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桑寧都是每天只做兩件事,背臺詞找溫晞禮對詞,背臺詞找溫晞禮對詞,她感覺自己跟個機器一樣,從來沒有這么趕過,也不知道自己速成出來的效果會不會差。
季時偶爾會給她發來消息只不過她出了禾熙和父母以外其他人的消息根本沒時間回,吃飯的時候都在默念著臺詞。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其中還抽空去劇組定了妝,今天是進組的日子,桑寧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畢竟化妝什么的都是在劇組,離家又近她也沒什么需要準備的。
溫晞禮在貓眼蹲了半天,見桑寧出來他也裝作要出門的樣子趕緊出來,“好巧啊,一起走吧。”
清晨七點,劇組工作人員就開始忙碌。背景板上,“《逐月》開機大吉”幾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旁邊是主演們身著白大褂的定妝海報——男主角溫晞禮眼神堅定,似要穿透病魔陰霾;女主角桑寧笑眼彎彎,藏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八點剛過,主演們陸續到場。溫晞禮身著簡約的黑色休閑裝,大步流星走來,身高優勢讓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下頜線繃得筆直,自帶一種“冷面醫生”的氣場,跟他劇中角色前期的孤傲契合。他跟導演打過招呼,便默默站到一側,耳尖卻悄悄留意著周圍動靜。
季聽穿著淡藍色連衣裙,像一陣輕柔的風飄進場地。她今天特意把長發簡單編了個側麻花,發梢俏皮地翹著,活脫脫就是劇本里那個初入職場、滿懷熱忱的住院醫形象。看到溫晞禮,她眼睛一亮,小跑著過去:“昨晚我又把咱們第三場對手戲的劇本捋了一遍,您說患者突發心梗那場,我哭戲是不是得收著點?”溫晞禮側頭看她,陽光在他睫毛上跳蕩,“收三分,留七分,你試過嗎?”
九點整,開機儀式正式開始。導演站上臺,拿著話筒感慨:“《逐月》講的是急診室里的生死競速,也是醫生們的成長陣痛。希望我們能拍出醫患間的溫度,也拍出同行之間的扶持與碰撞。”臺下掌聲雷動,溫晞禮微微仰頭,目光掠過背景板上“敬畏生命,守護微光”的標語,指尖不自覺摩挲起口袋里的劇本頁角——那頁正好是他和桑寧飾演的角色在搶救失敗后,走廊對峙又和解的名場面。
上香環節,兩人跟著導演,恭著檀香爐里裊裊青煙,把香插進爐中。桑寧閉眼許愿,睫毛抖得厲害,心里盼著拍攝順利,也盼著能跟溫晞禮把戲里那些復雜情感吃透。溫晞禮望著青煙,卻在睜眼時對上桑寧的目光,兩人對視一會后相視一笑別開目光。
十點正式開拍,片場里,白墻、消毒水味和忙碌的“醫護人員”,讓氛圍緊張又真實。《逐月》拍攝正酣,桑寧穿著皺巴巴的白大褂,幾縷碎發貼在汗濕的臉頰上,正全神貫注地對著鏡頭,演繹一位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患者消息的年輕醫生。她的眼神里,交織著擔憂、期盼與緊張,每一個細微的情緒轉變,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溫晞禮站在一旁,目光緊鎖著桑寧,眼底滿是欣賞。雖然準備時間不長,但他深知桑寧為了這個角色付出了多少,從跟著真正的醫生學習專業操作,到反復揣摩角色的內心世界,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就在他沉浸于桑寧的表演時,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季聽穿著一身普通的工作人員制服,戴著口罩和帽子,將自己偽裝得十分巧妙。他躲在片場的角落,目光直直地盯著桑寧,眼神里有著難以掩飾的眷戀與關切。他看著桑寧在鏡頭前的一舉一動,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淡淡的微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的眼里,只有桑寧。
溫晞禮微微皺眉,心中泛起一絲不悅。他知道季聽和桑寧曾有過一段過往,也明白季聽對桑寧的感情至今未減。但在他看來,季聽這種偷偷關注的行為,多少有些不妥。不過,他并沒有立刻聲張,只是默默觀察著,等待合適的時機。
拍攝結束的那一刻,桑寧長舒一口氣,疲憊地靠在墻邊休息。劇組人員開始收拾設備,現場逐漸熱鬧起來。溫晞禮趁桑寧不注意,悄悄跟在季聽身后,直到兩人來到醫院片場的一處偏僻角落。
“季聽,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吧。”溫晞禮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季聽微微一怔,轉過身,看著溫晞禮,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我只是來看看她,沒別的意思。”
溫晞禮冷笑一聲,“看看?你偽裝成工作人員,躲在暗處,這就是你所謂的看看?桑寧現在需要專注于工作,你這樣會影響到她。”
季聽的眼神黯淡了幾分,“我知道,我不會打擾她,我只是遠遠地看著,就好。你別告訴她我來了,我怕她生氣。”他緊張的看著溫晞禮生怕他將自己來的事情告訴桑寧,畢竟那天已經她的話說的那么決絕。
溫晞禮看著季聽眼底的深情,心中的不悅更甚,嘴上卻還是禮貌的:“我理解你的感情,但你應該換一種方式。現在桑寧在努力追求自己的演藝事業,你若真的為她好,就不該給她帶來困擾。”
季聽沉默良久,最終緩緩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只是……太想她了。我會注意的,不會再讓她發現,也不會影響到她工作。”
溫晞禮拍了拍季聽的肩膀,“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桑寧是個很優秀的女孩,我們都應該支持她,而不是給她添亂。”
說完,溫晞禮轉身離開,留下季聽獨自站在角落,望著桑寧所在的方向,眼神中滿是復雜的情緒。而此時的桑寧,還不知道剛剛發生的這一切,依舊沉浸在拍攝結束的輕松與滿足之中,準備迎接下一場戲的挑戰。
夕陽把醫院片場的影子拉得很長,桑寧揉著發酸的脖頸,和溫晞禮并肩走出攝影棚。晚風帶著夏末的熱意,吹得人心里松快了些。
“今天最后那場搶救戲,你把醫生那種強撐的冷靜演得特別到位。”溫晞禮側頭看她,路燈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光影。
桑寧笑了笑,指尖無意識絞著劇本邊角:“還是你提醒我‘手抖別太刻意’,不然我肯定演砸。”她頓了頓,仰頭看他,“對了,你等會兒回家要對明天的臺詞嗎?我有幾句情緒爆發的戲,總覺得差點意思。”
“正好,我也想順順明天的對手戲。”溫晞禮點頭,兩人不知不覺走到公寓樓下,“我去買點東西,你先回去?”
桑寧回家后卸了妝,簡單護了護膚,看了下時間想來他應該也回來了,她剛把劇本攤在客廳茶幾上,就聽見敲門聲,溫晞禮拿著兩瓶礦泉水走進來,自然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先從你說的那段開始?”他擰開瓶蓋遞過去,目光落在她臉上時,頓了頓,狀似隨意地問,“說起來,今天片場人多眼雜,你有沒有看到什么……眼熟的人?”
桑寧喝水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他:“眼熟的?都是劇組的人啊,化妝師、場務大哥,還有幾個跟組演員,沒別的了。怎么了?”她眨眨眼,一臉疑惑,“難道你看到誰了?”
溫晞禮看著她的眼睛,確定她是真的沒察覺,心里那點懸著的擔憂落了地,嘴上卻輕描淡寫地轉了話題:“沒什么,可能是我看錯了。”他拿起劇本,指尖點在某一頁,“先對這段吧,你飾演的醫生發現誤診,和我演的主任在辦公室爭執的部分。”
桑寧沒多想,立刻被劇情吸引,拿起劇本念道:“‘主任,患者家屬已經在外面等結果了,我們現在坦白,還有機會補救!’”她語氣急促,眉頭緊鎖,瞬間代入角色。
溫晞禮也沉下臉,語氣嚴肅:“‘現在坦白?你知道這對醫院聲譽意味著什么嗎?先穩住,等我找到解決方案……’”
兩人一來一往,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回蕩。演到情緒激動處,桑寧猛地站起來,眼眶泛紅:“‘可我們是醫生!不是政客!患者的信任比聲譽更重要!’”
溫晞禮抬頭看她,目光深邃,沒有接臺詞,反而輕聲說:“這里情緒夠了,但可以再收一點。你想,這個角色外柔內剛,即使憤怒也帶著職業本能的克制,眼神里的堅定比嘶吼更有力量。”
桑寧愣住,仔細琢磨著他的話,慢慢點頭:“你說得對……我剛才太用力了。”她坐回地毯上,肩膀不經意碰到溫晞禮的胳膊,“還是你對角色理解深。”
溫晞禮笑了笑,目光掠過她,沒再提季聽的事。窗外夜色漸濃,客廳的燈光暖黃,劇本攤在兩人中間,字跡間仿佛也染上了淡淡的暖意。他知道,有些事不必讓桑寧察覺,他會處理好,不讓任何人打擾她此刻的專注與平靜。
這么你來我往,桑寧困得哈切連天,溫晞禮看出后主動起身告訴她今天太晚了讓桑寧先休息,明天再對。
對戲到后半段,桑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皮也開始打架。她強撐著抬眼,想看清劇本上的字,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頭也不自覺地往旁邊歪了歪,差點靠在溫晞禮肩上。
溫晞禮最先察覺到她的倦意,停下念詞的動作,輕聲問:“困了?”
桑寧猛地驚醒,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是有點……可能今天拍夜戲太累了。”
溫晞禮合上劇本,站起身:“那就先到這兒吧,明天再對。你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才能更好地入戲。”
“嗯,好。”桑寧也跟著站起來,把劇本收好,“今天謝謝你啊,又幫我琢磨了這么久。”
“不客氣。”溫晞禮笑了笑,轉身往門口走,“我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好,晚安。”桑寧送他到門口,看著他走進對面的家門,才關上門,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剛走到臥室,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季時發來的消息:“桑寧姐姐今天的拍攝順利嗎?看你微博沒更新,有點擔心你。”
桑寧看到消息,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個季時,雖然說是她的粉絲,卻總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他不僅知道她很多行程細節,說話的語氣也常常帶著一種超乎粉絲的熟稔和占有欲,讓她很不舒服。
她盯著消息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沒回,直接按滅了手機屏幕。她總覺得這個人不只是粉絲對偶像的愛慕那么簡單,心里隱隱有些抵觸。
放下手機,桑寧拿了睡衣去洗漱。溫熱的水沖刷著臉頰,驅散了最后一絲倦意。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告訴自己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洗漱完畢,桑寧躺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好。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淺淺的光影。她翻了個身,很快就沉沉睡去,夢里還在琢磨著明天的臺詞,完全沒再想起季時的消息,也沒察覺到,此刻手機屏幕暗下去的微光里,藏著一份她暫時還讀不懂的復雜心思。
日子在片場的連軸轉與夜晚的劇本研磨中往前推進,兩個月倏忽而過。
每天收工,溫晞禮和桑寧總會默契地在公寓樓下碰頭,有時他手里提著剛買的熱豆漿,有時她懷里揣著標注得密密麻麻的劇本。對戲成了兩人之間無需言說的約定,桑寧家客廳的地毯上,總散落著翻開的劇本頁,暖黃的燈光把兩人討論的影子投在墻上,時而爭執,時而相視而笑。
溫晞禮看著桑寧對角色的理解日漸深刻,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的游刃有余,眼底的欣賞藏不住。而桑寧也總在溫晞禮精準的點撥里豁然開朗,覺得這位搭檔不僅專業,更像個細致的“戲搭子”,總能捕捉到她忽略的細節。
這兩個月里,溫晞禮依舊常看到季聽。他換過幾次偽裝,有時是推著道具車的場務,有時是抱著文件的劇務,始終在片場邊緣徘徊,目光黏在桑寧身上,帶著克制的執拗。溫晞禮不動聲色地留意著,見他始終只敢遠遠看著,從未靠近,便暫時按捺住,只在桑寧專注拍戲時,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后,隔開那道過于熾熱的視線。
季時的消息也從未斷過。他像是安了個無形的攝像頭,總能準確說出桑寧的動態:“今天拍外景時風挺大的,你攏頭發的樣子被路透拍到了,好溫柔”“聽說你為了找角色感覺,去看了好多醫學紀錄片?你真的好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