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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屜夾縫里那支未拆封卻帶有不明殘留物的金屬注射器，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劉玉玉的指尖。她迅速用一張干凈衛生紙小心包裹住那片掛著可疑水銀的溫度計碎片，連同那支注射器一起塞進了自己實驗服口袋的最深處。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撞擊，但她強迫自己維持表面的平靜。邵清流和李娜還在不遠處的超低溫冰箱區，全神貫注地監督顧小雯進行最后的樣本轉移操作。沒人注意到她這邊的小動作。

回到自己座位的過程，腳步有些發虛。當坐下時，劉玉玉才感覺到后背滲出的冷汗。她拿出手機，避開了實驗室主要區域監控的角度，對著口袋里露出的注射器尾部迅速拍了兩張特寫照片，清晰記錄了上面的型號和生產批號（M-L25-S）——這是最普通的醫院采購的一次性無菌注射器款式。

*這東西……是從哪里來的？它接觸過什么？殘留的是普通溶劑還是別的？為什么在邵師姐抽屜這種明顯私人物品不該存放的地方？*

疑問洶涌而來，但伴隨而來的是一種久違的、脫離“感染恐慌”后的另一種緊張感——一種關于實驗室內部秘密、關于她所敬（畏）的導師可能隱藏另一面的緊張感，帶著探索真相的沖動和對后果未知的忐忑。

“玉玉！”顧小雯的聲音帶著疲憊走過來，她終于完成了樣本的冷凍鎖定，額頭沾著搬運時的汗珠，“嚇死我了……還好處理及時。邵師姐說凍存及時的話……活性可能還能保住大部分。唉，真是飛來橫禍?！?/p>

劉玉玉迅速把手機屏保按滅，若無其事地抬頭：“那就好！辛苦你了小雯姐。我看你一直忙到現在，都沒顧上喝水?！?/p>

“沒事兒?！鳖櫺■┠闷鹱约旱乃凸鄮卓冢S即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后怕和激動，“不過剛才斷電后樣本那種氣泡……太不正常了！我后來悄悄在冷凍前，用微量注射器從那個異常瓶子里抽了一點點……就一點點！大概5微升！”她比劃著，“密封在超微量凍存管里了，打算避開邵師姐……自己私下做個簡單熒光染色觀察一下！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鬼東西在‘冒泡’！”

顧小雯的這個大膽舉動讓劉玉玉吃了一驚?！吧蹘熃阒绬?？”

“當然不知道！這肯定違規！”顧小雯眼睛亮晶晶的，那種科研狂熱的光芒又一次閃現，“但她越是想立刻凍結‘封存’、切斷調查，我這好奇心就越壓不住！玉玉，你得幫我保密！”

劉玉玉看著顧小雯眼底的執著，點了點頭。這個同門，比她想象中更大膽。“好！不過……小雯姐，”她猶豫了一下，也壓低聲音，“關于那個對照組……C-Group07數據的異?！褪悄泐l譜分析出現奇怪尖峰的那個……邵師姐今天在斷電前，好像也看了那個窗口?！?/p>

“什么？！”顧小雯臉色一變，“你確定？她看了？說什么沒有？”

“她就看了一眼，什么都沒說，立刻關掉了?！眲⒂裼窕貞浿矍辶鳟敃r的微動作，“就是……她的眼神，好像在那個峰值上停頓了一下？感覺不像完全陌生的樣子?！?/p>

顧小雯沉默了，眉頭擰在一起?！吧蹘熃闼隙ㄖ佬┦裁次覀儾恢赖??！彼ь^看向邵清流辦公室緊閉的門（李娜已經被打發離開，邵清流獨自進去整理文件了），“**那個頻段（40-50Hz）……根本不是生物信號常規能產生的。太工科了，簡直像某種機械泄漏**……”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困惑。

顧小雯的話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劉玉玉心里激起了漣漪。她想起了口袋里那支帶有不明透明殘留物的注射器。有什么東西在腦中逐漸串聯：

1.**麻醉意外**的對照組C-Group07（第13章剪報線索？）；

2.**斷電后樣本異常氣泡反應**（生物應激）；

3.**數據中非典型頻段能量尖峰**；

4.**未開封卻有殘留物的注射器**。

“小雯姐，”劉玉玉聲音更低了些，“我們醫院供應科的耗材……能查到使用記錄嗎？比如某個時間段，哪個部門領了什么批號的注射器？”她想到了口袋里的批號照片：“M-L25-S”。

顧小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瞬間明白劉玉玉在追查什么線索！“你想查……”她沒說出“注射器來源”幾個字，但眼神已經了然，“供應科系統……我們小研究生沒有權限查這么細。除非是大型儀器報修或者貴重試劑采購才需要這么追蹤。但我有辦法！”她眼中閃過狡黠的光，“韓梅梅女神在行政辦公室見習過，認識那邊的人！走，我們找她悄悄幫忙！”

午休時間，在醫院食堂僻靜的角落。韓梅梅聽完劉玉玉模糊的描述（只說可能涉及到實驗室內部記錄不明的一次性耗材清理問題，暗示想確認一下某些特殊事件的耗材使用是否有異常，但沒提抽屜和針筒）和看到的型號批號（M-L25-S），也沒多問細節，直接答應幫忙問問。她只當是劉玉玉新接手的項目數據需要交叉驗證背景。

韓梅梅辦事效率奇高。下午兩點剛過，劉玉玉的手機就收到了她的信息：

“**問了耗材庫房那邊。批號M開頭的都是今年初采購的老批次。你說的M-L25-S這個批號，系統里沒有**。

**等等！剛才老庫管翻抽屜找出一張紙質補充登記表才看到！**這型號是實驗動物中心那邊今年**1月9號上午單獨申購的一個極小批次！**只定了50支！申購用途……寫著‘**補充-特殊樣本處理**’？動物中心負責的師兄說……不記得簽過這種小量申購單了，應該是**走邵清流師姐的緊急項目專項報銷通道直接審批劃撥的**！你找邵師姐問問具體用途？”

劉玉玉握著手機，指尖冰涼。

***單獨急購！**

***極小量——50支！**

***用途模糊——“特殊樣本處理”？！**

***繞開了常規申購登記，用的邵清流個人項目權限？！*

**所有線索，如同冰冷的鎖鏈，一環環絞緊，最終狠狠勒在了邵清流的名字上。**

她抬起頭，巨大的心緒起伏讓她喉嚨發干。透過辦公室的玻璃隔斷，她看到邵清流端坐在她自己位置上，正對著電腦屏幕。外面的陽光從側面映襯著她線條冷硬的剪影。就在這時——嗡——嗡——

一種極其低沉的、類似大型儀器啟動或大型空調主機運轉但比那種更尖細一點的低頻共振音，在寂靜的午后，極其微弱地從……**邵清流辦公室那扇厚重的防火門墻內部穿了出來？！**

聲音很輕，幾乎被背景噪音吞沒，但頻率卻讓劉玉玉感到一種莫名的耳膜不適感。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側耳捕捉。那聲音持續了幾秒，又消失了。她看向旁邊的顧小雯，顧小雯似乎也聽到了，正皺著眉看向邵清流辦公室的方向，兩人對視片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那是……”顧小雯用口型無聲地說。

**一個更恐怖的念頭瞬間攫住了劉玉玉：**那個40-50Hz的數據異常頻段……會不會根本就不是什么“數據泄露”？會不會……**那數據本身記錄到的，就是那個對照組個體（C-Group07）暴露于**某種環境中類似的**實際低頻物理振動**？！而這種振動……源頭之一，可能就在邵清流封閉的辦公室里？！

就在她思緒翻涌，幾乎難以自持之時——

“吱呀”一聲輕響。

邵清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邵清流本人走了出來。她面色如常，手里拿著一個U盤，徑直朝顧小雯走來，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兩個學生瞬間凝固的神情。

“小顧。”她把U盤放在顧小桌上，“這里有幾篇**關于‘特定環境應激源對共生菌群代謝協同模式異變影響’的最新文獻**……跟你做的這個術后項目數據異?，F象有潛在關聯。尤其關注一下非典型頻率（frequency）干擾相關的內容。你先整理出初步觀點，周末匯報給我?！?/p>

U盤輕輕落在桌上。邵清流的目光掠過顧小雯和劉玉玉瞬間緊繃的臉，最終落在了……**劉玉玉塞在口袋里的那只手上？**那里面還握著帶有溫度計碎片的紙團和那支針管。

“玉玉？”她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實驗區的公共設備檢查完了嗎？沒殘留玻璃碎片等安全隱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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