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室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只有監控器還在忠實地記錄著。
就在這時，周警官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幾乎是有些僵硬地接通，按下了免提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在安靜的詢問室里格外清晰：
“周隊！找到了！城南老棉紡廠家屬區三號樓二單元401！技術開鎖進去，在廁所水箱里面，摸到一個用黑色塑料袋包著的金項鏈！上面還刻著‘LJ’兩個字母！初步判斷就是李娟外婆的遺物！”
“另外，城西興隆網吧77號機！人抓到了！確實戴著帽子口罩，右手小拇指有新鮮傷口！人已經嚇傻了，嘴里一直念叨“不是我”“水鬼”“饒了我吧”！現在已經帶回局里了！”
啪嗒。
周警官手中的筆，掉在了記錄本上。
小李警官倒抽一口冷氣，看向紀辭的眼神，已經從震驚變成了徹底的驚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紀辭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畢竟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周警官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翻江倒海的心緒。他看向紀辭的眼神十分復雜。震驚、疑慮、探究，甚至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悚然。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用一種不易察覺的恭敬的語氣問道：
“紀女士。”他斟酌著稱呼，“你的能力，我們初步見識到了。關于這個案子，你、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紀辭目光落在周警官臉上，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
“證據鏈你們很快就能補齊，張強扛不住審訊的。”她的語氣篤定，“不過，周警官……”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旁邊一直處于極度震驚狀態、看紀辭如同看外星人一般的小李警官，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涼意：
“我建議你，管好你的副手。”
小李警官一愣，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一臉茫然：“我？我怎么了？”
紀辭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的穿透力極強，仿佛所以秘密在她眼中都無所遁形。
“他最近在追求你們局里宣傳科，新來的那位女警花，好像叫楊蕊？為了討她歡心，昨天中午，他用手機偷偷拍了你們技術科剛整理好、還未歸檔入卷的另一起涉密案件的現場證物照片——一塊帶血的勞力士手表。”
“照片發給了楊蕊，炫耀自己能接觸‘大案要案’。而楊蕊，轉頭就把照片發給了她的閨蜜群，群里恰好有個人的表哥，是本地一家典當行的老板……”
紀辭的話還沒說完。
小李警官的臉色已經“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瞬間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他猛地看向周警官，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周隊！我、我沒有！她胡說！”小李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尖銳變形，帶著明顯的顫抖。
周警官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辦案多年，經驗何其豐富，從小李這瞬間崩潰的反應，以及紀辭那精準到可怕的點名道姓。
他已經不需要任何證據，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涉密證物照片外泄！這性質極其惡劣！
“李偉！”周警官的聲音如同寒冰，帶著雷霆般的怒火，“給我出去！立刻！馬上！去禁閉室！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手機上交！”
“周隊！你聽我解釋！我……”小李還想掙扎。
“出去！！！”周警官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記錄本都跳了一下，幾頁紙嘩啦作響。他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和失望，讓小李徹底失了聲。
另一個聞聲進來的警員見狀，趕緊上前，幾乎是半攙半架地把小李給拖了出去。
詢問室里，只剩下周警官和紀辭。
氣氛更加凝重，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周警官看著眼前淡漠如水的女孩，感覺喉嚨有些發干。他第一次，在一個普通人面前，感到了某種無形的、幾乎讓人窒息的壓力和渺小感。
過了很久他才艱難開口：“紀女士，謝謝你的提醒。這件事，我們會嚴肅處理。”
紀辭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謝意。
“筆錄做完了嗎？”
周警官下意識看向那本記錄本，除了開頭幾行格式化的問詢，后面全是空白。
他苦笑著搖搖頭：“紀女士，你的情況很特殊。這份筆錄，恐怕需要更高級別的部門介入評估。在上級指示下來之前，你可能需要暫時留在局里。”
紀辭并不意外，她點了點頭：“可以，有地方休息就行。能給我倒杯水嗎？我渴了。”
“好、好的，沒問題。”周警官幾乎是下意識地答應下來，隨即起身走向門口。
走到門邊，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紀辭正在閉目養神，側臉在慘白燈光下，線條清冷而神秘。仿佛剛才揭露命案、點破泄密的，根本不是她。
周警官心情復雜地推門走了出去。
他需要立刻向上級匯報。關于這個名叫紀辭的女孩，關于她那驚世駭俗的“算命”能力。
匯報完成后，周警官端著紙杯走了進來。
他的表情比出去時更加復雜，凝重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敬畏，甚至動作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幾分。
“紀女士，熱水。”他將紙杯放在紀辭面前的桌上，動作帶著點謹慎。
“多謝。”紀辭頷首，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吹了吹氣，啜飲一口。
周警官在她對面重新坐下。
“紀女士，我已經向上級做了緊急匯報。關于您的能力和今晚的事件。”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上級非常重視。已經通知了‘特殊部門’過來。”
“特殊部門？”紀辭放下紙杯，抬眼看向周警官。
“是的。”周警官點了點頭，“具體的情況，我也無權知曉太多。只知道這個部門權限極高，專門處理一些……超出常規認知范圍的特殊事件。他們的負責人姓秦。”
“您現在就可以回家了，他們說會親自來找你。”
這個做法紀辭倒是滿意，好歹不用讓她坐這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