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
蕭云庭目光灼灼地看著白卿兒,“你別誤會,聽我解釋……”
蕭云庭心里著急,想跟她傾述衷腸,但又有種無從解釋起的無力。
父王與母妃已經表了態,絕對不會同意他娶卿兒為世子妃——卿兒最多只能當他的平妻。
“表哥,你不必說了。”白卿兒眨了下眼,眸泛水光,似有萬般委屈,千般神傷。
“我明白,你與表姐才是天生一對。”
少女的嗓音溫軟。
那委屈求全的樣子看得蕭云庭心頭一蕩,憐惜不已。
相比明皎那種極具侵略性的美,白卿兒的長相不算驚艷,她的美就像一株溫潤秀致的玉蘭,清新脫俗,溫柔可人。
一言一行都會激發他的保護欲。
“卿兒,你別這么說!”蕭云庭情不自禁地邁步朝白卿兒走去,可被明皎踹了一腳的右腿還在作痛,步履不太自然。
“蕭云庭,夠了!”明遇厲聲喝道,眼底掠過一抹濃烈的嫉妒。
他從馬車里一躍而下,攔住蕭云庭的前路,“請回吧。”
“皎姐兒說的沒錯,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關于兩家的親事,你讓姑父與姑母來。”
“你說的,都不算。”
最后六個字,近乎一字一頓。
常氏此刻才看到明遇身上的袍子染著血,嚇到了。
“血?”她臉色煞白地低呼,“世子爺,你受傷了?”
“快!快傳府醫!”
常氏只覺一陣暈眩感瞬間襲來,腳下虛軟,幸好被白卿兒及時扶住,低呼了聲“表嫂小心”。
“不是我的血。”明遇忙道,“這是馬血。”
常氏一愣:“馬血?”
明遇道:“下午,我在豐臺街偶遇二皇子殿下驚馬,本想救駕,但謝探花先出手了,一劍斬殺了殿下的坐騎,救下了二殿下。”
“我身上的馬血就是那時候濺上的。”
“謝探花疑心二殿下被人行刺,就讓我一起進宮面圣做個見證。”
聽明遇解釋了一番,常氏神情稍緩。
“……”白卿兒卻是震驚地瞪大了眼。
那秀雅的面龐上,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么會這樣?!
她確信,上一世,在豐臺街救下二皇子的人分明是表兄明遇。
明遇還因此傷了左臂,不能參加今年的武舉,但皇帝念他救二皇子有功,賞了他一個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的差事。
白卿兒微啟櫻唇:“表哥……”
“表哥,你說的謝探花,難道是謝珩?”蕭云庭的聲音恰好壓過了她的。
“就是謝珩。”明遇點了點頭。
“……”白卿兒倒抽了一口冷氣,俏臉發白。
她原來疑心明皎重生,現在看來,與她一樣重生的人是謝珩!
可他為什么要趕來京城救二皇子呢?
上一世,親手殺了貴妃與二皇子的人明明就是謝珩!
白卿兒一時心亂如麻,心底深處甚至隱隱升起一絲恐懼與不安。
她以后得小心行事才行,萬一被嗜殺成性的謝珩發現她也是重生之人的話……
白卿兒不由打了個寒顫。
蕭云庭沒有注意白卿兒的異狀,神情凝重。
二皇子被行刺,謝珩沒有上奏朝廷就偷偷從豫州回京……
這兩件事怕是會在明天的早朝上掀起軒然大波。
他得回去和父王商議一下。
蕭云庭深吸一口氣,對著明遇拱了拱手:“表哥,那我先告辭了。”
他深深地又望了白卿兒一眼,咽下千言萬語。
今天的時機不太好,他改日再與卿兒解釋,卿兒這般善解人意,會體恤他的難處。
“回王府。”蕭云庭對著小廝使了個手勢。
小廝聽楓立刻牽著主子的坐騎走了過來,蕭云庭接過韁繩,動作瀟灑地翻身上馬……
“且慢。”明皎朝他走了半步,喚住了他。
馬背上的蕭云庭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明皎,眸底閃過一抹自得。
他就知道明皎是在威脅他,不可能真與他退親!
“阿皎,我有急事要回府見父王……”
話還沒說完,就被明皎打斷:“表哥,這匹汗血寶馬是你去歲借走的,該還了吧?”
此話一出,周遭的侯府下人看向蕭云庭的眼神都變了。
下人們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
“世子殿下的這匹馬是大小姐的?”
“我記得,這匹馬好像是去年三月從侯府領走的。”
“這是借的?我以為是大小姐贈與世子殿下的呢。”
“……”
“這堂堂王府世子借了東西,竟然不還?”
最后的這一道男聲略顯尖利,尤為刺耳。
“……”蕭云庭唇畔的笑意登時消失。
明遇、常氏以及白卿兒也都想了起來。
去歲三月,蕭云庭隨御駕春獵,找明皎借了這匹千金難求的汗血寶馬。
他憑借一身過人的騎射本事,在那一次的春獵中大放異彩,拿下魁首,還得了皇帝嘉獎。
皇帝贊說:良駒配英雄,寶弓依良將。
春獵結束后,蕭云庭的這匹汗血寶馬也出了名,各府男兒皆知他有匹名為“疾風”的寶馬。
這匹馬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坐騎。
看著蕭云庭鐵青的臉龐,明皎心中冷笑: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好了,既想和他的白月光廝守,又舍不得她能給予的好處。
她微微撇了下嘴角,又道:“你我既要退親,還是避嫌得好,免得別人以為我們藕斷絲連。”
蕭云庭怎么也沒想到明皎竟會當著侯府下人的面找他討馬,分明是要把他的臉面踩著腳下踐踏!
這侯府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蕭云庭又倉促地下了馬,動作僵硬。
他強行挽尊:“你想劃清界限,本世子成全你。”
“你的馬,物歸原主!”
明皎含笑牽過了馬,道:“這些年表哥送我的東西,我都會收拾出來,讓人一并送去王府。”
“對了,勞煩表哥把上月借去賞玩的三幅古畫也送回來。”
蕭云庭臉色愈發難看,“你放心,本世子還不至于強占你幾幅畫!”
丟下這句后,他縱身上了小廝的馬,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明皎看也不看蕭云庭,給疾風喂了一顆糖,又撫了撫它修長的頸項。
疾風是舅父送她的寶馬,上一世,為了護主戰死沙場。
像蕭云庭那樣的卑鄙小人,不配騎疾風這等忠烈神勇的良駒!
明遇怔怔地望著蕭云庭離開的背影,片刻后,目光才轉回到明皎身上。
用訓誡的口吻說:“皎姐兒,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與云庭就算退了親,也終究是表兄妹。”
“打斷骨頭連著筋。”
方才明皎索馬之舉,說得好聽,是愛憎分明,是謹慎避嫌;說得難聽,就是不念一點舊情。
也難怪爹爹總說她性子不好,不如表妹寬和!
想著,明遇心底忍不住浮現一個念頭:
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身世曝光,那么,站在這里被明皎羞辱的那個人是不是就輪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