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你是偷偷跑出來的,你的天役還沒結束!明明還有一個天月的時間。啊……”
女子趕緊捂住嘴巴,話早被男子套了出來。
男子的身影伸出手臂,莞爾低頭,像要去環抱女子。女子一個機靈,抓住了他兩只小臂,二人的身影間好像搭起一座小橋。
“你算的一點沒錯。”男子的聲音狡黠起來,“可我告訴你的天役時間,就是晚了一個天月的,也就是說,從現在起,我可以陪你玩一個天月?!?/p>
“真的!”女子一瞬間興奮,片刻后卻略帶憂慮:“可要是,你家里要是發現和你一同服役的都回家了,那你怎么解釋?!?/p>
“不可能,梵摩天這個層級服役的,也就我一家?!蹦凶娱_始否定女子的擔憂,“除非,除非我母親去忉利天時和別人問起我……”
那女子聽到這里,松開了雙手,背過了身去。
“這樣……還是不好,你還是早點回家去吧?!迸犹衷谀樀母浇瘟嘶?,不知是否在擦眼角。那男子有些慌神,連忙說道:“華齒,你別擔心,我自有我的應對辦法。”
華齒?這女孩名字的最后一字和曲齒一樣。
“你能有什么辦法,我們兩這樣,我媽也不會同意的?!比A齒沒有被男子說服,“我接下來這個天月,要跟著我三哥幫家里的忙。不止你要長大,我年紀也不小了,該為家里人考慮了。”
男子聽到年紀不小幾個字,好似越發慌張。他拉起華齒的手補充道:“你,你不可以嫁給別人!天下的男子,你只能嫁給我曼華!”
男子從懷里掏出一包錦囊,塞進華齒的手心,華齒轉身捧起錦囊,男子又說:“這是天役圓滿后給一等役兵的東西,你說巧不巧,這次居然會頒這件東西給我?!?/p>
蒂娃和長老在幕后細細端詳華齒手捧的錦囊,那錦囊透過黃光下的屏風,閃出綠色的幽光。
“這該不會是……”華齒打開錦囊,曼華在一旁道:“我知道娑多家富裕,可敵諸天,但這個,興許是你母親最需要的。”
娑多家,這應該是多發另一個姐妹,蒂娃心想。
華齒打開了錦囊埋頭看了一眼,像是觸電一般迅速系上。曼華連同錦囊和華齒的雙手一把握住:“華齒,這是我的聘禮。我這就和你的母親提親?!?/p>
什么?!在別人弟弟的葬禮上跟姐姐提親?!
這曼華明顯比自己更癲。
“你瘋了!”華齒既好氣又無奈,“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跑出來看我……我很高興,今天吃完席,你還是早點回家吧。等我忙完這陣,再會?!?/p>
華齒把錦囊塞回曼華手中,蒂娃和酩酊長老還全神貫注地盯著屏風,耳畔一側響起清亮喊聲。
“師父!你怎么了!你怎么倒在地上了!”
那聲音很大,屏風后的華齒和曼華也停止了交談,朝著屏風這側望過來。
偷聽中的蒂娃被打斷,看榻旁,站著一個和酩酊長老衣著風格類似的少年。
少年以為長老摔倒,忙去扶他,卻發現他在腋下還擺了個大枕頭。
“額,您老人家,睡在地上干什么?”
華齒和曼華跑到屏風側邊,看見一人側躺在榻上,一人躺在地上。
酩酊長老滿臉羞愧:“我,我這……六小姐的茶杯碎了我怕劃到她腳,幫她掃開。”
華齒盯著蒂娃:“多發?”
蒂娃尷尬的咧開嘴,也不知該叫姐叫妹,只能叫:“華齒……”
華齒聽了,操起拳頭上前:“沒大沒小,姐姐都不會喊!”
好,知道了,又有個姐姐。
為了找補,她又抬眼對著曼華,鄭重喊到:“姐夫。”
聽華齒的妹妹叫他姐夫,曼華縱然不認識她,卻也十分受用,誒了一聲。
華齒聽了臉部紅溫,沖著曼華:“你誒個屁!”
“姐姐,注意禮節……”蒂娃小聲提醒。
眾人正鬧做一團時,歡喜踱步而來。
“曼華公子來了。”
歡喜對著曼華點頭致意,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酩酊長老,也許是覺得他狀貌滑稽,也淺笑招呼:“婆藪大仙?!?/p>
酩酊婆羅門更加尷尬,嘿嘿哈哈地起身,把靠枕往身后徒弟懷里一塞:“圣母,剛才和您打招呼的人太多,我在這邊和令愛先聊上了幾句。令愛真如圣母一般風范,風雅風趣至極!哈哈哈?!?/p>
風雅風趣,躺上下鋪,看情侶談戀愛。
蒂娃吃瓜吃到自己姐姐頭上,有些難為情。
“圣母,請您節哀。保重貴體。”曼華拱手作揖。
“曼華公子十分有心了,聽老四說公子在服天役,還能抽身吊唁,民婦感激?!?/p>
“圣母,有件事情……”曼華抬起手中的錦囊,華齒緊張起來低聲警告:“曼華!”
那錦囊發出綠光,比屏風后透出來的更加明顯,照在歡喜的下巴,勾勒出她本就美艷的輪廓。
沒等曼華說完,歡喜先發制人:“曼華公子先入座吧,準備開席了?!?/p>
歡喜扭頭又對著酩酊長老道:“大仙,這邊太偏僻,我著人帶您和愛徒坐到另一頭去吧,也不會吵到您的耳朵?!?/p>
剎那間,蒂娃覺得歡喜好似個王牌公關,什么都洞察明白了。
那婆藪仙稱謝,曼華不語,都去了各自座位,獨留華齒呆呆站在榻旁。
“華齒,你坐這陪多發吃飯?!睔g喜的話有些冷冰冰,“不需要你陪酒,但你要是想,可以過一會兒陪曼華公子喝?!闭f罷,轉身走向金罌閣前方的主座上。
歡喜后半句話,卻叫華齒有些僵硬的臉舒展開來。
女孩間的八卦,常是破冰最好的工具。
許是因為華齒的秘密,蒂娃感覺和眼前的四姐拉近了距離。
蒂娃屁股一挪,拍了拍榻,縮起了腳,給華齒騰出位置,暗含一副“你坐下跟我細說”的浮笑:“四姐,過來喂我吃飯?!?/p>
華齒沒好氣,拿起一塊芋頭塞進蒂娃嘴里。
掌燈使者調暗了閣內桌上的燈光,將高光留在高臺上的主座。閣內的喧囂聲逐漸減小。
少女站在高光下,一身素裹,卻在高光中閃現出異色霓虹,歡喜走到臺上,對前來吊唁的賓客致意:
“感蒙諸位盛情,小犬西去,見滿天兄友,同道大神前來送行,我娑多氏無限感激,正應同心無遠近,萬里尚為鄰。望我娑多氏日后對諸位有所回報。”
說完飲下骷髏杯中石榴酒。那些賓客齊齊舉杯。
來來往往有百來個歡喜母家的鬼家丁來往傳菜。雖然長相怪異,但個個靈巧精靈,一席四十盆菜,席席不出差錯,不論素酒或葷酒,火食或果品,葷腥或全齋,毫無疏漏。眼看那虎肝鹿心,鯊鰭鱘脊,駝峰猩唇,鳳果香菱等玲瑯菜肴擺滿筵席。
曼華公子喝得幾鍾,在眾人間高喊一句:“歡喜圣母對我等平日常有厚待,總是舊暉春還?!?/p>
眾人齊齊喊到:“祝遮兄弟一路好走?!?/p>
蒂娃望著歡喜,端詳著此生第一次見到的夜叉。
柔美的女人,舉杯時卻像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