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目光看向林姝予腰間帶著的暖玉,是他送給她的那一枚:“遇到危險時,砸碎它,我即刻回到。”
林姝予隨著他的目光望向腰間佩戴著的暖玉,手不自覺的握了上去,望著他眼底的認真,一時語塞。
這時,那白狐又出現在前方密林邊緣,回頭望了她一眼,便鉆了進去。
林姝予眼神一凜:“它進去了。”
“要追嗎?”晏玖桉問。
“自然。”林姝予握緊韁繩,目光堅定,“有些賬,總得算清楚。”
兩人催馬進入密林,身后的喧囂被層層樹葉隔絕在外,只剩下馬蹄踏過落葉的沙沙聲。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林姝予腰間的玉佩上。她知道,真正的較量,現在才開始。
密林深處光線漸暗,參天古木的枝葉交錯如網,將日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林姝予勒住韁繩,目光緊緊追隨著那抹雪白的影子——白狐在前方丈許外停下,忽然轉身,琥珀色的眼睛在幽暗的林間閃著詭異的光,仿佛在催促她上前。
“不對勁。”晏玖桉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這林子太靜了,連鳥鳴都沒有。”
林姝予心頭一凜,剛要應聲,就見白狐猛地竄向左側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拽緊韁繩,恰在此時,晏玖桉的手按住了她的馬鞍:“別動。”
他翻身下馬,抽出一柄短匕,緩步走向那片灌木叢。匕首撥開枝葉的瞬間,林姝予倒吸一口涼氣——那里赫然是一個丈許深的陷阱,底部插滿了削尖的木樁,樁尖還泛著幽藍的光澤,顯然淬了毒。
“好深的算計。”晏玖桉回頭看她,眼底已沒了半分笑意,“這陷阱是沖著你來的。”
林姝予攥緊了手中的玉佩,指尖冰涼。前世她就是被白狐引誘,連人帶馬摔進了這樣的陷阱,雖僥幸未死,卻也斷了腿,躺了整整三個月。那段時間,李輕晚借著探病的由頭,在京中四處散播她“不祥”的謠言,為后來構陷林家埋下了伏筆。
“看來有人等不及要我死了。”林姝予聲音平靜,可握著韁繩的手卻在微微顫抖。不是怕,是恨——恨自己前世的愚蠢,更恨李輕晚的歹毒。
就在這時,灌木叢后傳來一陣窸窣響動。李輕晚穿著那身桃粉色騎裝,提著裙擺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林小姐?晏世子?你們怎么在這里?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只白狐跑過去了,追過來才發現……這里怎么會有陷阱?”
她的目光落在陷阱上,故作驚慌地捂住嘴:“天哪,這是誰設的?太嚇人了!”
林姝予冷冷地看著她:“李小姐倒是消息靈通,我們剛追著狐貍到這兒,你就來了。”
李輕晚臉色微白,忙解釋:“我、我也是碰巧……方才在別處射了只兔子,循著血跡追到這附近的。”她說著,還揚了揚手里的弓箭,箭囊里果然插著一只灰褐色的野兔。
“李小姐可知這陷阱淬了毒?若方才我要是掉下去,此刻早已沒命了。”
李輕晚嚇得后退一步,眼眶瞬間紅了,望向晏玖桉:“我、我不知道……世子明鑒,這絕非我所為!”
林姝予語氣冰冷,“我也沒說這陷阱是李小姐所為啊,這邊緣的泥土還是新的,想來設下不久。李小姐不妨說說,從你發現兔子到追到這里,一共用了多久?路上又遇到了誰?”
一連串的問題讓李輕晚有些慌亂,眼神閃爍:“我、我記不清了……當時只顧著追兔子,沒留意這些……”
林姝予看著她拙劣的演技,忽然笑了:“李小姐不必緊張。畢竟這禁苑里有猛獸,設陷阱捕獵也尋常。只是不知這淬毒的木樁,也是為了獵獸么?”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太子趙承煜帶著侍衛路過,見此情景勒住馬:“何事在此喧嘩?”
“太子殿下。”晏玖桉拱手行禮,“此處發現一個私設的陷阱,姝予險些中招。李小姐恰好在此,說是追兔子來的。”
趙承煜的目光落在陷阱上,眉頭微蹙:“禁苑嚴禁私設陷阱,何況還是這種傷人的伎倆。李小姐,你對此有何解釋?”
李輕晚“噗通”一聲跪下,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殿下明鑒!臣女真的不知情!臣女只是路過,求殿下相信臣女!”
林姝予看著她伏在地上顫抖的模樣,忽然想起前世——她也是這樣跪在朝堂上,捧著那封偽造的密信哭得肝腸寸斷,說父親通敵叛國時,眼底也是這般看似惶恐、實則篤定的神色。
“罷了。”林姝予開口,“許是獵戶留下的舊陷阱,不必深究了。”她看向李輕晚,語氣平淡卻帶著分量,“只是李小姐日后還是少往偏僻處去,免得再遇到這種‘巧合’。”
李輕晚磕頭如搗蒜:“謝林小姐開恩!臣女記下了!”
太子吩咐侍衛:“把陷阱填了,仔細檢查附近是否還有其他隱患。”說罷看了林姝予和晏玖桉一眼,“姝予無事便好,一同隨本宮出去吧”
林姝予剛要應聲,晏玖桉已翻身上馬,朝她伸出手:“我帶你走。”
他的掌心溫熱,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很穩。
等李輕晚抬頭時,林姝予已被晏玖桉護在身前,兩人策馬穿過林間縫隙,身影很快消失在光亮處。她死死咬著唇,嘗到血腥味才松開,眼底翻涌著怨毒——林姝予,你以為這樣就能斗得過我?有系統在,你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勞!你的命,還有晏玖桉的心,早晚都是我的!
出了密林,陽光驟然鋪灑下來。林姝予下意識地瞇起眼,晏玖桉伸手替她將帷帽的紗幔攏了攏。
“多謝。”林姝予輕聲道,側頭看他,“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意外什么?”晏玖桉挑眉。
“意外李輕晚的伎倆,意外我知道這些事。”
晏玖桉笑了笑,陽光落在他眼尾,漾開幾分暖意:“你從前是懶得看,不是看不懂。至于李輕晚……”他頓了頓,“一個能在半年內從伴讀爬到李家小姐位置的人,心思定然不簡單。”
林姝予心頭一動,剛要追問,遠處忽然傳來收隊的號角聲。圍場中央已聚起不少人,各家子弟正清點獵物,笑語聲遠遠傳來。
“看來要結束了。”晏玖桉勒住馬,將林姝予帶下了馬,“你父親和大哥怕是在等你了。”
林姝予點頭,卻沒立刻動。她看著晏玖桉輪廓分明的側臉,忽然想起前世最后那夜,他身上染上了她的血,明明是那么愛干凈的人,卻死死的把她抱在懷里。那時的她不懂,他為何要為她做到這份上。
“晏玖桉。”她忽然開口,“你……”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別過臉,看向遠處漸漸聚攏的人群,輕聲道:“走吧。”
兩人并肩而行,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暖金。林姝予知道,這只是開始。李輕晚的陰謀不會就此罷休。而遠處的高臺上,皇上正憑欄遠眺,看著那兩道并行的身影,忽然對身旁的太監說:“你看,玖桉那小子,對姝予倒是上心得很。”
太監躬身笑道:“世子與林小姐自幼相識,情誼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