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將寧和凌霜早早起身,將收拾好的行裝再次清點。江寧的寢殿內,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為即將遠行的二人鍍上一層柔光。凌霜仔細系好包袱。一切準備妥當,二人相視一笑,邁步走出殿門。微風拂過,衣袂翻飛,他們迎著朝陽,不知看到了什么,將寧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遠遠處,一位男子正揮舞著手手臂,身旁站著一位女子。
“江遇安!“將寧快步走過去,“你們怎么也來了?“
“你們要去玩,我們自然也要跟著去?!皩Ψ叫χ卮?。
就這樣,兩輛馬車向著斷玉山方向駛去。
馬車里,將寧有些歉疚地對凌霜說:“抱歉,那天晚上我沒好好看著你翻墻。跳下來的時候很疼吧?“
“不礙事的,小姐?!傲杷p聲回答。
再快些?!皩幫蝗惶岣呗曇魧嚪蚝暗?。
凌霜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沉默下來。
就在這時,馬車猛地一頓。將寧身子前傾,被凌霜及時扶住。
“怎么回事?“將寧不悅地質問。
車夫惶恐的聲音傳來:“稟公主,有個老翁突然從路邊竄出...“
“礙事的東西,殺了。“將寧冷冷道。
“公主饒命!老朽這就讓開!“外面傳來蒼老的告饒聲。
凌霜突然按住將寧的手:“小姐,且慢?!?/p>
將寧皺眉,卻還是掀開車簾。只見一位佝僂老者背著竹筐跌坐在路中央,莫名抖動,筐中鮮花散落一地。晨光中,沾著露水的芍藥、山茶與不知名的野花交相輝映,在黃土路上鋪開一片絢爛。
花朵……真的很好看。
將寧的手指微微收緊,簾布在她掌心皺成一團。“走罷?!八罱K放下車簾,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
一旁的凌霜深深吸了幾口氣,終于下定決心開口:“小姐,我有話要說。“
“說吧。“將寧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總會有這樣的一天的。
“小姐...您怎么會變成這樣?“凌霜的聲音微微發顫,“傅云曄的事,方才那位老翁...您從前不是這樣的...姜哥哥會很難過的……”
“不是這樣?“將寧突然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刺骨的寒意,“那你說,我現在是什么樣?“
將寧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心狠手辣?蛇蝎心腸?那不然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樣呢?!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不可以怨恨,不可以報仇嗎?我們全家哪個不是忠良?下場呢?!結果呢?!你考訴我?。。∧愀嬖V我?。∷麄??他們是什么?他們就是該死啊?。《紤撊ニ啦皇菃???。∥抑澳菢佑惺裁春??嗯?天真無邪?沒心沒肺?愛笑?你說說我有什么值得笑的啊??!我求你告訴我啊?!憑什么連你也來指責我?憑什么啊!!!舅舅?哈哈哈”
從這個時候,將寧也知道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馬車很快駛到了斷玉山腳下。將寧率先躍下馬車,凌霜緊隨其后,兩人背對而立,誰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山間霧氣繚繞,四周寂靜得只能聽見馬蹄不安的踏地聲。
約莫半盞茶功夫,后方才傳來另一輛馬車的轆轆聲。江遇安一下車就夸張地嚷嚷起來:“我靠,怎么是這種窮鄉僻壤?這鬼地方是哪兒啊?“
斷玉山?!皩幍穆曇舯壬介g的寒霧還冷。江纖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悄悄拽了拽江遇安的衣袖。
“什么?!斷玉山?!“江遇安卻渾然不覺,聲音反而拔高了八度,“那個鬧鬼的斷玉山?“
凌霜連眼神都懶得給:“是你死皮賴臉要跟來的?!?/p>
“你算什么東西?“江遇安猛地轉身,腰間玉佩撞得叮當響,“區區一個侍衛也敢這么跟本皇子說話?信不信我......“
“我在這,你可以試試”將寧身將凌霜完全擋在身后語氣跟冷。
凌霜微微仰頭,只能看見將寧繃緊的下頜線。江纖急忙插到中間打圓場:“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八桃獠攘私霭惨荒_,后者終于悻悻閉了嘴。
四個人前后兩兩地走著。除了江遇安喋喋不休,其他三人都沉默不語。
“嗚——這風好嚇人!“
“我去...有鬼??!“
江遇安一驚一乍的聲音在林間回蕩,倒是一個很稱職的氣氛擔當了……
將寧突然停下腳步,凌霜默契地同時駐足。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已經第三次經過這棵歪脖子樹了。
“奇門遁甲!“將寧低呼道。正是之前姜離婁教過將寧的,不過她沒好好聽……
將寧的眼中的光明明滅滅。
“小姐,我記得解法?!傲杷p聲說。
將寧怔了怔。是了,凌霜從小什么都是和將寧一起的,姜離婁教將寧,將寧覺得無聊就不學,凌霜學的確實是很認真,對待什么都是一樣。
“坎位三步,離位轉身...“凌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迷霧散盡,一座茅草屋突兀地出現在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