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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潮聲帶血

暗室疑云

暗門內又是另一番天地。

暗室不大,里面擺放的大多是季云灼母親的遺物。空氣中彌漫著陳舊書卷的氣息,像雨后的青苔,散發出一股潮濕的氣息。帶著一點苦澀的味道。

一盞青銅鶴燈立在書案之上,季云灼用帶進來的燭火點燃了它。燭火透過薄紗燈罩,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紫檀矮柜旁邊是一個高大的鐵梨木書架,整齊碼放著父親經手的懸案抄錄本,是三年前季云灼趁著父親不在,偷偷溜入父親書房謄寫的。季云灼害怕密室內過于潮濕會影響書本,房間內用粗布裹生石灰塊懸于梁下。

另橫放一柄未開刃的短劍,劍穗綴著雙魚玉墜。季云灼時常擦拭。旁側竹筒里插著幾卷手抄劍譜,頁邊批注頗多,密密麻麻的一片。

矮榻上擺著一局殘棋,黑子困守一角,白子卻故意給黑子留了生門。絕境需藏一線仁。棋罐下壓著《鬼谷弈譜》,棋譜邊緣起了些毛邊,略微有些磨損。

屋內最顯眼的是一個紫檀矮柜,矮柜上放著一個烏木妝匣。匣面雕著母親生前最愛的纏枝蓮紋。妝匣中只有兩件東西,一件是血珍珠,一件是九轉琉璃鐲。

從季云灼記事開始,九轉琉璃鐲便一直戴在她手上,不曾取下。

“母親留給我的東西也太少了。”季云灼輕輕的說道,輕的仿佛是嘆氣。

和江南的霧氣一樣,太過飄渺。

“我要怎么找到你呢?”季云灼輕輕撫摸著九轉琉璃鐲,眼神卻有些飄忽。

季云灼看向書桌上新送來的無人署名的密信,這信可以說是一年一送。

大約是從季云灼八歲起,每年的生辰都會收到一封信。

有時是一只信鴿送來,有時藏在她的食盒之中。甚至,她出去逛廟會,一路上既沒有被人撞著,也并沒有磕著碰著,回家整理衣物時,便多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些只言片語,且都撲朔不清。

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時候,信上的字詞才會顯出它本來的面目。

一開始季云灼并不打算相信這來歷不明的一紙荒唐言。

但,一封信便是一個疑點,一顆懷疑的種子。

這么些年,季云灼也算是小有收獲,知道這信上所說的并非胡言亂語,有些被證實是真的,而且有些尚且不知真假。

信上的語句都勾著季云灼去查找母親的死亡的真相,大概是想說季云灼的母親死因另有隱情。

季云灼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梅箋,即用梅花制作或裝飾的信紙。

季云灼左右翻看梅箋,梅箋上并無字詞。

“這是想表達什么呢?‘梅’諧音‘沒’,而梅箋恰好無字,即‘沒’。”

季云灼一時間想不起有什么關聯的,便將它放下。

季云灼揉了揉太陽穴。

“此時,我只是大理寺少卿之女,并無實權,要想調查也只能憑著身份狐假虎威。況且,父親季臨淵并不打算讓我插手此事。”

“和送信人合作?未免太過冒險,我在明他在暗,他想動手豈不輕而易舉?既然是合作,雙方都需雙贏才能合作。可偏偏對方不現身,即便是有意談判合作,也并無途徑。”

“也罷,既然是對方提出合作,自然是有求于我,且看他拿出什么誠意,再另做打算好了。”

季云灼坐在書案旁,對著燭光,抬手看著九轉玲瓏鐲,有一搭沒一搭的轉著,或許在想白日里的血珍珠。

突然,季云灼眼前閃過些陰影,她好像看到什么東西。季云灼直起身子,細細的觀察起來。九轉玲瓏鐲在燭火的側光照射下,內壁浮現出幾不可見的陰影線條。

季云灼平日里擦拭九轉玲瓏鐲鐲時,指腹感到內壁有極細微的凹凸感,不同于普通玉器的平滑。雖然有些起疑,但因為肉眼無法辨識,便也就放著了。

季云灼連忙站起身來,在書架一側找到了大理寺專用的魚膠片。近日多雨天,但幸好屋還有石灰石除濕。否則,這個濕度魚膠拓片定然會因為膠體粘手難剝離而失敗。

季云灼深呼一口氣,拍拍胸脯。將魚膠片浸入溫水三息時間,至膠體變軟如絹帛。取出后平鋪于青瓷板上,用麂皮巾吸去表面水珠,使魚膠片保持微黏狀態。將軟化的魚膠片輕覆于鐲內暗紋處,季云灼以拇指指腹從中心向邊緣螺旋按壓,確保膠體滲入紋路凹槽。季云灼用冰玉鎮輕壓邊緣防翹曲。

直到一切都操作完,季云灼的手才開始抖起來。母親到底是誰,為什么父親閉口不言,只交給我遺物……無數問題盤桓在季云灼腦中。靜置陰干魚膠片需要半刻鐘,這半刻鐘,季云灼想了很多很多。

時間到了。

季云灼用銀簪尖挑起膠片一角,以45度角緩緩剝離。將拓片置于黑漆盤上,季云灼手持一盞青銅鶴燈,調整光線確保是側光照射。

凹紋處因膠體較厚呈啞光霧白色,凸紋處因膠體薄透呈半透明狀。干燥后的魚膠片會收縮,使紋路更加清晰凸顯。

季云灼還用胭脂蟲粉與水按照一定比例調和,輕刷拓片表面,凹紋吸色更深。

暗紋漸漸顯露出來,季云灼覺得很眼熟。在哪見過?在父親暗格中的卷宗中見過!三年前季云灼趁著父親不在,偷偷溜入父親書房謄寫卷宗時,發現了暗格中的卷宗。季云灼本想將暗格中的卷宗也謄抄一份,不過時間已經不夠了,約摸著季臨淵要回府中了,故而放棄。

但現在,暗格中的卷宗應該早就被轉移了。可季云灼還是想賭一次。

季云灼站起來,微微皺眉,眼中鋒芒更盛。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只要真相。”

季云灼從暗格中取出一把云紋鑰匙。那是她三年前趁季臨淵午睡,將軟蠟按在他書房鑰匙上。等待冷卻凝固后澆鑄銅液,制成的一把臨時鑰匙。

夜深了,雨也已經停了。月黑風高,時機正好。

季云灼換上夜行衣,她趴在季臨淵書房屋檐陰影處,盯著書房外巡邏的家仆。

“寅時三刻換班,有半盞茶的空隙。”季云灼暗自想著。檐下青銅鈴鐺隨風輕晃,鈴舌上纏著幾不可見的冰蠶絲。

季云灼指尖輕彈一粒香丸,滾落至書房窗下。若地面有壓力機關,香丸重量足以觸發。香丸無聲落定,唯驚起幾只夜蛾。

季云灼將鑰匙插入鎖孔,順時針轉到底時,指腹感到細微阻力。

“父親在鎖芯里加了磁石,看來是防我的啊。”季云灼挑了挑眉,從發間拔下銀簪,簪尾磁石吸出鎖芯暗藏的三根倒刺針。

門開了。季云灼嘴角微揚,眉宇中傲氣避無可避。

季云灼指尖蘸油,輕抹門軸銜接處。推門時以足尖抵住門底,門扇無聲滑開三寸。三寸之距,恰好容她側身而過。

她如貓般點地而過,未驚起半分塵埃。

季云灼吹了吹火折子,隨手拿起蠟燭,將其點燃。

季臨淵書房案頭香爐已經冷透,硯臺邊沿沾著新鮮墨漬。瞥見案頭硯臺下壓著的紙條:

“要查便光明正大地查。”

字跡凌厲,卻在她觸碰的瞬間,顯露出第二層字跡“記得添衣。”

瓷瓶里,靜靜躺著當年她弄丟的羊脂玉佩。穿玉佩的紅繩,是新換的。

藥柜的最下層,放著包好的白梅花茶。是季云灼幼時感風寒,季臨淵連夜摘的。

茶葉下壓著張泛黃箋紙,看起來已經很陳舊:“雪夜取梅,方知當年阿雪為我煎茶的苦心。”

墨跡暈開處,像是被水漬染過。

鏡框上系著褪色的五彩繩——她七歲時編的端午結。

如今繩子已泛白,卻不見半點灰塵。

季云灼環顧四周,想盡可能找到些許線索。

季云灼發現《大胤鐵律》書匣底部有磨損痕跡,想來是每日挪動。一時間,季云灼也不敢輕舉妄動將它拿開,她的老父親為了保護機密,在書房設下機關也不是沒有可能。

季云灼搖了搖頭。“不不不,應該是非常有可能。”

“我還不想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呢。”季云灼在心里念叨著。

不過這次機會實在太過難得,既然來了,東西就必須要弄到手。

季云灼心里一番博弈,還是將拿走《大胤鐵律》,放《大胤鐵律》的木板上沒有任何字樣。

季云灼翻開《大胤鐵律》,發現里面少了第三頁。

“三?”

“那么是第三行還是第三列呢?”

季云灼突然想起昨日季臨淵說:“《洗冤錄》第三卷第七頁的批注,你該看看了。”

而正好,豎著數,書架第三塊木板上正好放著《洗冤錄》的第三卷。

“是故意的啊。”季云灼嘴角微勾,卻是一副不屑的神色。

季云灼按照提示翻開《洗冤錄》第三卷第七頁,其第三卷第七頁記錄的是指紋顯影法。

于是季云灼用指紋顯影術涂抹書頁,過了一會兒,書頁上漸漸顯出幾個字來——三轉見真章。

“三轉嗎?”季云灼毫不猶豫將外間油燈的燈芯擰轉三圈,一個暗格彈了出來。

暗格中放著一本《白硯舟案附屬誅族錄》和《仵作驗尸錄·白氏案》。

格格不入的是,這兩本之下還壓著一本花名冊。

季云灼左手舉著火折子,仔細查看著《白硯舟案附屬誅族錄》中白硯舟卷首的罪狀總錄:罪名有三,大逆不道,通敵叛國,巫蠱之術。

罪一:在丞相書房暗格搜出帛書,上書:“景琰(先帝)無道,任用奸佞,今當效湯武革命,另立明君。”

罪二:北疆俘虜招供:“丞相曾密信承諾,開放陰平道讓敵軍入境。”邊境守將繳獲的“密信”蓋有丞相私印,內容為:“糧草已備,望狼主速至。”

罪三:在丞相祖墳掘出七具銅人,心口釘著皇帝的生辰八字。銅人腹中塞有發霉的稻谷,意為“餓殍遍野”。

判決結果:白硯舟凌遲處死,誅九族,著作盡焚。

白氏男丁:白硯舟,凌遲。白明遠,白硯舟之弟,腰斬。白知節,白硯舟之侄,十四歲,絞刑。

女眷處置:崔氏,白硯舟之妻,賜鴆。白疏影,白硯舟之女,刑場伏誅。白老夫人,白硯舟之母,囚斃。白氏女眷,共三十八人,半數自盡,其余沒入教坊司。

季云灼將兩本書攤開,一起對比著看。

《白硯舟案附屬誅族錄》之中并沒有白氏女眷的生育記錄。但在《仵作驗尸錄·白氏案》卻發現,白硯舟之女,白疏影的尸體卻有生育痕跡。

《白硯舟案附屬誅族錄》是由父親經手,而《仵作驗尸錄·白氏案》是由仵作撰寫,有尸體為證,仵作沒必要在案卷上做手腳。

那么父親為何要篡改《白硯舟案附屬誅族錄》的記錄?究竟是為什么要抹去她的生育痕跡呢?

季云灼再往后翻,在看見丞相族徽“墨龍潛淵”時,她瞳孔驟縮,眼睫猛地一顫。雖然魚膠拓片上的紋理是殘缺的,只有一半,但并不影響季云灼的判斷。

九轉玲瓏鐲上的暗紋就是殘缺的“墨龍潛淵”。

所以她的母親會是當初丞相之案的涉案之人嗎?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其中必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若白疏影在永貞元年懷孕成立,而那個孩子還存活于世的話,算算時間,正與季云灼相符合。

季云灼的手還捏著案卷,久久未放開。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腦海中一片空白。

季云灼突然想起那封密信里的梅箋,于是拿起花名冊,仔細查閱起來。

花名冊上墨跡斑駁,娟秀小楷列著百種芳名:牡丹雍容、海棠嬌怯、寒梅孤傲……每頁邊角還綴著采擷時辰與花語典故。

“是梅。我要找的是梅”

黑暗中,季云灼的眼睛漸漸明亮,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

花名冊上都是花,唯獨寒梅圖上不是花。

而是人。

這是一幅《寒梅圖》,題字贈阿影,但畫中女子的臉被墨漬遮蓋。

“阿影,會是白疏影嗎?”季云灼輕輕地問著自己,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季云灼走到《寒梅圖》前。一株老梅斜出畫幅,枝干如墨漆黑,綴滿半透明的白梅,卵圓形的花瓣邊緣微微泛著淡青,似凝了薄霜。

梅下積雪未掃,雪地上幾瓣落梅。

梅枝掩映處,一素衣女子側身而立。她指尖輕觸最低垂的那枝白梅,似輕嗅白梅清香。白梅映雪,人似畫中仙。但畫中女子的臉被墨漬遮蓋,實為美中不足。

季云灼小心翼翼地用銀簪輕刮著墨漬,發現下面藏著一行小字:

“瑯琊有女,冰雪聰明,奈何緣淺。”

畫軸中空,藏著一封未寄出的信。當季云灼的指尖觸到那封遺信時,突然發現信封背面有新鮮墨點——季臨淵昨夜剛翻閱過。信紙抽出半寸時,嗅到熟悉的沉水香里……混著一絲淚水的咸澀。

那封信大概是季臨淵寫給白疏影的,內容只有一句:

“孩子我會養大,仇我會報,你安心。”

信封里還躺著支未完工的木簪,簪頭雕著半朵梅花。

木簪脫手,將要掉在地上時。

她倏地伸手,一截素腕劃破暮色。那支檀木簪正墜到半空,尾端雕著的梅花瓣堪堪綻開——恰被她三指截住。簪身還帶著體溫,木紋里沁著淡淡的沉水香,倒像是它自己不甘墜落,要往她掌心里鉆。

“母親,我終于找到你了。”季云灼的手輕輕撫上畫像。心中日夜的思念席卷而來,她眼眶里的淚水快要決堤。

“你為什么不早點出現,他們都說我是沒有母親的壞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啊……”季云灼在心里說著。話語里沒有一絲埋怨,只有多年郁積于心的苦澀。

寂靜的書房中,只余下低低的啜泣和嗚咽。季云灼的眼淚一滴滴墜落在青磚

月中聚雪雪雪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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