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絕望如同實質的藤蔓,纏繞著王大錘的四肢百骸,幾乎要將他勒斃。那半張凝固的餅,像是對他野心的無情嘲諷。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將吞噬一切時,一個洪亮如炸雷、帶著濃重陜西口音的聲音猛地劈開沉默:“大錘!瓜慫!愣著弄啥咧!接住!”
王大錘猛地抬頭!只見隔壁攤位,賣陜西涼皮的老張,這位平時沉默寡言、臂膀粗壯如樹根的漢子,此刻雙臂肌肉賁張,青筋暴起,竟將他攤位備用的、足有半人高的大煤氣罐高高舉起,如同上古力士擲鐵餅般,腰馬合一,“嘿!”地一聲怒吼,那沉重的鐵罐帶著風聲,劃出一道精準的拋物線,穩穩地、沉重地“砰!”一聲砸落在王大錘腳邊,震得地面都晃了三晃!灰塵飛揚。
還沒等王大錘從震驚中回神道謝,另一邊賣武漢豆皮的孫姐,這位風風火火、嗓門洪亮的大姐,已經像一道旋風般貓腰沖了過來!她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油光锃亮的活絡扳手,二話不說,蹲下身,動作快如閃電!“咔!咔!咔!”幾聲清脆利落的金屬碰撞聲,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王大錘那罷工煤氣罐的接頭被干凈利落地卸下,新煤氣罐的接口被麻利地接上、擰緊!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精準無誤,堪比F1賽場的專業換胎團隊!
“點火!快!”孫姐低喝一聲,額頭也見了汗。王大錘如夢初醒,幾乎是撲過去擰開新罐的閥門,顫抖的手打著火槍。“噗——轟!”幽藍的火焰如同涅槃的鳳凰,帶著蓬勃的生命力,轟然升騰而起,貪婪地重新舔舐著冰冷的鏊子!熾熱的高溫瞬間回歸!驅散了絕望的寒意!
“面糊!接著弄!”涼皮老張吼著,一桶早已調好、溫度適中的面糊已經穩穩地推到了王大錘手邊。滾燙的熱流涌上王大錘的眼眶,他重重點頭,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所有的感激化作力量。他抄起勺子,舀起面糊,手腕帶著一種決絕的穩定,傾倒在重新滾燙的鏊子上!“滋啦——!”那熟悉而美妙、如同天籟般的聲響再次激情奏響!白霧升騰,麥香四溢!
他深吸一口氣,憋回眼眶的熱意,刮板在滾燙的鏊子上翻飛,速度比之前更快,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狂野和宣泄!“原味加蛋!馬上好!對不住大家久等!”他沙啞卻無比響亮地喊出訂單,聲音里充滿了力量、感激和一種重獲新生的嘶啞。隊伍中先是短暫的安靜,隨即爆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熱烈、更真誠的掌聲、歡呼和口哨聲!這掌聲和歡呼,不僅獻給重新飄香的煎餅,更是獻給這喧囂市井、煙火江湖里,那份滾燙的、不摻假的、守望相助的草根俠義!王大錘埋頭猛干,汗水混著可能的淚水滴落鏊子,瞬間蒸發。這鏊子,此刻燙得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