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清剛從京市大學圖書館出來。
他在路邊碰到了賣玫瑰的小女孩,極力朝他推銷著自己的花:“哥哥,買一朵吧!這都是我媽媽用愛種出的花兒!”
寒冬臘月里的天,對方凍得臉蛋紅紅,讓人心生憐愛,許硯清看著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于是買了一束。
小女孩眼睛亮亮的,給他迅速地包好,“哥哥,姐姐收到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許硯清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話,但卻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夏菡。
她也像玫瑰花一樣,肆無忌憚、理所當然地鮮艷美麗。
卻也裹著滿身尖銳的刺。
許硯清垂眸,看向手里的花,花枝上的刺被主人細致地剪去,且包上了漂亮的包裝紙,只余顏色和芬芳。
“……夏小姐。”
“嗯。”夏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外面很冷,快上車吧。”
許硯清收了傘,頂著司機兇狠的眼神,拉開后車門上了車。
夏菡坐在另一邊,靜靜沉思著,想著應對未來的對策。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她暫時不用擔心夏家會在未來元氣大傷,最終走向衰敗;夏覺深還不認識越清韻,而且以他們在公司的層級,以后也很少會有碰面的機會,就別談對其一見鐘情墜入愛河了,夏覺深也不是那種輕率的人。
未來的保障是不愁了。
那么就只剩下……
夏菡側眸,看了眼安靜坐在一旁的許硯清,如同一件藝術品。
她生了壞心思,輕聲喊道:“許硯清。”
“夏小姐,有什么事嗎?”
“沒事。”夏菡笑意盈盈,“你長得很好看。”
她說出的本是甜言蜜語,可落在許硯清耳中,卻是沉沉毒藥。
他手指顫了顫,輕聲道,“夏小姐抬愛。”
“那當然。”夏菡故意道,“不愛你,我愛誰呢?”
她是戲謔之語,說者無心,聽者也本該不為所動。
可看著她的眼睛,那樣含著清淺笑意的一雙眼睛,許硯清心里竟可笑地微微動搖。
他自嘲擺不正自己的姿態。
所謂愛他,不過是愛他這張臉。
與周既白相似的這張臉
到了夏家,外面還在下雪,等在門口的女仆撐著傘出來接夏菡,許硯清跟在身后,打算進一樓的房間時,夏菡叫住了他:“一起吃飯吧。”
“……”許硯清猶豫幾秒,才應道,“好。”
夏菡后知后覺才明白那幾秒的猶豫從何而來。
原身每次叫許硯清一起吃飯時都會處處挑刺,說話也每句都在揭許硯清傷疤,許硯清稍有不合她心意,就沖著對方摔碗摔筷子。久而久之許硯清也不再和夏菡一起吃飯了,但每次拒絕后都會被夏菡打罵。
想到這,夏菡眨眨眼睛,明知故問,“怎么遲疑了?”
“是害怕和我一起吃飯嗎?”她邊說,邊不疾不徐地朝許硯清走去,“我突然發現,你受傷的話,我的心也痛。”
她說著,秀眉微蹙,還做了個捂心的姿勢,楚楚可憐地看著許硯清,“我以后不會再打你了,你陪我吃飯,好不好?”
“……”
半晌,許硯清聽到自己艱澀地開口,“……好。”
餐桌上,許硯清和夏菡相對而坐,夏菡還笑著給他夾了塊排骨,“多吃點呀小許,這樣傷口才好得快。”
許硯清心里有些復雜。
他懷疑夏菡在菜里下毒了。
看到夏菡下一秒也夾了那盤菜,他才放下心來。
許硯清的反應,夏菡盡收眼底,她在心里冷笑:
這小樣。
“二小姐。”王媽接了個電話走了過來,“大少爺說他晚上要回來吃飯,讓你也在家里等著他。”
“……”現在才是中午,夏菡有些無語,但還是應下,“知道了。”
許硯清心中卻有幾分詫異。
這棟別墅是夏菡的私有房產,她常住在這里,夏覺深偶爾來一次也是因為有夏父夏母的命令,讓他去照看一下夏菡。
夏菡的脾氣是比外界傳的更加陰晴不定,但兩兄妹的感情卻并不像外界所見到的那么好,每次見面要么就是冷淡疏離得像陌生人,要么就是意見不和直接爆發爭吵。
夏覺深昨天才來了一次……
他看向夏菡,對方神色如常,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許硯清心里想的什么夏菡并不清楚,她吃完飯就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微信有一群大小姐發消息問她下午要不要出去玩,夏菡看了幾個,都是富二代們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娛樂活動,她不太感興趣,一個也沒回復。
然后她繼續在網上搜索。
這個世界的大體世界觀和發展程度和她前世差不多,夏菡下意識地關注音樂界的相關信息,各個軟件看了一圈下來,同樣的榮譽和獎項,上一世那后面跟著的都是她的名字,但如今,全是夏菡沒有聽說過的人。
但沒關系。
夏菡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不僅僅是這些,她還會彌補她上輩子的遺憾--那個她渴求的,最高榮譽的舞臺。
午睡前夏菡聯系了人按照她的要求給她送把琴到夏家,她估摸著時間定了個鬧鐘,醒來后簡單洗漱下樓,就看到夏覺深坐在客廳沙發里。
聽到她的腳步聲,夏覺深回過頭,指了指身邊的盒子,“我回來就剛好碰到快遞員在門口,就拿進來了。”
應該就是她定的琴。
夏菡看了眼時間,才下午四點,于是問道,“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我想早點回來,怕今天上午只是一場錯覺……”夏覺深嘆氣,看著夏菡,語氣有幾分恍惚。
“……”夏菡沒搭理他,面無表情地坐下就開始拆快遞。
就是這股愛答不理的勁。
對了,太對了。
夏覺深心中莫名有幾分欣慰和感動,他自顧自地說道,“好了,現在我可以肯定了,這不是錯覺。”
“誰管你。”
夏菡隨口回了句,將琴取了出來。
她輕輕撫摸著琴身,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懷念。
她從四歲就開始學小提琴,十六年的嘔心瀝血,十六年的榮譽歡欣,化作此刻指尖觸摸的瞬間,傳達到靈魂的那一縷顫抖。
夏覺深更加欣慰:“小菡,能繼續看著你追求你的夢想……”
他長舒一口氣,感慨,“真是太好了……”
夏菡微微一笑,起身調整好站姿,垂眸,琴弓搭上琴弦,拉出了第一個音。
名家的曲子,每一首夏菡都拉過不下百遍,可謂是爛熟于心,琴弓在她精準的控制下流出抒情和緩的音符,她彈奏得連貫而輕巧,像絲綢一般油潤的河流。
一曲終,夏菡放下琴,才覺得靈魂真正地棲息了下來。
“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夏覺深沉浸在余韻中,良久才開口。
夏菡莞爾:“以后會有很多時間的。”
夏覺深笑了笑,眼角余光瞥到茶幾上的紅玫瑰,“這是哪來的花?”
鮮艷的紅玫瑰插在素雅而不失奢華的白瓷花瓶中,極具視覺沖擊力。
他道,“冬天還能培育出這種顏色的玫瑰,也是難得。”
“許硯清買回來的。”
“……”
夏覺深臉上的笑頓時垮了下去。
提到許硯清,夏菡想起了今天上午沒有告訴夏覺深的事,她正要提,抬頭就見夏覺深也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她點點頭,示意對方先說。
“你和許硯清,到底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