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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命運的分岔路

第八章破鏡重圓終是夢,荒漠歸來心向明

當西北的任務終于完成,沈清拖著裝滿文物修復工具的行李箱,腳步踉蹌地走出機場。玻璃幕墻外,鉛灰色的云層低垂,像一塊浸透的抹布壓在城市上空。消毒水混著尾氣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曾讓她倍感熟悉的味道,此刻卻像一團令人窒息的迷霧。街道上,車水馬龍的喧囂中夾雜著刺耳的汽笛聲,商場的大屏幕循環播放著歡快的廣告,笑聲和音樂聲透過玻璃刺進耳膜。梧桐葉在秋風里打著旋兒,卻無人駐足欣賞。她抱緊雙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這樣就能證明自己還活著。這座城市依然熱鬧喧囂,可她卻像個被時光拋棄的幽靈,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霸瓉頉]有我的日子,世界依舊運轉得這么歡快。”她自嘲地想著,喉嚨像被砂紙反復打磨,干澀得發疼。那些在荒漠中熬過的孤獨夜晚,她無數次幻想過回家的場景,可現實卻比戈壁的風沙更刺骨。

回家的出租車上,雨絲突然斜斜地劃過車窗,在玻璃上拖出蜿蜒的水痕。司機熱情地和她搭話:“姑娘,看你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是剛從外地回來吧?”沈清機械地點點頭,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霓虹。街邊的路燈在雨霧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像極了她記憶里逐漸褪色的承諾。幾年前,她和陸明淵也是坐著這樣的出租車,滿心歡喜地搬進他們的小窩,那時的陸明淵握著她的手說,要把最好的都給她。而現在,相同的路線,卻只剩她一人,帶著滿身疲憊和破碎的心。她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新婚時,陸明淵總會在下車前偷偷吻她的額頭,說以后每天都要接她下班?!霸瓉硎难哉娴南衽菽?,一戳就破。”她咬住嘴唇,嘗到鐵銹味在舌尖蔓延,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打開家門的瞬間,樓道里的聲控燈突然閃爍兩下熄滅,黑暗如潮水般涌來。一股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玄關處,兩雙嶄新的情侶拖鞋并排擺放,粉色的那雙鞋跟處還綴著閃鉆,在昏暗的光線下刺得她眼睛生疼。沈清的呼吸一滯,行李箱“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感覺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像極了在荒漠中遇到的沙塵暴,瞬間掩埋了所有生機?!斑B這里,都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嗎?”她緩緩走進客廳,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茶幾上散落著幾張電影票根,日期是她在荒漠時的某天。窗外的風拍打著玻璃,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沙發上,一件黑色的蕾絲睡衣隨意地扔著,那不是她的風格。她突然想起陸明淵曾說最喜歡她穿素色棉布裙的樣子,此刻卻覺得那些贊美如此諷刺,原來他的喜好,不過是隨時能被替換的謊言。

走進臥室,月光從云層的縫隙里漏下來,在衣柜上投下慘白的光影。打開衣柜,陸明淵的衣服上散發著濃郁的陌生香水味,像一根刺扎進她的鼻腔。她顫抖著雙手一件件翻找,突然,一張照片從抽屜滑落。照片里,林晚晴依偎在陸明淵懷里,笑容燦爛,照片背面寫著“永遠愛你”。沈清感覺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坝肋h”這個詞,在他們的婚姻里,不過是個笑話。她抓起照片,指甲在林晚晴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然后用力撕碎,碎片如雪花般飄落。“永遠愛你?多可笑的誓言!”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嘶吼,聲音在寂靜中回蕩,顯得格外凄涼。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砸在空調外機上,發出急促的鼓點聲,仿佛在為她的絕望伴奏。曾經,她以為自己是陸明淵的唯一,如今卻成了這段感情里最可笑的小丑。

此后的日子,陸明淵與林晚晴的糾纏,成了懸在沈清頭頂的利刃。深秋的寒風卷著枯葉在街道上打著旋兒,沈清裹緊大衣走在回家路上,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林晚晴的新動態。照片里,暖黃色的燭光下,陸明淵與林晚晴碰杯的身影被拉得很長,背景墻上“紀念日快樂”的霓虹燈牌格外刺眼。陸明淵偶爾會回家,身上帶著不同的香水味,眼神躲閃。每當他突然抱住沈清,語氣帶著愧疚說“清清,我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沈清都能感受到他懷里殘留著別人的溫度。她在矛盾中掙扎,想要推開這個傷害過她的男人,卻又忍不住貪戀那一絲虛假的溫暖??僧斔氖謾C響起,接著便匆匆離去,留下沈清在原地,滿心苦澀。窗外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晃,枯葉簌簌掉落,鋪滿了無人清掃的小徑。“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她蜷縮在沙發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而林晚晴,仿佛故意要折磨她,時不時會出現在她的社交賬號下留言,曬出與陸明淵的甜蜜合照,言語間滿是挑釁:“姐姐,明淵說你做的飯很難吃,還是我做的合他胃口呢?!鄙蚯宥⒅謾C屏幕,喉嚨發緊,那些精心烹飪的晚餐,那些等他回家等到涼透的飯菜,原來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這天,沈清在商場買生活用品。玻璃穹頂外,烏云壓得極低,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遠遠地,她就看到陸明淵和林晚晴手牽手,有說有笑地走來。林晚晴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在陰沉的天色下格外刺眼,而陸明淵看向她的眼神,溫柔得讓沈清心痛——那曾是只屬于她的眼神。沈清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仿佛被灌了鉛。她看著林晚晴突然停下腳步,挽緊陸明淵的胳膊,嬌聲說道:“明淵,你看,那不是沈清嗎?”陸明淵只是冷冷地瞥了沈清一眼,隨即帶著林晚晴轉身離開,仿佛沈清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這一刻,沈清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曾經,她是陸明淵捧在手心的寶貝,如今,卻連陌生人都不如。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轉身沖進洗手間。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商場的玻璃幕墻上,掩蓋了她在隔間里崩潰的哭聲,壓抑而絕望?!拔业降纵斣谀睦??”她反復問自己,指甲深深摳進膝蓋,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有內心的空洞在不斷擴大。

深夜,沈清常常獨自坐在窗前,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她身上,給她披上一層清冷的霜。窗外的老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樹影在墻上搖曳,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她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想起為了支持陸明淵的事業,放棄了去國外進修的機會;想起他生病時,自己徹夜不眠地照顧;想起每次他晚歸,她都會留一盞燈,熱好飯菜,滿心期待地等他回來??蛇@一切的付出,最終換來的是什么?背叛、冷漠,還有無盡的痛苦?!拔业降族e在哪里?”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窗臺,那里還留著她和陸明淵一起種下的多肉植物,如今早已枯萎。她開始痛恨自己的軟弱和盲目,為什么要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和尊嚴?那些被辜負的時光,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里,每回憶一次,就疼得更厲害。

在研究所里,沈清把自己變成了工作機器。冬日的陽光透過實驗室的百葉窗,在修復臺上切割出細長的光影。她主動接手那些高難度的修復項目,在實驗室一待就是一整天。修復青銅器時,她專注地刮除銹跡,刀片不小心劃破手指,鮮血滴在文物上。她卻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繼續工作,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同事小李心疼地說:“沈姐,休息一下吧,你這樣會累垮的?!鄙蚯逯皇切π?,笑容里滿是苦澀:“只有忙起來,我才不會想那些事。”其實她心里清楚,每一次傷口的刺痛,都比內心的痛苦好受得多。當她沉浸在修復工作中,就可以暫時忘記陸明淵的背叛,忘記自己被踐踏的尊嚴,可一旦停下,那些痛苦就會如潮水般將她淹沒。窗外的雪無聲地飄落,很快覆蓋了研究所的小徑,卻蓋不住她心底的傷痕。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孤獨和痛苦就會如潮水般涌來。沈清躺在床上,聽著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像極了自己緩慢而沉重的心跳。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銀邊。她開始懷疑人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她也曾想過挽回,給陸明淵發過無數條信息,可得到的要么是敷衍的回復,要么是石沉大海。她的心,在一次次失望中徹底死去。“原來不愛了,連敷衍都覺得多余?!彼榭s在黑暗里,聽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遺棄的貓,在冰冷的夜里獨自舔舐傷口。

而陸明淵,在與林晚晴的相處中,內心也逐漸被矛盾和懊悔填滿。暴雨中的城市霓虹閃爍,卻照不亮陸明淵眼底的陰霾。他獨自坐在酒吧的角落,高腳杯里的冰塊叮當作響。林晚晴的多疑和控制欲,讓他感到窒息。當她翻看他的手機,質問每一條信息的來源時,他總會想起沈清的信任和包容。曾經,沈清從不追問他加班的原因,只是默默準備好宵夜等他回家。爭吵成了家常便飯,曾經的甜蜜消失殆盡。深夜,他獨自坐在酒吧里,望著杯中搖晃的威士忌,沈清的身影總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想起她在荒漠中辛苦工作,卻依然滿心牽掛著他;想起她為了家庭放棄夢想,他的胸口就像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窗外的雨簾中,行人撐著傘匆匆而過,誰也沒注意到這個在黑暗里獨自懊悔的男人?!拔业降自谧鍪裁??”他自嘲地笑了笑,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比不上內心的懊悔。

轉機出現在一個雨天。細密的雨絲織成一張朦朧的網,將整個城市籠罩其中。沈清在咖啡館躲雨,雨點擊打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導師看著她憔悴的模樣,心疼地說:“沈清,我都聽說了。人生就像修復文物,破損的地方可以修補,但有些裂痕太深,修復后也無法恢復如初。你不能因為一段失敗的婚姻,就放棄自己的人生。你還有自己的夢想,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導師的話,像一束光照進了沈清黑暗的世界。她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走進博物館,看到那些精美的文物,心中涌起的震撼和向往。那時,她立志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文物修復師,讓沉睡的歷史重新煥發生機??珊髞恚秊榱藧矍?,漸漸迷失了自己。咖啡館的暖氣氤氳著咖啡香,沈清握緊拳頭,指甲再次掐進掌心,這次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堅定。

沈清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春日的陽光透過圖書館的落地窗,灑在泛黃的古籍上,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墨香。她報名參加了各種學術研討會和培訓課程,周末也泡在圖書館查閱資料。在國際文物修復項目的申請中,她精心準備方案,反復修改。當收到入選通知的那一刻,她哭了,這次的淚水,是喜悅,是重生。在項目組里,她結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一起探討修復技術,分享彼此的故事。辦公室外的玉蘭樹開得正盛,花瓣落在窗臺上,像一只只展翅欲飛的白鴿。有位來自意大利的修復師對她說:“沈,你對文物的熱愛和專注,讓我很感動。相信自己,你會成為最優秀的修復師?!边@些鼓勵的話語,讓沈清漸漸找回了自信。她不再是那個被愛情困住的沈清,而是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方向。

與此同時,陸明淵的生活卻陷入了更深的困境。秋風卷起滿地落葉,在陸明淵腳邊打著旋兒。林晚晴的步步緊逼,讓他感到窒息。爭吵時,她歇斯底里的樣子,與沈清的溫柔形成鮮明對比。他開始懷念沈清做的家常便飯,懷念她安靜看書時的側影,懷念她包容的笑容?!拔野炎詈玫乃獊G了?!彼谏钜沟慕诸^徘徊,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又無情地切碎。望著沈清所在的研究所方向,那里燈火通明,像一座溫暖的孤島。當他看到沈清神采奕奕地和同事們說笑,他突然意識到,那個曾經被他傷害得遍體鱗傷的女人,已經蛻變?!扒迩澹覀冞€能重新開始嗎?”他小心翼翼地問,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伤睦锴宄约阂呀洓]有資格再要求什么。

沈清看著他,眼神平靜而堅定:“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回憶那些痛苦的往事。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夢想。希望你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闭f完,她轉身離去,腳步從容而堅定。陽光穿過云層,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柱。這一刻,沈清終于徹底放下了過去。曾經的傷痛,讓她學會了成長,也讓她找回了自己。而陸明淵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雙眼。他終于明白,有些失去,是永遠無法挽回的。街邊的櫻花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花瓣飄落,仿佛在為這段逝去的感情送別。

經過不懈努力,沈清在文物修復領域取得了顯著成就。她主導修復的唐代三彩馬,在國際展覽中驚艷亮相,獲得了專家們的高度贊譽。站在展覽廳里,看著自己修復的文物綻放光彩,沈清心中充滿了成就感和自豪感。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研究所的窗戶,金色的光芒驅散了夜的陰霾。遠處的山巒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城市從沉睡中蘇醒,街道上漸漸熱鬧起來。曾經的傷痛已經成為她成長的養分,她不再是那個為了愛情迷失自我的沈清。她的眼神堅定而明亮,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她知道,人生的路還很長,她將帶著對文物修復事業的熱愛,繼續勇敢前行,書寫屬于自己的精彩人生。而陸明淵,也在失去中學會了成長,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只是曾經那個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的沈清,再也不會回來了。

冰激的零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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