,如今這份榮寵被分走,如何能甘心?
“二姐……”沈絮兒想要追上去,卻被沈梓玥攔住。
“五妹妹,聽三姐一句勸。這趟渾水,還是別蹚的好。若是惹得大伯母不快,你可擔待不起。”沈梓玥似笑非笑地說道。
沈絮兒怯生生地福了福身:“多謝三姐提醒,但我實在放心不下二姐。”說罷,便匆匆追了上去。作為二夫人貼身丫鬟所生,自幼被養在二夫人身邊的庶女,她性格怯懦,向來只知聽從二夫人和沈悠柔的吩咐,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追那沖動的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