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將天音閣染成修羅場,謝玄寂周身魔氣翻涌,所過之處皆是焦骨殘骸。就在這片廢墟之中,姜璃第一次主動化形。她赤足踩過滿地破碎的經(jīng)文與骸骨,蒼白的裙擺掠過染血的石階,宛如誤入地獄的幽靈。
殘破的編鐘歪斜地倒在血泊里,銅身布滿裂痕。姜璃伸手輕撫那些冰涼的鐘體,突然哼起了一首《搖籃曲》。她的聲音空靈而輕柔,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隨著歌聲響起,七根斷裂的琴弦竟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緩緩續(xù)接在一起,而編鐘奏出的旋律,赫然是謝玄寂母親生前常念的《清心咒》。
“閉嘴!“謝玄寂眼底猩紅如血,一聲怒吼震得四周殘垣再次崩塌。他揮出的劍氣裹挾著滔天殺意,直直劈向編鐘。金石碎裂之聲中,姜璃不躲不閃,任由劍鋒沒入肩頭。劇痛襲來的瞬間,兩人同時悶哼出聲,傷口處的鮮血如同綻放的紅梅。可她卻依然保持著那抹倔強(qiáng)的笑容,繼續(xù)哼唱:“月光亮,照地堂...“
這熟悉的曲調(diào)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謝玄寂記憶深處的枷鎖。他僵在原地,聽見遙遠(yuǎn)的童音在神魂深處應(yīng)和:“阿崽乖,食糖霜...“塵封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海——五歲生辰夜,暴雨傾盆,娘親偷來半塊麥芽糖,將他裹在破舊的袈裟里,一邊哼著歌謠,一邊躲避追兵。那是他拼命想要忘卻的溫暖,卻也是被他親手埋葬的記憶。
魔劍“當(dāng)啷“落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謝玄寂的指尖微微顫抖,仿佛連手中的武器都感受到了主人的動搖。姜璃趁機(jī)上前,握住他冰涼的手,將染血的額頭輕輕貼在他的心口:“你聽,噬心蠱安靜了。“這一刻,兩人之間詭異的聯(lián)系似乎產(chǎn)生了奇妙的變化,那只折磨謝玄寂多年的噬心蠱,竟真的停止了躁動。
然而,這份短暫的安寧卻如驚弓之鳥。謝玄寂猛地推開姜璃,仿佛觸碰她就會灼傷自己。姜璃撞在一旁的青銅鼎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她看著謝玄寂倉皇逃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月光透過殘破的屋檐灑落,照在她腕間的佛珠上,泛起微弱的金光。掌心浮現(xiàn)出一道暗紋——那是往生印,百年前她親手烙在謝玄寂佛骨上的印記,此刻正在隱隱發(fā)燙,仿佛在訴說著跨越時空的羈絆。
四周重歸寂靜,唯有夜風(fēng)掠過廢墟,卷起幾片殘破的經(jīng)文,在空中飄蕩。姜璃獨(dú)自站在這片狼藉之中,望著謝玄寂消失的方向,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這場意外的相遇,究竟是命運(yùn)的救贖,還是更深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