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玄寂顫抖著將佛珠從丹爐中撈出時,那串原本溫潤的檀木珠已然遍布細密的裂紋,如同他支離破碎的內心。丹爐中蒸騰的熱浪,將他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而在這灼人的溫度中,姜璃的本體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在劇痛中瑟瑟發抖。
姜璃氣若游絲,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楚,卻又含著一絲嘲諷:“求你...有用嗎?”她艱難地笑了笑,那笑容蒼白而凄涼,“就像你當年哭著求母親別鎖柜子,她還不是...”話音未落,佛珠便被謝玄寂狠狠砸向墻壁,木質珠子撞擊在石壁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在這支離破碎的疼痛中,姜璃抬起頭,看到了謝玄寂魔氣四溢的瞳孔。他此刻就像一頭困獸,失去了理智,一把掐住姜璃的本體。隨著力量的爆發,他身上的僧袍被暴漲的肌肉撐裂,露出心口那道猙獰的舊傷。那傷口觸目驚心,分明是被人用手生生掏出的空洞,承載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閉嘴!閉嘴!”謝玄寂額頭青筋暴起,聲音里充滿了憤怒與恐懼,“你們都想操控我!母親要我做佛子,師父要剜我佛骨,連你都...”他的話語中滿是被背叛的痛苦,那些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將他淹沒。
“我想給你煮碗面。”姜璃輕聲說道,聲音輕柔而堅定。這簡單的話語,卻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謝玄寂內心深處那扇緊閉的門。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謝玄寂怔怔地看著掌中那布滿裂紋的佛珠,裂紋中緩緩滲出淡金色的液體。那是姜璃用魂力凝出的淚,帶著她的溫柔與關懷,順著他的掌紋,滲入心口那道猙獰的舊傷。百年來,謝玄寂第一次感覺到,內心深處那如影隨形的饑餓感,如潮水般退去。
深夜,萬籟俱寂。姜璃透過珠身,靜靜地看著謝玄寂的睡顏。月光灑在他的臉上,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無意識地摩挲著佛珠上一道陳舊的裂痕,那裂痕看似普通,卻藏著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記憶如潮水般涌入姜璃的意識——那是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年幼的謝玄寂被驚恐的婦人塞進衣柜。婦人的眼神中滿是不舍與決絕,她將佛珠套在小謝玄寂流血的手腕上,聲音顫抖卻又堅定:“阿寂乖,等娘除掉心魔就來接你。”然而,三天后,當柜門打開,佛珠滾落在娘親青紫的臉上。她胸口插著那把曾經用來給他削木劍的匕首,生命已然消逝,而那串佛珠,也在那天磕出了一道永久的裂痕,成為了謝玄寂心中難以磨滅的傷痛。
姜璃突然開始發光,光芒柔和而溫暖。謝玄寂在睡夢中驚醒,只見佛珠騰空而起,在溫暖的光暈中,浮現出少女的虛影。姜璃的虛影面帶微笑,手指輕點他的心口,輕聲哼著陌生的歌謠:“睡吧,受傷的小孩該吃顆糖...”然而,謝玄寂出于本能,揮掌擊碎了虛影。但在虛影消散的瞬間,他卻伸手接住了墜落的佛珠。掌心沾著星屑般的金光,舌尖泛起陌生的甜,那是從未有過的溫暖與慰藉,悄然滲入他冰冷已久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