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風致看著書房里堆積如山的投訴信(內容從頭發被燎到心靈受創)、最新出爐的天價賠償清單(含精神損失費)。
再聽聽窗外那永不停歇的“開飯啦——今天的湯齁咸!”、
“丑八怪看什么看!”
雙重奏,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
“抓住那棵參!”
、“火球!臥倒!”
的喧嘩……這位七寶琉璃宗宗主,終于領悟了一個真理:
有些“福氣”,七寶琉璃宗它接不住啊!
“安安啊,”
寧風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慈祥,而不是心力交瘁,
“你看…咱們宗門這塊寶地,可能…嗯…風水跟你的種植大業有點…相沖?”
寧安安正抱著膝蓋,小臉蔫蔫地坐在小板凳上,聞言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寧叔叔…你是要把安安的藥田鏟掉嗎?”
聲音那叫一個委屈,仿佛寧風致要扼殺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不不不!怎么會!”
寧風致趕緊擺手,擠出笑容,
“寧叔叔是想給你找個更…嗯…廣闊!更自由!更能讓你大展拳腳的地方!”
他努力描繪著美好的藍圖,“你看,咱們宗門后山,地方大!靈氣足!陽光好!還沒有人打擾!你想怎么種就怎么種!想怎么‘溝通’就怎么‘溝通’!再也不用擔心吵到師兄師姐們休息,或者…嗯…不小心燎到他們的袍子了!”
“后山?!”寧安安的小臉瞬間煞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不要不要!后山好可怕!有…有大黑熊!還有會吃小孩的藤蔓!晚上還有綠油油的鬼火飄來飄去!榮榮姐姐說的!”她把寧榮榮嚇唬她的話記得門兒清。
“榮榮胡說八道!”
寧風致立刻正色道,心里默默給親閨女記了一筆,
“后山安全得很!而且…”他拋出了殺手锏,“骨頭爺爺陪你去!天天陪著你!有骨頭爺爺在,別說大黑熊,就是十萬年魂獸來了,也得給你骨頭爺爺磕個頭再走!怎么樣?”
“骨頭爺爺也去?”寧安安眼睛瞬間亮了!骨爺爺平時最寵她,有他在,安全感爆棚!
她的小腦袋瓜開始飛快盤算:后山…地方大…沒人管…還有骨爺爺當保鏢…豈不是可以…放飛自我?!
小臉上的驚恐瞬間被興奮取代,她蹭地站起來,伸出小拇指:“拉鉤!寧叔叔說話算話!骨頭爺爺陪我去!”
寧風致看著那根代表“后山植物災難轉移協議”的小拇指,心里五味雜陳,但還是鄭重地勾了上去:“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消息一出,七寶琉璃宗上下,差點提前過年!
寧榮榮雖然舍不得妹妹去“荒山野嶺”,但一想到自己終于不用提心吊膽保護頭發,不用忍受魔音灌耳,走路不用擔心被絆,睡覺不用擔心床下有“參”…立刻化離愁為購買欲!
她拉著寧安安沖進城里最大的商鋪,開啟了瘋狂掃貨模式:
“這個!這個軟墊!鋪地上,省得坐石頭硌屁股!”
“這個!這個超大帳篷!帶紗窗的!防蚊蟲!哦,順便防一下你種出來的奇怪飛蟲!”
“這個!這個超厚隔音耳塞!萬一…萬一你溝通得太投入…”
“還有這些!蜜餞!果脯!肉干!糕點!夠你吃仨月!餓著誰也不能餓著我的安安!”
“衣服!春夏秋冬各十套!誰知道你在后山能折騰出什么天氣來!”
“玩具!布娃娃!小風車!解悶用!”
……
最后,寧安安離開宗門那天,陣仗堪比小型搬家。
好幾輛馬車裝滿了寧榮榮采購的物資,不知道的還以為宗主千金要遠嫁。
寧安安穿著寧榮榮給她挑的新裙子,抱著一個幾乎比她人還大的布偶熊,一步三回頭,小嘴癟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榮榮姐姐…阿月…寧叔叔…劍爺爺…安安會想你們的…”
寧風致等人站在宗門口,努力維持著“依依惜別”的表情,揮手示意她放心去。
就在寧安安被古榕抱上馬車,車輪“嘎吱”一聲啟動,緩緩駛離宗門大門的那一刻——
“噢耶——!!!”
“解放啦——!!!”
“再見了噴火娃!再見了毒舌花!再見了跑路參!”
“我的頭發!我的袍子!我的耳朵!我的鞋墊!終于安全了!!!”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口哨聲、喜極而泣的吶喊聲,如同壓抑了百年的火山,猛地從七寶琉璃宗內爆發出來!
聲浪之大,震得山門上的琉璃瓦都嗡嗡作響!
剛剛還沉浸在離別愁緒中的寧安安:“……”
她小臉上的悲傷瞬間凝固,慢慢變成了難以置信的呆滯,最后“哇”地一聲,把臉深深埋進了巨大的布偶熊里——太傷自尊了!
原來大家這么迫不及待地歡送她這個“植物災星”!
古榕抱著劍,坐在車轅上,聽著身后震天的歡呼,嘴角抽搐:“小祖宗…你這人緣…嘖,真是…別具一格啊!”
后山。真正的廣闊天地!
沒有了宗門的束縛,沒有了師兄師姐們驚恐的目光,寧安安如同脫韁的…額,脫韁的植物狂魔!
“哇哈哈哈!自由啦!”
她叉著小腰,站在一片依山傍水、靈氣充沛的谷地中央,發出了“癲狂”的笑聲。這里是寧風致精心挑選的區域,遠離宗門核心,也遠離重要資源點。
“骨頭爺爺!看我的!”
寧安安徹底放飛自我!什么“溫和溝通”?什么“微操魂力”?通通見鬼去吧!
她小手一揮,體內那沉寂了許久的九層琉璃塔武魂轟然顯現!
雖然依舊只有巴掌大,但塔身金銀光芒流轉,比在宗門時活躍了何止百倍!
仿佛回到這里,連武魂都興奮了起來!
“給我長——!!!”
寧安安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將魂力如同開閘的洪水,瘋狂地注入她隨手撒下的各種種子、移植來的普通藥草、甚至是路邊的野花野草體內!
剎那間,后山這片寧靜的谷地,變成了光怪陸離、鬼哭狼嚎的植物地獄!
一叢普通的荊棘,在魂力灌注下瘋狂生長扭曲,尖銳的刺摩擦著巖石,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吱呀——”聲,像無數冤魂在哀嚎。
狼嚎:幾株狗尾巴草在魂力刺激下,草穗瘋狂甩動,發出“嗚嗚嗚”的低沉風聲,如同野狼嘯月。
隨處可見的藤蔓像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如同巨蟒般在空中瘋狂扭動抽打,帶起“呼呼”的破空聲,卷起碎石塵土。
幾朵不起眼的蘑菇,被魂力一沖,瞬間膨脹成臉盆大,菌蓋散發出幽幽的、五彩斑斕的詭異熒光,把夜晚照得如同迪廳現場。
幾株野百合,開出的花比澡盆還大,散發出混合著濃香、腐臭、辛辣的怪異味道,熏得古榕都忍不住封住了嗅覺。
還有會噴粘液的石頭(苔蘚變的)、會自動卷人的大葉子(野芋頭變的)、根系在地底如同鼓點般“咚咚”亂撞的巨樹……
寧安安站在這一片群魔亂舞的中心,小臉上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因為魂力的瘋狂輸出和武魂的活躍,泛起一種病態的潮紅,她張開雙臂,發出更加“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長吧!長吧!都給我活過來!動起來!這才是神藥該有的樣子!哈哈哈哈!”
古榕抱著劍,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塊相對干凈的巨石上。
他看著眼前這比宗門時恐怖十倍不止的“植物暴動”現場,聽著小丫頭那魔性的笑聲,眼角瘋狂抽搐。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眼前這個小不點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就在這時,一株看起來相對“柔弱”、葉片肥厚、開著小黃花的野草,在寧安安魂力的余波掃蕩下,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葉片迅速變得枯黃。
古榕眉頭一皺,覺得這草有點礙眼,隨手屈指一彈!
一道凝練的骨刺虛影無聲射出,“噗”地一聲,精準地洞穿了那株枯黃野草的根部。
野草瞬間枯萎、湮滅。
然而,就在它徹底消失的瞬間
——
嗡!
一個極其微弱、近乎透明、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的白色光環,從湮滅處緩緩飄起,懸浮在離地一尺的空中,散發著微弱卻純凈的能量波動!
古榕:“!!!”
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帶著點玩世不恭表情的臉,第一次出現了徹底的、石化的呆滯!
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微微張開,連抱劍的手都僵住了!
“白…白色…魂環?”他喉嚨干澀地擠出幾個字,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雖然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那確確實實是魂環!
是只有魂獸死亡才會出現的魂環!而且是最低等的十年白色魂環!
可那是什么?那只是一株被小丫頭魂力胡亂灌出來的、變異的、普普通通的野草啊!
它甚至連最低等的植物系魂獸都算不上!
骨斗羅古榕,九十五級封號斗羅,縱橫大陸幾十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但此刻,他感覺自己堅固如堡壘的認知,被眼前這枚小小的白色魂環,徹底擊碎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谷地中央那個還在對著狂舞藤蔓哈哈大笑、渾身散發著“我很嗨別惹我”氣息的小小身影,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一絲恐懼。
這小祖宗…她不是在種藥。
她是在…批!量!制!造!魂!獸!哪怕是最低等的!
這能力…已經不是“變態”能形容了!這簡直是逆天改命,顛覆規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