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別鬧了，趕快回家去！”
顧振興終于壓不住心頭的怒火。
“我知道你今天這樣鬧，是為了孩子入學的事情。不就是機關小學一個名額嗎？有啥大不了的？在老家也能讀書啊，只要學習好，到哪都一樣能成才。”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嚴厲。
“葉辭霜，這是廠區！如果你還要繼續鬧下去，耽誤了我的工作，那我真的不會再客氣了，以后該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去吧。”
說完這番話，顧振興心里覺得理所應當，并靜靜等待著葉辭霜開口道歉。
過去每次只要他話說重一點，葉辭霜總會軟下來，低聲下氣地哄他。
從他們最初相識到現在，他一直以為自己完全掌握住這個女人。
只要他一發火，她就會退讓一步。
哪怕自己不對，她也會低頭認命。
他從未真正反思過自己。
在他看來，這輩子算是吃定了她，怎么都不會變。
眼前的葉辭霜沒有絲毫示弱的意思，反而抬起眼，看著他臉上那份自信的神情，心中只覺得荒謬到了極點。
都到這種地步了，他還真的以為她會聽他擺布！
她的臉上毫無情緒波動，也不再跟他說一句話，只是牽起身旁女兒小微的小手。
當著圍觀的人群，緩緩轉身面對大家。
“我真不是那種故意拆散別人家庭的壞女人。他們兩個人是真心相愛的，我也從來沒有攔著他們什么。我只是說出了真實的情況而已。”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
“我和顧振興結為夫妻，的確是因為當時我爸幫他一把，才有機會上大學。”
她輕輕嘆口氣。
“這些年來我一直默默承受著。他整整八年都沒有回家，沒有給過家里一分錢的生活費，我沒有一句抱怨，獨自撐起了整個家。一個人照顧年邁的父母，照顧孩子。”
“現在，女兒要升小學了。機關小學是影響孩子一輩子的大事，所以我才會站出來發聲，說出這一切的真相。”
說完之后，她低頭抿嘴站在原地，眼圈微紅。
原本議論紛紛的人群，這時忽然沉默下來。
不少人露出遲疑和同情的神色。
在場大多是一些家屬婦女，她們自己也沒有正式的工作，在家操勞帶娃。
生活的辛酸和無奈她們比誰都懂。
聽了葉辭霜一番話后，眾人的心里不由得一緊。
尤其是想到女人一個人拉扯孩子的艱辛時，更是一陣陣心酸涌上來。
漸漸地，人群中開始出現一些聲音。
她們悄悄交頭接耳，對剛才力挺秦云莉的事產生了動搖。
“連大學都得靠著女方家出錢出力才能讀上，這種男人可真是會占便宜！”
“可不是嘛！你瞧瞧顧家大嫂，雖然穿著舊了一些，但衣服干凈整潔，言談舉止也特別得體，一看就是個通情達理的明白人。碰上這樣自私自利的男人，她這一輩子算是白瞎了！”
“對對對！這樣的渣男留著干嘛！”
“說得沒錯！必須把他從單位攆出去才行？”
……
頓時，顧振興成了大家口誅筆伐的目標。
他自己卻整個人懵在當場。
他原以為葉辭霜生性懦弱、容易被自己控制住。
根本沒有料到這個一向隱忍的女人居然敢當眾揭竿而起。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種狀況，自己先前就應該稍微服軟一下。
就在此時，幾位熱心的同事已經走了過去。
將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葉辭霜與小微輕輕扶了起來。
“好了，沒事了！堅強點兒！別怕！”
楊所長此刻臉色陰沉得能擠出水來。
就在最近，研究所正好啟動了一個重要項目。
而這項目的關鍵一環偏偏又落在顧振興肩上。
同時，楊所長還在悄悄運作。
讓顧振興先轉正式編制，再提拔為小組長。
這些安排本來都在計劃之中穩步進行。
而如今這場丑劇，簡直就是在他臉上的抽了兩耳光！
簡直豈有此理！
另一邊，葉辭霜悄悄望了一眼表情復雜的楊所長，心中明鏡似的。
她心知肚明，在這件事上要想徹底翻盤，把顧振興從單位趕走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畢竟這一切終究是家庭瑣事。
在領導眼里根本不至于到開除的地步。
她抬起頭，緩緩地說：“我之前還一直顧念昔日的情分，不愿輕易斷送這段夫妻緣分。可是今天這一幕讓我終于醒悟了。”
她停頓了一下，淚水盈滿眼眶，聲音帶著輕微顫抖。
“既然組織上明確表示不允許納妾這種行為，我也想開了，不再執著。”
“我可以接受苦日子，但是，請你們高抬貴手，放過孩子吧！她年紀還那么小，不該承受本該由大人帶來的苦難！請秦同志收回先前那個決定，把小學入學名額歸還給我的女兒好嗎？”
周圍眾人聽得紛紛搖頭嘆息起來……
“看看人家，當媽的就是堅強！為了孩子拼了命！”
“搶男人、搶孩子上學資格，一家子都是強盜！”
“咱們姐妹可都得睜大眼睛盯好自家男人，別被那些狐貍精拐跑了！”
……
葉辭霜低垂著頭，靜靜地聽著人群的竊竊私語。
她嘴角微微揚起，心里卻是冷冷一笑。
前世你們是怎么罵我的？
這一世，你們也該嘗一嘗那種滋味了！
秦云莉，輪到你了！
聽到這些尖酸的話，秦云莉立刻淚如雨下。
從小，她就是在錦衣玉食中長大，周圍都是討好的聲音。
何曾被人這般辱罵過！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滿眼淚水、楚楚可憐。
這時，顧振興立刻慌亂地沖上前，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
“寶貝你別哭了，別理她們……”
顧振興一邊哄著秦云莉，一邊低頭溫柔地安慰她。
看到場面越來越熱鬧，圍觀人群也越聚越多。
楊所長眉頭越皺越緊。
他心里暗道不好，再拖下去，恐怕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他清了清嗓子，趕緊站出來說道：“同志們，這事我已經聽明白了，她說的問題我們也都會認真地研究。大家先不要急著圍觀，該干嘛干嘛去，啊？這位同志呢，也先回去等一下消息，我們會給你一個答復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周圍人群點頭示意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