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玉遞上一杯茶,見公主有些煩悶,隨口說道:“黑衣人的身份不好查,那就查查誰想害先皇后和小太子,誰想害他們,誰就是黑衣人。”
聽了她的話,姜元綺思緒豁然清醒,她驚嘆:“你這小丫頭還真是機智!”
“那是因為奴婢一直跟在公主身邊,耳濡目染唄。”蘿玉美滋滋的模樣著實逗樂了姜元綺。不過她說得對,確實可以從她的母后身邊查起,如果能查到當年與她母后不和的人,或許就能順著線索查到黑衣人了。
“想害母后和哥哥,那必然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威脅到了某些人,難不成是后宮之人所為?”
姜元綺眉頭緊鎖,父皇的后宮相比較前幾任帝王,已經算是很簡單了。除了已逝的母后,還有三妃兩嬪兩美人,兩個美人是登基后才納進宮的,其余的皆是太子府舊人。
“那會是誰呢?”蘿玉也沒什么頭緒,雖然現在后宮沒有什么爭斗,可誰知道十五年前,會不會有人因為權勢地位而起了害人之心呢。
“十五年前父皇還是太子,關于太子府的舊事,那只能回宮去問問崔嬤嬤了。”姜元綺輕嘆一聲,崔嬤嬤是她的教養嬤嬤,原是母后身邊的人,她出生之后,母后就讓崔嬤嬤來照顧她了。
“嗯,崔嬤嬤肯定知道。”蘿玉點點頭,隨手拿來一張毯子,蓋在了姜元綺身上,“公主還是先休息會吧,估摸著還有半日才能回宮。”
姜元綺點點頭,剛準備合眼休息一會,外面突然就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雨聲,緊接著就聽到外面領頭侍衛稟報:“公主,雨勢太大,恐不能前行,微臣見前方有一涼亭,公主可移駕前去躲雨。”
“按你說的辦吧。”姜元綺揉揉額頭,這雨下的真是沒完沒了。
一行人急匆匆趕到了涼亭躲雨。姜元綺也從馬車上下來,坐在了涼亭里,被迫賞雨。
蘿玉拿來一件披風披在公主身上,雖已是六月,可突降暴雨,涼風襲來,還是有些冷的。
“這是換了一條路嗎?本宮記得來的路上沒有這亭子。”姜元綺抬眸環顧四周,與來時截然不同的路。
“是的,之前那條路因為暴雨侵襲,有山體滑坡之勢,為了您的安全,余指揮選擇了這條路。”蘿玉一邊倒茶一邊解釋,她口中的余指揮就是禁軍指揮使余英,這次出行,皇帝派其帶隊負責公主的安全,可見皇上對公主的寵愛。
姜元綺沒再多言,她抬頭看了眼涼亭,見匾額上寫了‘相思亭’三個字,她不由地讀出聲:“相思亭,這是誰人建的?是為了思念親人嗎?”
“這是前朝魏國公思念亡妻所建。”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自后方響起。姜元綺猛地轉身,卻見一道月色身影撐著紙傘站在雨中,他身著月色暗紋云錦長袍,腰間掛著一枚青色如意云紋玉佩,腳上的織錦長靴沾上了點點污泥。隨著緩緩抬起的紙傘,一張清冷俊逸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的眉目如畫,鼻梁挺拔,薄唇微抿,整個人站在粘膩而又潮濕的雨中,竟顯得格格不入。
姜元綺眉頭輕挑,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他怎么也在這兒?
“魏國公與發妻青梅竹馬,每當魏國公外出辦事歸來,其妻都會在此處迎接。”那男子一邊解釋一邊朝亭中走來,“發妻亡故后,魏國公常常在此思念她,還將這里改名叫相思亭。”
男子走到姜元綺面前,微微屈身,溫潤又帶著磁性的聲音道:“見過福熙公主。”
姜元綺頷首微笑:“祁王殿下無需多禮,你我兩國本是友邦,你既來了東晉,便是客人,何須這般守禮。”
“既是客人,便更要克己守禮。”男子嘴角含笑,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直直地盯著姜元綺。他便是南梁的二皇子,祁王徐硯,自去歲五月來東晉求醫休養,今已有一年矣。
從未被人這般直直盯著看,姜元綺一時有些不適,她緩緩移開目光,輕咳一聲:“二殿下方才說的故事本宮卻從未聽說,沒想到殿下對我東晉前朝往事也頗有研究。”
“公主說笑了,我在東晉休養,閑來無事,也只能找些閑書雜志看看,這也是我在書上看到的。”徐硯的語氣里似乎帶著一絲自嘲之意。
姜元綺下意識抬眸看了他一眼,確實,一個遠離朝堂去他國休養生息的皇子,跟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也沒什么兩樣。
兩人各坐一邊,相顧無言,只聽得見外面稀里嘩啦的雨聲,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姜元綺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想來這個魏國公很是思戀亡妻了。”不然怎么會取了這個名字。
徐硯聽此言,卻是搖搖頭,“公主想錯了,”他譏諷道:“魏國公一開始確實很思念亡妻,可世事無常,人心易變,不過一年他便另娶新人,這相思亭即便長滿了雜草,也無人再來。”
“竟是這樣的結局。”姜元綺唏噓一聲,她看著四周在雨中掙扎的野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悲涼,這年少深情終是敗給了紅顏新歡。
徐硯見她似乎有些觸動,便打趣道:“公主可知相思子?”
“什么?”姜元綺一時沒反應過來。
“在我們南梁有一種與紅豆長相相似的果子,名為相思子,可它卻有劇毒。”徐硯說的認真,不像是玩笑。
“相思有毒?”姜元綺有些驚愕,這詩詞中的相思豆不是指紅豆嘛,怎么還真有相思子這個東西,還有劇毒。
“對呀,相思有毒。”徐硯重復著她的話,望向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柔情。“世人大多以紅豆表達相思之情,可他們卻不知道真正的相思子卻有劇毒。”
“看來這書中之言也并非全是真理,不過那些得了相思病的才子佳人們,倒是和你說的相思子有些相似,茶飯不思,日漸消瘦,與中毒無異。”姜元綺突然想到之前聽宮人們說的坊間趣事,就有因思念情郎而萎靡不振的小娘子,確實與中了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