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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星耀未央

第二十二章?緋聞風暴

手機在化妝臺上瘋了一樣震動,嗡嗡的聲響像是要鉆透骨頭。我正對著鏡子,指尖沾著油膩的卸妝膏,一點點刮掉臉上屬于“林薇”的戰場殘痕——凝固的血漿混著油彩,死死扒在睫毛根部,像干涸發黑的血淚。

屏幕上,無數個推送彈窗像毒蘑菇般瘋狂滋生、疊加:

【爆!藝院新星深陷三角漩渦!師生不倫?豪門孽債?】

【獨家!林氏太子爺醫院激吻神秘舞女,疑為舊情復燃!】

【師德崩塌!顧衍教授被指利用職權潛規則學生!】

指尖滑過屏幕,冰冷的玻璃觸感下,一張精心編排的九宮格照片狠狠撞進眼里。左上角,是排練廳的某個角落。顧衍微微俯身,專注地替我系著芭蕾舞鞋的緞帶。錯位的鏡頭角度,將他的側臉無限拉近我的唇,營造出令人窒息的接吻錯覺。右下角,畫面跳轉到昨夜醫院慘白的燈光下,林星野那只染滿暗紅血跡的手,正帶著一絲曖昧不明的顫抖,擦過我的臉頰。而最中心,最刺眼的位置——一張拙劣卻極具沖擊力的合成照。我和林星野穿著刺目的中式禮服,顧衍穿著剪裁完美的西裝,三人被硬生生P在一個婚宴背景里。我穿著雪白的婚紗,像個提線木偶,被兩個男人的側影夾在中間。配文如毒蛇吐信:【世紀修羅場!新銳舞者沈未晞腳踏兩船,師門情亂VS豪門孽緣!】

“砰!”

休息室的門被一股蠻力撞開,砸在墻壁上發出巨響。助理小米幾乎是滾進來的,臉色煞白,舉著平板的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未、未晞姐!”她的聲音劈了叉,帶著哭腔,“藝院…藝院官微!他們、他們發聲明了!”

平板屏幕被她塞到我眼前,冰冷的藍光刺得眼睛生疼。那是一張截圖,藝院莊嚴的?;障拢哟值暮隗w字如同宣判:

**【關于嚴肅師德師風建設的聲明】**

**針對近日網絡流傳我校教師顧衍相關事件,校方高度重視,已成立專項調查組。經初步核實,決定即日起暫停顧衍教授一切教學及職務工作,配合調查。我校始終堅持立德樹人,對任何違反師德師風行為零容忍!后續將及時向社會公布調查結果。】**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密密麻麻扎進眼底。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凍結了血液。化妝鏡光滑的鏡面,此刻卻清晰地映出門口那片突兀的陰影。一個頎長的人影立在那里,逆著走廊慘白的光。

顧衍。

他身上的白襯衫不復平日的挺括,領口松垮地敞著,露出嶙峋的鎖骨。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仿佛一夜未眠。他一步步走進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目光死死釘在我臉上,像要穿透皮肉,直抵靈魂。他手里緊緊攥著一份文件,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慘白,幾乎要戳破那層薄薄的紙張。

“為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帶著粗糲的砂石感,狠狠砸在凝滯的空氣里。他將那份文件猛地拍在堆滿化妝品的臺面上,“啪”的一聲脆響!一個盛著深紅油彩的小罐被震得跳起來,滾落在地,粘稠的暗紅液體潑濺在光潔的地板上,像一攤凝固的血。

“就為這些垃圾?”他指著地上那灘污濁的紅,胸膛劇烈起伏,眼底翻涌著被背叛的赤紅怒意和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痛楚。

我僵硬地轉動眼珠,看向化妝鏡。鏡中的自己,臉色是卸妝后的慘白,嘴唇毫無血色。鏡子里映出的顧衍,那雙總是含著溫和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眼角的細紋因憤怒而深刻得如同刀刻。

“《天鵝湖》…全國巡演,下周就要開始封閉排練。”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干澀、平板,像在念一份與己無關的訃告,“我不能…讓整個舞團沾上腥味,賠上所有人的前途?!?/p>

“前途?”顧衍猛地一步上前,雙手鐵鉗般抓住我的肩膀,強行將我扳過來面對他。巨大的力量捏得我骨頭生疼。他逼視著我,呼吸灼熱地噴在我臉上,“沈未晞!當年你練功房韌帶撕裂,打著石膏都要爬進去扒著把桿練!那股狠勁呢?那股天塌下來也要跳下去的瘋勁呢?現在為幾條下三濫的謠言,你就要放棄?放棄我?放棄你自己?簽這個鬼東西?!”他指著那份《解約書》,簽名欄里,“沈未晞”三個字墨跡猶新,像一道剛剛劃開的傷口。

窗外,毫無征兆地,一片密集而刺耳的快門聲猛然炸響!如同冰雹砸在玻璃上,伴隨著閃光燈慘白的光束瘋狂地從百葉窗縫隙里穿刺進來,瞬間將昏暗的休息室切割成光怪陸離的碎片。

顧衍的反應快得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在第一個閃光燈爆亮的瞬間,他像是早已預演過千百遍。左手閃電般抄起化妝臺上林薇那頂凌亂的假發,粗暴地扣在我頭上,寬大的戲服外套帶著汗味和油彩味,被他一把抓起,兜頭罩下!視野頓時一片黑暗,只有布料粗糙的觸感和刺鼻的氣味。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猛地將我推進了角落巨大的衣櫥里。

“砰!”櫥門在我身后關上,隔絕了大部分光線和噪音。我死死貼在冰冷的木板內壁,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眼睛透過衣櫥門板下方一條狹窄的縫隙,死死盯著外面那地獄般的景象。

顧衍背對著衣櫥,面對著那群破窗而入、如同鬣狗般瘋狂的鏡頭。他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近乎兇獸般的狂怒。他一把抓起旁邊道具箱里染著人造血漿的骯臟繃帶,狠狠地、毫不猶豫地按在自己蒼白的嘴唇上!刺目的“鮮血”瞬間浸染了他下半張臉,觸目驚心。

“拍啊!不是愛拍嗎?!”他對著鏡頭嘶吼,聲音因為用力而扭曲變形,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每一個鏡頭,“老子他媽剛切了闌尾!傷口裂了你們這群雜種負責?!滾!都給老子滾出去!”

刺目的閃光燈瞬間淹沒了他挺拔卻孤絕的身影。他像一頭被圍攻的困獸,用最激烈、最自毀的方式,在鋪天蓋地的白光中,為我撕開了一道短暫逃離的縫隙。他挺直的脊背,在無數鏡頭的圍攻下,倔強得像一桿永不折斷的標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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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書房,像一座精密運轉、不露聲色的刑訊室??諝饫飶浡嘿F的沉香,冰冷而壓抑。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花園,陽光明媚,卻一絲也透不進這厚重的、如同堡壘般的空間。林夫人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桌后,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平板電腦光滑的屏幕。屏幕上,正是那個不斷刷新、熱度如同火山噴發的緋聞話題榜。她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翡翠戒指,隨著她指尖的移動,不時輕輕磕碰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

“篤…篤…篤…”

聲音不大,卻一聲冷過一聲,敲在人的神經末梢上。

“星野,”她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封千里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冰凌墜地,“為了你,在昨天下午的董事局臨時會議上,他賭上了自己手里所有能調動的股權投票權。”她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調出一段監控錄像。

畫面是林宅那間奢華得令人窒息的客廳。鏡頭微微晃動,顯然來自某個隱藏的攝像頭。畫面里,林星野像一頭暴怒失控的雄獅,昂貴的西裝外套被甩在地上,領帶扯得歪斜。他雙眼赤紅,抓起一個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狠狠砸向鋪著波斯地毯的地面!碎片四濺!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昂貴的古董在他手下化為齏粉。滿地狼藉的碎瓷片中,他猛地攥緊手機,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對著鏡頭——或者說,對著鏡頭后那些無形的敵人——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誰他媽敢動沈未晞一根頭發!我林星野對天發誓,傾家蕩產!也要讓他全家這輩子都生不如死!”

聲音嘶啞,帶著不顧一切的毀滅欲。

錄像戛然而止,終止在林夫人霍然起身,揚手狠狠扇在林星野臉上的瞬間。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書房里異常刺耳。

“這一巴掌,”林夫人放下平板,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割著我的神經,“是打醒他,讓他知道自己姓什么。”她抬手,將另一臺全新的平板電腦推到我面前,屏幕亮著,幽幽的藍光照著我慘白的臉。

屏幕上是一個設計極其復雜的海外信托基金登錄界面。冰冷的英文表格里,“受益人姓名”一欄,清晰地填著:林星野。而“轉賬金額”那一欄,早已填好一個令人頭暈目眩、后面跟著無數個零的天文數字。最下方,“備注”欄里,一行中文小字像淬毒的針:

「資源置換補償款(沈未晞)」。

“簽了它?!绷址蛉说穆曇魶]有絲毫波瀾,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簽了,網絡上那些沸沸揚揚,說他挪用《長河落日》劇組三千萬資金填補澳門賭債的謠言,立刻就會變成‘未婚夫妻財產共有’的佳話美談。”一支沉甸甸的鎏金鋼筆被不容拒絕地塞進我冰涼僵硬、微微顫抖的手心。“否則,”她微微前傾,翡翠耳墜在耳邊輕輕晃動,折射出冰冷的光,“明天的頭條,就是#林氏太子爺為戲子自毀長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沈小姐。星野的前程,林氏的股價,他和他父親幾十年打拼的一切……都會因為你,化為烏有。”

鋼筆尖冰冷的金屬觸感抵在簽名欄光滑的電子屏上,留下一個微小的、顫抖的墨點。我的手抖得厲害,那支象征著巨額財富和骯臟交易的筆,重逾千斤。簽下去,是出賣靈魂的茍且;不簽,林星野將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萬劫不復??諝饽塘耍料愕奶鹉仛庀⒒旌现~臭和血腥的威脅,令人窒息。

就在筆尖即將落下的千鈞一發之際,口袋里我的手機突然發出一陣急促、尖銳的震動!那是特別關注才有的提示音。

心臟猛地一縮!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抽回手,掏出手機。屏幕上彈出的直播推送封面,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刺進我的瞳孔——背景是藝院那座熟悉的、莊嚴肅穆的大禮堂。講臺上,顧衍的身影挺拔如松。他穿著熨帖得一絲不茍的白襯衫,紐扣嚴謹地系到最頂端,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鷹,穿透屏幕,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直播標題幾個血紅的大字,觸目驚心:

「真相發布會——顧衍教授實名澄清“師生戀”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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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禮堂人聲鼎沸,喧囂如同即將燒開的滾水。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長槍短炮對準了講臺。顧衍站在那里,如同風暴中心唯一靜止的礁石。白襯衫的領口嚴謹地扣著,金絲眼鏡后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只有一片冰冷的、足以凍結一切的清明。他抬手,輕輕敲了敲麥克風,嘈雜聲浪為之一滯。

“諸位口誅筆伐、恨不得將我釘死在恥辱柱上的所謂‘師生不倫之戀’——”他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遍禮堂,清晰、平穩,卻蘊含著雷霆萬鈞的力量。他點開身后巨大的投影屏幕,“一切開始的時間點,請諸位看清楚?!?/p>

屏幕上,一份掃描件被放大鋪滿——那是一份藝院簽發的退學證明。學生姓名:沈未晞。日期下方,退學原因一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家庭經濟困難,無力承擔學費及生活費用」。

“這份退學證明生效半年之后,我與沈未晞才正式確立戀愛關系。時間線上,何來‘師生不倫’?”顧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激憤。他再次點動遙控器,一段模糊搖晃、畫質粗糙的老錄像開始播放。

畫面里是一個破敗的城中村,低矮雜亂的建筑背景。水泥地上,一個瘦小的女孩正在瘋狂地旋轉、跳躍。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舊練功服,腳上是一雙開了膠的廉價舞鞋。鏡頭拉近,她裸露的腳踝腫脹得如同發面饅頭,皮膚呈現出可怕的青紫色,每一次落地都伴隨著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鏡頭外,一個年輕得多的聲音響起,帶著無法掩飾的心疼和顫抖:“……停下!未晞!你的腳會廢掉的!”畫面中的女孩恍若未聞,汗水混著淚水從她倔強的下巴滴落。鏡頭外那個年輕的聲音哽咽了:“……她父親在工地摔斷了脊椎,癱了……她瘋了似的跳,就為了一天能多賺幾十塊錢醫藥費……”

禮堂里一片死寂。連最刻薄的記者也屏住了呼吸。那份無聲的、近乎自殘的堅持,透過模糊的畫面,沉重地壓在每個目睹者的心頭。

顧衍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里積壓多年的痛楚和憤怒全部壓下。他點開了最后一張圖——一張泛黃、邊緣磨損的紙質匯款單掃描件。收款人:沈未晞父親。匯款人:顧衍。附言欄里,一行手寫的鋼筆字,力透紙背:

「給天鵝的翅膀」。

“當年藝院旁聽生的微薄補助,加上我在校外所有能接到的編舞、翻譯零活,一共三千七百塊。”顧衍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疲憊與釋然,“這是我唯一能想到,不傷害她自尊的方式?!彼郑従徴铝吮橇荷系慕鸾z眼鏡,露出那雙因疲憊而深陷、卻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眼睛,“我的‘罪’,展示完了?!?/p>

他目光如炬,掃過臺下每一張或震驚、或茫然、或羞愧的臉。

“現在,”他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鋒利,如同出鞘的利劍,“該輪到真正的罪人,出來走兩步了。”

大屏幕猛地切換!不再是溫情或苦難的證明,而是一連串觸目驚心的通話記錄截圖!清晰顯示著時間、號碼歸屬地。顧衍點開了其中一段錄音。

一個油滑、帶著明顯酒色過度沙啞的男聲,瞬間響徹整個禮堂,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趙哥!你放心!往死里整!顧衍那個不識抬舉的窮酸教授,還有那個叫沈未晞的小舞女,必須身敗名裂!……對!就按之前說好的,師生戀、三角關系、豪門丑聞……怎么臟怎么來!……林夫人那邊?哈哈!放心!東區那塊地,她親口答應給我了!只要這事兒辦得夠‘漂亮’!……”

錄音仍在繼續,那個被稱作“趙總”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地描繪著更惡毒的構陷細節。整個禮堂陷入了極致的死寂,隨即爆發出海嘯般的嘩然!

我渾身冰冷,血液卻像巖漿般在血管里奔涌!顧衍!他竟然……

口袋里的手機再次瘋狂震動,不是推送,是信息。我顫抖著掏出來,屏幕顯示來自林星野。沒有文字,只有一個加密相冊的鏈接,下面附著一行小字:密碼是你最恨的那天。

最恨的那天……七年前那場吞噬一切的城中村大火!

指尖冰涼地輸入那個刻入骨髓的日期。相冊解鎖。第一張照片猛地跳出來,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混亂、焦黑的火災現場。消防車刺眼的紅燈閃爍。擔架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滿臉煙灰的瘦弱少女,那是我!十五歲的我!而跪在擔架旁,不顧一切地俯下身,捏開我的嘴,正對著我做人工呼吸的少年……

他抬起頭,臉上同樣沾滿黑灰,汗水混著淚水沖刷出道道痕跡,那雙熟悉的、此刻布滿血絲和極致恐慌的眼睛……

是林星野!十五歲的林星野!

大腦一片空白,轟然作響!

第二張照片,是病房的偷拍視角。病床上,依稀能看到我打著石膏的腿。門口,雍容華貴的林夫人,正將一張支票塞進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手里。那男人側著臉,神情有些緊張。病床床頭柜上,翻開的病歷本一角被鏡頭捕捉到,上面赫然寫著:「沈未晞吸入性肺損傷合并右下肢嚴重擠壓傷建議…截肢…」

最后一張圖,是一份打印清晰的基因檢測報告。醒目的標題下,結論欄那一行字,如同來自地獄的判決,瞬間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氣:

**「支持林星野(樣本A)與沈未晞(樣本B)之間存在同父異母親緣關系(概率>99.99%)」**

“哐當!”

手機脫手而出,重重砸在書房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屏幕瞬間碎裂成蛛網,那張基因報告在裂痕中扭曲變形。世界的光源仿佛被瞬間掐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徹骨的冰冷將我吞噬。

黑暗中,林夫人那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我身后傳來,帶著一絲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嘲弄:

“現在,明白了嗎?”高跟鞋踩在碎裂的手機屏幕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你以為星野為什么像條瘋狗一樣,豁出命去護著你?”

她緩緩踱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如墜冰窟的我,嘴角勾起一抹殘酷而悲涼的弧度:

“七年前,從他知道你是他流落在外的血親那一刻起……他這條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

暴雨。傾盆的暴雨,像天河決了口,瘋狂地沖刷著冷寂的墓園。冰冷的雨水無孔不入,瞬間打透了我單薄的衣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我跪在父親粗糙的墓碑前,冰涼的雨水順著頭發、臉頰往下淌,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掌心死死攥著一個被雨水浸透、變得沉重的牛皮紙信封——這是林夫人塞給我的“禮物”。

我顫抖著,幾乎是撕扯著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折疊整齊、泛黃發脆的舊報紙。日期是二十多年前。巨大的黑色標題像猙獰的鬼爪:

**「豪門驚變!林氏長子林振邦深夜車禍身亡,疑因舞女情債引發血案!」**

配圖是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明顯不合時宜的廉價連衣裙,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站在一片低矮破敗的棚戶區路口,茫然地張望著。雖然畫質粗糙,但那女人的眉眼輪廓……與我足有七分相似!

冰冷的雨水灌進我的領口,激得我渾身一顫。真相的碎片,帶著鋒利的邊緣,狠狠扎進心臟。

“她是我丈夫的情人?!绷址蛉说穆曇舸┩镐桡昴?,一把黑色的傘移過來,遮住了父親墓碑上的名字,也遮住了我頭頂最后一點天光。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比這暴雨更冷,“拿著我給的支票,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那天……你父親,這個固執又愚蠢的男人,為了追討你的撫養權,拿著那份可笑的親子鑒定報告,在林氏集團大樓外攔住了振邦的車……”

她的傘微微傾斜,冰冷的雨水順著傘骨流下,滴在我的脖頸上。

“……然后,他就被‘失控’的林家車,撞成了高位截癱?!彼恼Z氣平淡得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雨水浸透了襯衫,冰冷地貼在皮膚上。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后腰——那里,一道猙獰的、貫穿的疤痕在濕冷的布料下隱隱作痛。那是七年前那場大火……為了護住身下那個驚恐尖叫、被倒塌物困住的少年……被燒得滾燙、斷裂的鋼筋狠狠刺穿留下的烙印。

那個少年……是林星野!

“星野從火場里把你背出來的時候,你那位偉大的母親,”林夫人俯下身,昂貴的翡翠鐲子貼上了我因恐懼和寒冷而劇烈顫抖的脖頸,冰得我一哆嗦,“第二次,收下了我的支票?!彼穆曇粝穸旧呃p繞上來,帶著致命的氣息,“現在,沈未晞,該你選擇了?!?/p>

信封里滑出兩張薄薄的紙片。不是機票,更像是某種醫療單據。目的地打印得清晰無比:瑞士,蘇黎世,后面跟著一串機構名稱——一家全球知名的安樂死機構。

“帶他走。”她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用最‘體面’的方式,結束這一切。或者……”她的目光轉向墓碑后那片被暴雨沖刷得模糊不清的松柏林陰影,聲音陡然變得森寒徹骨,“就看著他,為了他那個該死的‘老師’顧衍的錯誤,徹底毀掉自己,然后——為顧衍陪葬!”

“轟??!”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鉛灰色的天幕,緊隨而至的炸雷震得腳下的土地都在顫抖。

閃電的余光尚未完全熄滅,墓碑后方那片濃密的松柏林陰影里,毫無征兆地傳來一聲清晰的枯枝斷裂聲!

一個搖搖欲墜的身影,一步一步,踏著泥濘的雨水,從黑暗里走了出來。

林星野。

他渾身濕透,昂貴的黑色西裝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而緊繃的輪廓。頭發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額頭上,雨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線不斷往下淌。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靈魂。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釘在林夫人臉上。

更令人魂飛魄散的是——他的右手,正緊握著一把打開的瑞士軍刀!鋒利的刀刃,在慘淡的天光下閃爍著寒芒,死死抵在自己左手腕的動脈上!一道刺目的血線,正順著刀刃蜿蜒而下,被狂暴的雨水迅速沖刷、稀釋,滴落在父親冰冷的墓碑基石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淡紅。

“放了她?!?/p>

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清晰地穿透了暴雨的喧囂。他看著林夫人,嘴角竟然扯出一個慘淡到極致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否則,”他手腕上的力道似乎又重了一分,更多的血線涌出,混著雨水流下,“明天的頭條,我保證……是#林氏繼承人為妹殉情#?!?/p>

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只有一股滅頂的絕望和灼燒般的痛楚。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口袋里的手機屏幕,竟然微弱地亮了一下。

一條短信,像黑暗中唯一的螢火,穿透了這傾盆的暴雨和血腥的脅迫:

「未晞,別信血緣的謊言。火場那晚,有人調換了你的基因樣本。等我?!櫻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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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頂樓。風,像無數只瘋狂的手,撕扯著一切。呼嘯著灌滿空曠的平臺,卷起散落的灰塵和枯葉,發出凄厲的嗚咽??諝饫飶浡F銹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氣味。我死死攥著林星野那只不斷流血的手腕,單薄的紗布在狂風中翻飛、抽打,幾乎要被扯碎。溫熱的、粘稠的血液不斷從指縫間滲出,順著我的手臂往下淌。

“刀片…咳…藏在…繃帶里…”林星野的聲音斷斷續續,被劇烈的咳嗽打斷,嘴角嗆出一抹刺目的鮮紅。他整個人虛弱地靠在天臺邊緣冰冷的護欄上,身體因為失血和寒冷而微微發抖,臉上卻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解脫笑意,“從小…被綁架…習慣了…總得…咳…留點…后手…”

樓下,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迅速包圍了醫院。無數道刺目的車燈和閃光燈匯聚成一片動蕩不安的、令人眩暈的光之海洋。在那些光怪陸離的光影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沖到了警車車頂。顧衍!他舉著一個臨時找來的擴音器,對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媒體鏡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被狂風撕扯得破碎,卻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看清楚——!都給我拍清楚——!這就是林夫人!逼自己親生兒子跳樓自殺的現場——!!”

狂風卷著他的怒吼,砸向整個城市。

就在這時,靠在我身上的林星野猛地動了!他那只沒有受傷的手,不知何時已染滿了自己的鮮血,此刻竟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反手死死扣住我攥著他傷腕的手!染血的指尖異常靈活地點開了他另一只手里握著的手機屏幕。

屏保瞬間切換——赫然是剛才在暴雨墓園里的偷拍照!角度刁鉆,清晰無比地捕捉到林夫人向我遞出那兩張“死亡機票”的瞬間!而照片最聚焦的地方,是她旗袍開衩處,那看似裝飾的繁復盤扣旁邊,一個微型黑色錄音筆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被放大得清清楚楚!

“呵…咳咳…”林星野又嗆出一口血沫,臉上卻綻開一個混合著痛楚和快意的慘笑,“她…誘導你說出…瑞士…計劃時…我…在給她端茶時…咳…偷偷…粘在她紐扣后面了…微型竊聽器…現在…全城…都聽見了…她是怎么…一字一句…逼親生兒子…去死的……”

他最后幾個字,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淹沒,身體猛地一軟,幾乎要栽倒。我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哐——!?。 ?/p>

天臺那扇沉重的、銹跡斑斑的鋼制防火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撞開!全副武裝的警察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

就在鋼門合攏、隔絕內外視線的最后一剎那!林星野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猛地將我狠狠一推!推向正不顧一切沖過來的顧衍!

“帶她走——!”他用盡生命般的嘶吼,被瞬間合攏的鋼門吞噬了大半。

門縫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我瞥見門內的景象——林夫人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猛地掙脫了試圖控制她的警察!她發髻散亂,昂貴的翡翠鐲子在她撲向林星野的瞬間,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碎裂成無數片凄艷的綠色殘??!她染著鮮紅蔻丹、被碎裂翡翠劃破的手,不顧一切地伸出去,死死抓住了林星野染血的衣角,像一個溺水者抓住最后的、虛幻的浮木。

“星野——!媽媽只是……媽媽只是……”她凄厲絕望的哭喊,被鋼門徹底隔絕,淹沒在呼嘯的風聲和刺耳的警笛之中。

冰冷的手心覆上了我的耳朵。顧衍將我緊緊護在懷里,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他另一只手緊握著手機,屏幕幽幽地亮著,一條新信息清晰地顯示出來:

「已攔截目標醫療專機起飛。原始基因樣本正由第三方權威機構緊急復檢中。勿憂?!芄芗摇?/p>

---

三天后。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和陽光混合的、奇異而安靜的氣息。晨光如同融化的金子,透過薄薄的紗簾,溫柔地浸染著每一個角落。病床上,林星野還在沉睡。失血過多讓他本就輪廓分明的臉顯得更加瘦削蒼白,深深地陷在柔軟的枕頭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呼吸均勻而綿長。唯有他露在被子外、擱在床邊的那只手腕上,纏繞的厚厚紗布邊緣,還隱隱透著一絲淡紅。

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目光落在他緊握成拳的左手上,即使在睡夢中,那拳頭也攥得死緊,仿佛握著什么無比重要的東西。猶豫了一下,我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他冰涼的手背,然后,極輕極緩地,試圖將他緊握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他的手指因失血而顯得格外蒼白,冰冷。用了點力氣,才讓那緊握的掌心慢慢松開。

里面,是一張被血浸透、已經發硬發皺的拍立得照片。

小心翼翼地抽出。照片的塑封膜早已模糊破損,畫面也因浸染的血跡而顯得斑駁陸離。背景是一片焦黑狼藉的火災廢墟,斷壁殘垣。兩個臉上抹滿煙灰、臟兮兮如同花貓般的少年少女,并肩站在這片末日景象前。十五歲的我,右腳裹著厚厚的、滲出血跡的紗布,勉強站立著,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疲憊。旁邊的少年,胳膊吊著繃帶,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眼神亮得驚人。是十五歲的林星野。

照片背面,褪色的藍色鋼筆字跡,穿越了七年的時光煙塵,依舊清晰有力:

「廢墟里長出的雙生花」。

指尖撫過那行字,冰涼的觸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少年書寫時滾燙的、不滅的心跳。這時,口袋里的手機傳來輕微的震動。

我拿出手機。屏幕上是顧衍發來的信息。沒有多余的話,只有一個PDF附件——那份決定命運的基因復檢報告。

指尖點開。報告首頁,「排除血緣關系」幾個清晰的結論大字,像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所有的陰霾和枷鎖。目光下移,在結論下方,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注釋,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猛地攫住了我的呼吸:

「注:本次復檢樣本提供者:林夫人(比對樣本為林星野先生存檔于仁和醫院的原始血液樣本)」。

提供者……是林夫人?她提供的樣本?!那七年前那份……那份判定我們是兄妹的“鐵證”……從一開始,就是她精心炮制的陷阱?為了徹底斬斷我和林星野之間任何可能?為了……控制?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來。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

林夫人。

她站在門口,逆著走廊的光。沒有一絲妝容,素面朝天,失去了所有珠寶的修飾,露出眼角的細紋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素色的長裙,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隱約可見滲出的淡紅——是那天在頂樓被碎裂的翡翠割傷的痕跡。她看起來從未有過的單薄和……蒼老。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沉睡的林星野臉上,那眼神復雜得難以言喻,有疲憊,有心痛,有審視,最終,緩緩移向我,落在我與他交握的手上——我的指尖還捏著那張染血的舊照片。

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足足三秒,沒有任何情緒流露。然后,她移開視線,邁步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她走到床頭柜前,將一份嶄新的、裝幀精美的劇本,輕輕放在了林星野的枕邊。

“王導那邊,”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把結局……重寫了。”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那里,高大的梧桐樹在晨光中舒展著嫩綠的新葉,生機勃勃。

“林薇,”她收回目光,聲音里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平靜,以及一絲不容置疑的強勢,“會接掌家族。在……廢墟之上?!?/p>

說完,她不再看我們,轉身走向門口。

門即將合攏的瞬間,她最后的話語,如同一聲嘆息,又像一道冰冷的指令,輕輕地飄散在帶著晨露清香的微風里:

“這次,沈未晞……”

“別演砸了?!?/p>

門輕輕合攏,隔絕了她的身影。

病房里恢復了寧靜,只有林星野均勻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我低下頭,目光落在枕邊那份嶄新的劇本上。

深藍色的硬質封皮,燙金的劇名在晨光下熠熠生輝。我伸出手,指尖拂過冰涼的封面,翻開了最后一頁。

劇本的終場描寫,力透紙背:

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天際線。國際金融峰會的會場中心。追光燈束如同利劍,精準地捕捉著舞臺中央那抹燃燒般的紅。

林薇(沈未晞飾)身著猩紅如血的定制禮服裙擺,在無數政商名流、閃光燈的聚焦下,如同涅槃的鳳凰,于權力的中心翩然旋轉。裙裾翻飛,劃出凌厲而耀眼的弧線,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與力量。她的眼神,沉靜如深海,銳利如刀鋒。

鏡頭緩緩拉遠。在她身后,那象征權力巔峰的、光與暗交織的宏大背景板前。兩個男人的剪影,一左一右,如同最忠誠的騎士,靜靜佇立。

左側,顧衍(飾)。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如松。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沉靜而睿智,追隨著舞臺中央那抹紅影,帶著全然的信任與守護。他微微側身,整理著袖口,姿態從容不迫,立于明亮的光線之中,象征著智慧與秩序的力量。

右側,林星野(飾)。他隱在稍暗的光影交界處,一身神秘的黑色,領口微敞。指間一枚樣式古樸的銀色指環在暗處流轉著微光。他一手隨意插在西褲口袋,姿態帶著幾分不羈,目光卻同樣牢牢鎖住前方那抹主宰一切的紅,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飽含復雜情感的弧度。暗影籠罩著他半邊臉頰,象征著深藏的力量與未曾熄滅的熾熱。

紅裙在追光中定格。兩個剪影如磐石,無聲拱衛。光與暗,明與晦,在此刻達成微妙的平衡。畫面凝固,大幕將落。

張洪文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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