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很重,面色很沉。
這是她想到的——最能威脅、懲罰裴硯舟的事情了。
卻不想裴硯舟竟渾身一燙,臉上再次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紅暈。
羞得。
害羞的羞!
生生世世將我留在她身邊?
對著她那張小臉蛋?
這種山盟海誓,甜言蜜語……當著別人的面,她怎么說得出口?
裴硯舟氣血翻涌,春瓊的作用下身體更加燥熱了。
呵,這個妖精!
我就知道她說要去皇宮請旨退婚,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沈語凝到底還是舍不得我!
這不,才沒一刻,她就想跟我提前完婚了。
呵,還說要讓煙兒去當妾?
怎么可能?本將怎么會舍得?
本將的正妻永遠只能是楚如煙,她沈語凝若要肖想我……最多只能當個沒有名分的外室!
其他……絕不能再多了!
這廂楚如煙還在地上嗚嗚哭泣呢,那廂裴硯舟已經天馬行空,將齊人之福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沈語凝轉身離開時,裴硯舟還在原地癡癡望著。
因為春瓊藥效發作,他的眼神愈加熾熱,喉結滾動,指尖微微發顫。
楚如煙面容漸漸扭曲起來,她將手指掐入掌心,心里暗暗發狠:沈語凝是絕不能留了。
即便不取她性命,她的清白也要馬上毀掉!
否則以裴硯舟這般三心二意的性子,我嫁入將軍府的事,遲早要生事端。
但轉瞬,她望著裴硯舟那泛紅的面色,唇角又微微勾起一絲狡黠。
春瓊姓猛,裴硯舟又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她就不信他今夜能忍得住不碰她!
楚如煙心中暗忖:今夜先奪沈語凝的心上人,明日再遣幾個武藝高強的浪蕩子登門,定要讓她身敗名裂!
——
沈府。
沈語凝回家后,默默伏在母親膝頭,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輕描淡寫地描述了一番。
臉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緒。
沈母喬氏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云淡風輕,似乎比女兒還要淡定。
唯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方顯出她心中的不安:
“沒關系,男女之事本就勉強不來。裴硯舟如果真的心悅楚家姑娘,你跟他強行在一起,也是蹉跎了自己。”
“天下好男兒多的是,我家姑娘端莊大方,沒了裴家郎,興許還有更好的姻緣。”
沈語凝懸著的心放下,等她以為母親已經完全接受這個事實后,卻聽沈母突然問道:
“還有回旋余地嗎?”
“有沒有對裴家兒郎撒過嬌?”
“即便拉拉手、拌拌嘴也行……男人家就喜歡嬌俏的女人!”
沈語凝有些尷尬,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喬氏心里卻在想著:不應該呀,楚如煙她也是見過的。樣貌雖然清麗自然,但脾氣不太好,喜歡打罵下人,還總愛欺壓小官之女。
這樣的女子……裴硯舟竟也會喜歡?
“也是怪我,往日只顧教你岐黃之術,竟疏忽了人情世故。”喬氏指尖絞著帕子,面上強作鎮定,“好孩子,要不喚方嬤嬤與桂嬤嬤來,你再跟她們學學男女之間的禮節?”
她的臉上有些許希冀,但又擔心情緒過大讓女兒看出了端倪。
“試過了。”沈語凝打趣道:“就差沒有洞房了。”
“他只喜歡楚如煙,喜歡她哭哭鬧鬧地膩在他懷里,我做不來。”
“怎么做不來?”
喬氏有些著急,提高分貝,但仍然溫柔:“你是他的未婚妻,跟未來夫君親熱些,怎么不行?”
“將來你們要是成了親,你們還要……”
“乖,去找方嬤嬤和桂嬤嬤學學?別在這方面吃了虧……”
沈語凝聞言也不答話,只將下巴靠在母親肩膀上,半晌才道:
“試過了!就差將人綁進女兒房間了。”
“硬的不行又來軟的,嚶嚶嚶的,差點嚇死人家了。”
“而且我哭聲太粗獷,裴硯舟嚇到了,拼死都要跟我退親……興許這些天正做噩夢呢。”
“噗——”喬氏聯想到了那種畫面,沒憋住,笑了出來。
她用手輕輕點了點沈語凝的腦袋,笑道:“你呀你,多大了還沒個正行,凈開玩笑,難怪會吃了悶虧。”
“我們家大紅喜字都掛在門上了,喜帖也發出去了,臨了卻被裴家擺了一遭……”
喬氏抿了抿唇,目光深邃,“若不是念在裴家對我家有恩,我無論如何都要鬧到皇上那邊去!”
她將沈語凝攬在懷里,溫聲道:“既然裴硯舟要退親,那我們就早些請旨退親,越早結束越好。”
“他家不顧情義,不要臉面,我們要為自己早做打算。”
喬氏將沈語凝帶到祠堂,兩人跪在沈林沖的靈位前傾訴了一番。等再次抬頭時,喬氏的臉上已然有了當家主母的決然。
“裴老將軍曾救過你父親性命,對我們沈家有恩。你父親臨終時留下遺命,要將二十萬兩黃金作為你的嫁妝帶入裴家,再以裴家名義捐給玄甲軍,這件事我們肯定要做。”
“但是,裴硯舟見異思遷、將女兒家的感情玩弄于股掌,我們也不能什么好處都讓裴家人占盡……”
“這黃金要捐,但不是直接給玄甲營。而是捐給朝廷,經由圣上之手來捐獻!”
喬氏道:“如此這般,玄甲軍得了銀子,我們報了裴家的恩情。二來,這慷慨之舉,沈家總要沾些榮光的。”
沈家在節骨眼上被退親,肯定會在京城落人笑柄,若能得陛下褒獎,興許還能扳回一局。
左右這黃金也是官家賞的,她們也不算太虧。
沈語凝點頭稱是。
母親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于是,她當即叫了馬車,趁著天色未黑急忙進了宮。
既然已經知曉結局,既然與他再無緣分,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為自己家人做些謀劃。
——
御書房。
皇上對匆匆趕來的沈語凝很是和顏悅色,聽到她要捐獻二十萬兩黃金,更是龍顏大悅。
“沈家大義!這些年深居簡出,吃穿用度節儉,沒想到在危難時刻,卻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家!”
他目光掃過階下垂首靜立的少女,又轉向殿外暮色:“比起那些穿金戴銀、整日珠寶翡翠不離身的官宦之家,沈家當真出類拔萃。”
皇帝收回視線,欣慰地望著沈語凝:“好孩子,你的心意朕收到了,朕代表玄甲營的將士感謝你們。”
“這些天硯舟的事委屈你了,那小子只是一時糊涂。你若愿意,朕即刻下旨讓他明日娶你為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金口玉言,定不讓那小子再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