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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昭月重華

第三十一章斷裂玉璜

寅時的太廟籠罩在一片幽藍的晨霧中,檐角銅鈴在風中發出清冷的聲響。蕭楚明昭獨自一人跪在無字靈位前,指尖輕撫過靈位底部細微的縫隙——這里確實暗藏機關。

按照弟弟玉佩上投射的提示,她在靈位左側第七塊磚石上輕輕敲擊三下,又轉到右側第四塊磚石敲擊五下。隨著一聲幾乎不可聞的“咔嗒“聲,靈位底座彈出一個暗格。

暗格中放著一個青銅匣子,比老牧人給她的那個更為古舊,表面爬滿了青綠色的銅銹。蕭楚明昭小心地取出匣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無數秘密。

匣子沒有鎖,但蓋子與匣身嚴絲合縫,怎么也打不開。蕭楚明昭想起老牧人給的冰凰玉佩,將它貼在匣子正面的凹槽處。玉佩與凹槽完美契合,匣內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響,蓋子自動彈開一條縫隙。

一股陳年的檀香味撲面而來。匣中紅綢襯底上,靜靜躺著一枚斷裂的玉璜,只有左半邊,切口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生生掰斷的。玉璜上雕刻著繁復的紋路,隱約能看出是半只鳳凰的圖案。

蕭楚明昭取出自己與弟弟的玉佩,試著將它們拼在玉璜斷裂處。驚人的是,三件玉器竟然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圖案——一只鳳凰與一條龍纏繞飛翔,下方是綿延的山川城池。

更神奇的是,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欞照在拼接好的玉器上時,紋路投射在地面,形成一幅精細的地圖。蕭楚明昭立刻認出那是皇宮布局,但多了幾處她從未見過的建筑標記,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位于冷宮附近的星形標記,旁邊用小字標注著“影閣“。

“果然...“她輕聲自語,迅速用隨身攜帶的紙筆描摹下這幅地圖。就在她即將完成時,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蕭楚明昭迅速將玉器分開藏好,轉身時已換上平靜的表情。來人是太廟值守的老太監,佝僂著背,渾濁的眼睛里閃著詭異的光。

“長公主殿下,這么早來祭拜?“老太監的聲音嘶啞難聽。

“為先弟祈福。“蕭楚明昭淡然道,目光卻落在老太監右手手腕處——那里隱約露出一個蛇形紋身的一角。

老太監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迅速將袖口往下拉了拉:“老奴聽聞七殿下傷勢加重,高燒不退,說著奇怪的胡話...“

蕭云珩出事了?蕭楚明昭心頭一緊,表面卻不動聲色:“多謝關心,本宮這就回去看看。“

她快步離開太廟,背后如芒在刺——老太監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轉角處才消失。

回到寢宮,太醫和侍女們正亂作一團。床榻上的蕭云珩面色潮紅,額頭滾燙,嘴唇因高熱而干裂出血。更可怕的是,他正在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自言自語!

“...必須找到...雙鳳陵的鑰匙...“這是他正常的聲音,虛弱而焦急。

“廢物!三十年都等過來了,還差這一時?“緊接著是一個低沉威嚴的北狄口音,語調冷酷,“那小丫頭片子已經起疑了,得盡快解決她!“

蕭楚明昭渾身發冷。這聲音她認得——正是前世她遇刺當晚,那個在暗處發號施令的聲音!

“殿下,“太醫戰戰兢兢地稟報,“七殿下這癥狀古怪得很,傷口明明在愈合,卻像是有什么在吞噬他的神志...“

“都退下吧。“蕭楚明昭揮退眾人,獨自坐在床邊,用濕巾為蕭云珩擦拭額頭的汗水。

接觸到她手指的瞬間,蕭云珩突然睜開眼,瞳孔竟然是詭異的金色!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北狄口音越發明顯:“明珠,你終于來了...我們的孩子...還活著...“

明珠?那不是端敬貴妃的姐姐,阿史那·明珠嗎?蕭楚明昭試圖掙脫,卻被他另一只手扣住后頸拉近。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她能從那雙金色瞳孔中看到自己驚恐的倒影。

“你以為調換孩子就能破壞計劃?“蕭云珩——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那個存在——冷笑道,“別忘了,'影閣'無處不在,就連你最信任的...“

話未說完,他猛地松開她,痛苦地蜷縮起來,聲音又變回原本的聲線:“昭昭...快走...他在控制我...“

“誰在控制你?“蕭楚明昭急切地問,“云珩,堅持住!“

蕭云珩掙扎著指向書案,紙墨早已準備好,似乎他在清醒時曾試圖留下什么信息。蕭楚明昭趕緊取來紙筆,他的手卻不受控制地寫下滿紙陌生的北狄文字,筆跡凌厲如刀,與蕭云珩平常的字跡截然不同。

寫完后,他再次陷入昏迷。蕭楚明昭收起那張紙,正欲喚太醫,余光卻瞥見枕下露出一角金色。小心抽出來一看,竟是一把精巧的金鑰匙,鑰匙柄上刻著“鐘樓“二字。

鐘樓?皇宮西側那座廢棄多年的古老鐘樓?蕭楚明昭突然想起整理弟弟遺物時也發現過類似的金鑰匙,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

她將鑰匙收入袖中,又取出那張寫滿北狄文字的紙,決定先去找人翻譯。剛走到門口,卻聽見蕭云珩在昏迷中喃喃自語:

“...別怕,很快就結束了...那把淬了延緩愈合毒的匕首...插進去不會立刻死...足夠你看著自己的血慢慢流干...“

蕭楚明昭如遭雷擊。這正是前世她臨死前的感受!而這樣的細節,只有殺害她的兇手才會知道...

難道蕭云珩真的是...不,不可能。那個為她擋箭、為她流血的人怎么會...

混亂中,她想起青銅匣中的地圖。或許答案就在那座標記著“影閣“的神秘建筑里。無論如何,她必須一探究竟。

趁著天色尚早,蕭楚明昭帶著幾名心腹“夜梟“悄然前往冷宮附近。按照地圖指引,他們在雜草叢生的荒園中找到一口枯井。井壁上有一個幾不可察的機關,觸動后,井底側壁滑開,露出一條向下的階梯。

階梯盡頭是一扇玄鐵大門,門上沒有任何鎖孔或把手,只有兩個凹槽——形狀與雙鳳玉佩完全吻合。蕭楚明昭將兩塊玉佩放入凹槽,大門無聲滑開,一股混合著藥香與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門內是一個圓形大廳,四壁點著長明燈,中央高臺上放著一具水晶棺。棺中躺著一位華服女子,面容安詳如睡,看上去不過三十許,眉目間與蕭楚明昭有七分相似。

“這是...“蕭楚明昭走近水晶棺,突然發現女子手中握著一卷絹書,上面寫著:“致我親愛的女兒“。

女兒?難道這是...

不等她細想,身后的大門突然關閉,長明燈一盞接一盞熄滅。水晶棺中的女子猛然睜開眼,瞳孔是妖異的紫色!

“你終于來了,我的孩子。“女子的聲音直接在蕭楚明昭腦海中響起,“我等你很久了,第一百代雙鳳。“

蕭楚明昭后退幾步,卻發現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女子——如果還能稱之為人的話——緩緩從水晶棺中坐起,長發無風自動。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女子微笑著,那笑容讓蕭楚明昭毛骨悚然,“畢竟,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你是誰?“蕭楚明昭強忍恐懼問道。

“你可以叫我'影主',或者...“女子的身影突然模糊,下一刻出現在蕭楚明昭面前,冰冷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母親。“

蕭楚明昭渾身發抖。這個自稱“影主“的女子身上散發著非人的氣息,卻給她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仿佛血脈深處的共鳴。

“不...我的母親是端敬貴妃...“

“端敬?“影主輕笑,“那個蠢女人,以為用自己的命就能破壞我的計劃。“她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處一個與蕭楚明昭腰間一模一樣的鳳形胎記,“看清楚了,這才是真正的'雙鳳印記'。而你身上的,不過是我留下的標記。“

蕭楚明昭腦中一片混亂。如果這個女人所言非虛,那么端敬貴妃并非她生母,而是...

“時間不多了。“影主突然警覺地望向門口,“那個叛徒就要醒了。“她快速將一個冰涼的東西塞進蕭楚明昭手中,“拿著這個,去鐘樓頂層。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話音剛落,大門被一股巨力撞開。蕭云珩——或者說那個占據他身體的存在——手持長劍沖了進來,眼中金光大盛:“阿史那·冰凰!你果然沒死!“

影主大笑,聲音突然變得粗糲如男聲:“蒼狼,三十年不見,你還是這么急躁。“她的身影開始扭曲變化,最終竟變成了一個與蕭云珩容貌相似的中年男子!

蕭楚明昭徹底驚呆了。這究竟是什么樣的妖術?還是說...

“女兒,快走!“影主——現在應該稱他為影主——擋在她面前,“去鐘樓!那里有能終結這一切的鑰匙!“

蕭云珩(蒼狼?)揮劍斬來,影主迎戰,兩人的速度快得肉眼難辨。蕭楚明昭趁機沖向出口,手中緊握著影主給她的東西——半枚與太廟中找到的玉璜正好能拼合的右半邊玉璜!

沖出地下宮殿,蕭楚明昭頭也不回地向鐘樓奔去。身后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整個皇宮都被驚動,鐘鼓齊鳴。

鐘樓大門上的鎖早已銹死,但那把金鑰匙輕松打開了它。蕭楚明昭沿著盤旋的樓梯拼命向上爬,每一層都堆滿了奇怪的儀器和書籍,像是某種實驗室。

終于到達頂層,眼前的景象讓她呼吸停滯——一個透明的結界中,懸浮著一位與她和弟弟容貌酷似的少女,雙眼緊閉,手腕上戴著刻有“101“數字的玉鐲。

當蕭楚明昭踏入房間的瞬間,少女猛然睜眼,瞳孔是璀璨的銀色:

“你終于來了,第一百代雙鳳。我是來自三十年后的第一百零一代,等你很久了。“

岑聿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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