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英禾走在回府的路上，吵鬧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兩旁站滿了人，給路中間留了一個過道。
百姓們正在不斷交談著，鄭英禾也混入人群中，只見一行壯大綿長的軍隊迎來。
“這是誰啊？”
“聽說是茂州的統帥，打了勝仗進京領賞的吧。”
“茂州的統帥不是個女人嗎？”
“一年前不是死了嗎？當時還鬧挺大的。”
“鄭家的那個嗎？那我覺得這個不如先前那個。”
“你這說的不對，男人怎么著也比女人強。”
“那可不一定…”
鄭英禾身邊賣瓜子的夫妻倆正在說著話，不管有心無心都讓她聽進了耳朵里。
為首的人身穿銀色盔甲，氣宇軒昂，高高在上。他騎著一匹紅毛駿馬，是大頌罕見的馬種。左輕就這樣面不改色的接受萬民的敬仰與稱贊，與當年忠厚沉穩的模樣判若兩人。
比起左輕，鄭英禾最先看到的是那匹紅毛駿馬。當年她被封為玉蘭將軍時，祖父帶她去馬場選馬，而這匹紅毛駿馬性子最烈，無人能駕馭，偏偏在鄭英禾面前溫順。從此，它陪她戰場殺敵，無懼風沙。
鄭英禾給它取名為小紅毛，次次上戰場都帶著它，偏偏燒糧草那次小紅毛吃壞東西，沒有跟著她深入敵營。
它是那般桀驁不馴，英勇無畏。不知道左輕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才讓小紅毛屈服。他不僅要讓她死，還要踐踏她的尊嚴。
看著失去銳利的小紅毛，鄭英禾是又難過又憤怒，手指不覺間掐出了紅痕。
“左輕，這一次我定讓你有去無回。”
鄭英禾低聲自語，隨后消失在人群中。
她翻墻回到府中時，映鵲已經在屋里急得直跺腳，看見鄭英禾來了，頓時舒了口氣。
“娘子，還好你來的及時。家里來人了，夫人請你過去。”
鄭英禾將帷帽摘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喝。
“誰來了？”
“我也不知道，通傳的小丫鬟也沒說。”
鄭英禾將剛才的衣服換下，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襖裙就去前院了。
正廳里除了姜氏和兩個婢女外，還有三個身穿黑袍的男子。鄭英禾一進門便認出了他們，這讓她不由的緊張起來。
“既然來了，那就請二娘子跟我們走一趟吧。”
蕭璟坐在椅子上，看見她來了，起身就要走，姜氏有些擔心便跟了上去。
“大人，我家瑾瑜應該沒犯什么事吧。”
徐汀上前解釋說：“夫人放心，我們不過是想要詢問李二娘子一些案情上的細節，沒有什么大事。”
鄭英禾也趕忙去安慰姜氏，她有點心虛，不由得將頭低下去。
“母親，我去去就回。”
剛進到殿前司，就感到一股涼意襲來，鄭英禾不禁覺得背后發涼。越往里走，周圍越黑暗，伴隨著水滴滴落的聲音，讓人不自覺的害怕。
鄭英禾也是第一次來到殿前司，陌生感讓她有些不安，雖然知道蕭璟一定會懷疑，但也沒料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走到一個屋子里時，蕭璟停了下來。鄭英禾跟在后面，一眼便看見了那三具尸體，其中有一具已經變色，發出難聞的氣息，她差一點就要吐在蕭璟身上，好在忍住了。
蕭璟轉頭，手里拿著一節麻繩，正是她用來殺周桂的那節繩子。
“這是你的嗎？”
蕭璟沒有任何表情，眼里卻藏著一股狠勁。鄭英禾不敢看他，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的問，會不會是想炸她一下？
“蕭大人何出此言？”
蕭璟示意徐泱，徐泱接過繩子說：“我們詢問過宮里的人，她們說李二娘子是女眷中最后一個入席的，那段時間娘子去干什么了？”
“我的衣服臟了，是沈夫人讓我去換身干凈的衣服，所以耽擱了些時辰。”
“去哪里換的衣服？”
“就是…那個仆人死的屋子里。”鄭英禾裝作害怕的模樣，手緊緊拽著衣袖。看他們不語，又快速的加了一句話。
“我第一次去皇宮，什么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是沈夫人的女婢帶我去的！”
蕭璟沒再看她，而是走到周桂的尸體面前，查看他脖子上的傷痕。
“周桂是你殺的嗎？”
蕭璟直接點明，這讓鄭英禾有點措手不及。
“大人…大人為什么這么問？”
鄭英禾嘴唇有點發抖，緊張的神色直接掛在了臉上。
“沈夫人借換衣為由，將你引進提前準備好的屋子里…意圖殺你。李二娘子知道自己中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殺了周桂。”
蕭璟轉過身，走到鄭英禾面前。
“我說的對嗎？李二娘子。”
鄭英禾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緩緩抬頭，對上了蕭璟的目光。
“周桂…是我殺的。”
與剛才緊張心虛的女子有些不同，如今的李二娘子眼里帶著一分決絕。
蕭璟笑了笑，眼里卻帶著侵略與試探。
“李二娘子終于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了。”
此時，鄭英禾才發覺，從蕭璟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沒真正的相信過她說的話。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要殺我，我怎能坐以待斃。”
鄭英禾向前一步，直視著蕭璟的眼睛。
“李二娘子足智多謀，將計就計的法子倒是用的甚妙。”
“蕭大人能不能放過我？”
蕭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沈夫人為什么殺你？”
“我如果說了，大人能不能放過我？”
蕭璟沒說話，還是盯著她。鄭英禾嘆了口氣，只能接著說下去。
“沈夫人殺我，除了不想讓他兒子娶我外，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我偷聽到了她的秘密。”
“什么秘密？”
“有關蘇州一案的隱情。”
當聽到蘇州一案時，徐汀與徐泱表情明顯有些變化。
“什么隱情？”
鄭英禾自知魚兒已經上鉤，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點。
“蕭大人可不可以幫我隱瞞殺人的事，蘇州一案我定知無不言。”
蕭璟聽后，少了點耐心，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
“我憑什么幫你？蘇州一案早已結案，何來隱情？”
鄭英禾并沒有害怕，反而更加從容。
“我知道蕭大人在暗中重查此案，蘇州一案有沒有隱情，大人心里比誰都清楚。”
“要不然大人怎么會留罪臣之子在身邊呢？”
鄭英禾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徐汀徐泱，好在蘇州知州的兩個兒子她見過幾面，雖然時間過去很久樣貌變化較多，但是人的特征不會變。
早些年，鄭英禾與祖父去蘇州探親，認識了當地知州的兩個兒子，那時候他們還很小，連路都走不穩，如今也是少年模樣了。
徐泱有些按不住氣，忙上前對她說：“你胡說什么呢？”
蕭璟示意徐汀將徐泱拉過來，自己走上前去。
“我可以幫你，但你最好對我有用。你的那些計量是威脅不了我的。”
鄭英禾笑了笑，她知道蕭璟只是一時放過她，并沒有相信她。但對她來說，能拖多久是多久。
“我知空口無憑，明天就把證據給您帶來，在此就先謝過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