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怯生生地爬上遙遠的海平線,將望歸漁村斑駁的木屋鍍上了一層清冷的淡金。
海風濕咸,帶著漁網和海藻的氣息,輕輕推搡著吱呀作響的門板。
屋內,空氣微悶。
林風虎赤著精壯的上身,正演練著伏虎門的拳法,經過沈青崖的一番殺魚論,這幾日他發覺拳法更加精進一些了。
汗珠沿著緊繃的肌理滾落,肩頭那道結痂的傷口隨著剛猛的拳勢微微牽扯。
少年心性,這點痛楚渾不在意。
蘇靈兒倚著門框,半干的白衫勾勒出單薄卻挺直的脊背。
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眉間鎖著化不開的沉郁。
天劍門的期限如影隨形,《驚鴻劍典》蹤跡全無,十二名弟子和襁褓中的骨肉深陷“百童鎖”魔窟……希望渺茫如風中殘燭。
“若至絕境,便以血開路。”她對自己說。
縱身死魂消,也要在仇寇心口烙下素心齋最后的印記。這是她僅存的決絕。
斂起心緒,她拿起一塊半舊的布巾,走向收勢的林風虎:“擦擦汗,當心傷口。”
林風虎咧嘴,笑容如破云朝陽,接過布巾胡亂一抹:“靈兒姐姐放心,早結痂啦。”
少年的朝氣,沖淡了幾分屋內的滯重。
目光轉向門外。
門檻處,沈青崖歪在破舊的竹椅上,一頂灰撲撲的舊帷帽蓋著臉,像是又沉入了夢鄉。
這個病懨懨、嘴皮子利索又摳門的小漁村婦,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蘇靈兒定了定神,是該辭行了。
辭行二字在她唇齒將啟的剎那,猝然降臨一聲聲嗚咽……
“嗚……嗚嗚……”
習武者的聽覺極其敏銳,一聲聲凄厲短促、浸滿孩童恐懼的嗚咽,混合著海浪驟然加劇的咆哮,悍然撕裂了黃昏的靜謐。
聲源,在不遠處的礁石灘。
屋內屋外,氣息驟凝。
林風虎拳勢猛收,如獵豹轉身。
蘇靈兒手中布巾無聲飄落。
連那在帷幕下“酣睡”的沈青崖也倏地掀開雙眼,陰影下的眼神,剎那間銳如寒星,哪有半分惺忪,這聲音她太熟悉了,是阿箬!
礁石灘浪涌如沸,一道瘦小的灰色身影在白沫中沉浮,如同狂風中的殘蝶!
是啞女阿箬,她這幾日在退潮時拾些小海貝,想用海貝穿一串風鈴送給阿弟,此刻卻被一股異常兇猛的離岸流狠狠攫住。
她瘦小身軀無力抗衡,瞬間被卷入漩渦暗藏的怒海,眼看就要淹沒。
這片海灘十多年了,此時正是退潮后時,不該現在漲潮。
像今日這般莫名漲潮掀浪,阿箬不知,這一遭竟是她永別生命之日。
還未等沈青崖動作,林風虎身影如離弦之箭,挾著一往無前的銳氣,掠過沙灘,直撲阿箬沉溺之處。
吼聲如雷:“阿箬,抓牢石頭!”
阿箬這幾日經常送小魚野菜來接濟他和蘇靈兒,一來二去,他們倆也和阿箬相識。
蘇靈兒大駭,飛身急追!
“風虎!水下兇險!”
她水性尚可,然此間暗流詭譎,漩渦之力足以絞碎舟楫,林風虎這般入水,無異于蹈入死地。
少年身法極快,幾步已至水邊,刺骨海水未能阻其分毫,他毫不猶豫,縱身沒入那墨色寒淵,咸澀海水倒灌,窒息與肺腑灼痛令他眼前發黑。
更糟的是,肩傷遇海水,劇痛如毒牙噬咬,一股沛然莫御的暗流猛地將他拖向深海,此刻方知,伏虎拳腳,在這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如蚍蜉。
“救…咕嚕嚕……”
林風虎的呼喊被巨浪無情吞沒,
阿箬在后方徒勞掙扎,眼神渙散,小小的身影正急速下沉。
蘇靈兒緊隨其后,毅然躍入冰寒刺骨的海水。
寒意透骨,牙關戰栗。
她奮力劃水,然在此等詭譎暗流之中,欲救兩人,實乃逆天之舉,一個巨浪襲來,三人瞬間被沖散,又被漩渦巨力狠狠揉作一團,如同三片敗葉,在滔天白沫與死亡的陰影中翻滾沉淪,離岸愈遠。
絕望如冰冷的海水,漫過口鼻。
七日前被黑煞門屠山追殺的記憶奔涌襲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們是怎么被海浪送至這小漁村的。
“風虎!阿箬!”
蘇靈兒的嘶喊聲碎于風浪。
氣力在冰冷與絕望中飛速流逝。
破屋門前,沈青崖早已站定如松。
海風鼓蕩著她沾滿塵泥的舊袍。
帷帽下的臉,冰封一片,再無平日的憊懶。
看著海中掙扎的身影,看著阿箬眼中那點微光即將湮滅,心頭那點麻煩的抱怨,瞬間被一股更沉、更銳的焦灼取代。
她低叱:“莽夫,不知死活!”
聲音卻泄露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麻煩…天大的麻煩…”
她指節因緊握那根油潤的“忘潮”竹笛而泛白。
眼底深處,一股沉寂十年的鋒芒,驟然一閃。
心念電轉,“忘潮”已橫于唇邊,動作快逾驚鴻。
“嗚……嗡……”
一聲極其短促,沙啞,仿佛被無形之力扼住的笛音,驟然穿透風浪的喧囂,似孤雁哀鳴,瞬間被海聲吞沒大半。
屋內的白露,搗藥的動作驟然凝固!
銀面具透過木門猛地轉向沈青崖。
她看見了那慘白微顫的唇,帷帽下瞬間褪盡血色的臉,以及捏笛的手指用力到骨節凸起,連笛身細紋都似在呻吟。
笛音余韻未絕,那裊裊顫音仿佛勾動了天地間某種玄奧的韻律,海風似乎都為之一滯。
“克哩……!克哩哩……!”
海天之際,一群黑點如墨矢破風,疾射而來。
數百只健碩海鷗,眼瞳中竟似閃爍著不尋常的靈光,它們像是被那蘊含真氣的笛音強行激發了生命潛能,悍不畏死地俯沖向那三個瀕臨湮滅的身影。
鷗影如電,配合無間。
幾十只最強壯的海鷗,精準地環繞著林風虎與蘇靈兒,它們尖喙如鑿,啄擊在兩人周身幾處與“浮力”、“閉氣”相關的隱密竅穴上。
它們執行著笛音的指令,以鳥喙為針,短暫激發二人丹田中殘存的最后一絲護體真氣。
“噗!噗!”
兩聲微不可聞的輕響,林風虎與蘇靈兒體表竟瞬間蒸騰起一層極淡的水汽,那是殘存內力被強行激活,本能地護住心脈、排斥海水,帶來了一絲微弱的浮力。
與此同時,更多海鷗則撲向沉墜的阿箬。
它們組成一個奇異的陣列,羽翼瘋狂拍擊水面,將全身力量灌注于雙翅,合力攪動阿箬身下的水流,利用翅膀扇動,結合那笛音音波在空氣中殘留的震蕩之力,硬生生在狂暴的漩渦邊緣,制造出一小片短暫向上托舉的“反涌暗流”。
海鷗群以身為筏,以羽翼為槳,以生命為引,為那三人爭取到了一線浮臺。
它們羽翼拍擊如鼓,承受著遠超極限的重負,鳴叫聲帶著吃力的悲壯與經脈寸斷般的哀鳴,羽毛在巨大的水壓和內力反沖下紛紛斷裂、染血,卻寸寸不退。
就在這僵持的剎那,一道蘊藏著笛音主人磅礴內力的音波暗勁,如同潛龍出水,猛地從海岸方向轟入這片海域,精準地引動了三人身下積蓄的海浪余勢!
“轟!”
被蘊含著內力的音波引動、又被海鷗群攪動方向的海浪,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猛地向岸上一推!
三人連同死死“錨”在他們身邊的海鷗,如同離弦之箭,被這股集合了自然偉力與絕世內功的巨力,狠狠拋向岸邊!
場面震撼人心,又透著蒼涼的壯美。
幾只海鷗在這股巨力推送的末端,拼盡最后殘力,用血肉模糊的翅膀猛地一扇,精準地將他們“卸”向木屋門口那片被海風侵蝕得坑洼不平的沙地。
海浪退去,沙灘上留下狼藉的痕跡和幾只力竭殉難、羽毛凌亂的海鷗尸體。
幸存的海鷗在空中發出幾聲短促凄厲的悲鳴,盤旋數圈,最終消失在鉛灰色的天際。
蘇靈兒劇烈地嗆咳起來。
大口大口吐出苦澀的海水。
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濕透的衣衫緊貼著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
白露的身影,如一道凝固的陰影,靜靜佇立在木屋門內。
銀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地掃過門口這三個落水之人,如同審視著三件被海浪沖上岸的、無關緊要的殘骸。
她沒有邁出一步,只是沉默地,隔著一道無形的界限,看著他們散落在冰冷的地上。
沈青崖早已放下竹笛望潮。
她背對沙灘,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仿佛瞬間被抽空了精氣。
迅速裹緊灰袍,隨即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嗆咳,咳得整個人蜷縮如蝦,比以往更甚,透著股虛脫的勁兒。
她扶著粗糙門框,指節深陷,喘息聲如同破損的風箱。
“咳咳…咳咳咳…老天爺…咳咳…開眼了…”
她斷斷續續,用盡殘力般嘶啞道,將“虛弱”與“慶幸”演得十足:“海神娘娘顯靈…派…派神鳥下凡救苦救難了…咳咳咳…真是…真是祖宗積德…咳咳…命不該絕啊…”
回避蘇靈兒審視的目光,她努力把“鍋”甩給虛無的神明。
隨后道:“白露,咳咳咳……給他們看看,可別……咳咳……死在這里,晦氣。”
白露“嗯”了一聲,這才走出屋里,先將昏迷的二人置于干爽沙地,素手疾點,檢查脈息。
阿箬僅嗆水昏迷,無大礙。
林風虎肩傷泡水微腫,兼脫力受寒,稍重,然性命無憂。
她手法利落,助其排出濁水。
這時候的蘇靈兒掙扎抬頭,海水順著濕發滴落。
肺腑灼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疼。
然而,她的目光卻如淬火的銀針,穿透模糊,死死釘在門邊咳得撕心裂肺的灰影身上。
那聲詭譎壓抑的笛音,她聽到了!
那群違背常理、如臂使指的海鷗,她看到了,親身體會到了!
絕非巧合,更非神跡。
一個名字如驚雷般在她識海炸響。
沈驚鴻!
當世能以音律通靈御獸、達此化境者,唯此一人。
那個十年前除了一劍光寒動九州、還能一曲清音引百禽的絕代劍神。
葬身斷魂崖的傳說…難道有假?
她就隱匿于此,成了眼前這病弱市井的村婦?
一念及此,蘇靈兒如遭電亟,寒意與狂喜交織。
看著沈青崖那咳得驚天動地的模樣,直覺如洪流奔涌:她們一族人的生機在此。
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
蘇靈兒強提一口殘氣,掙扎起身,踉蹌撲至沈青崖腳邊,雙膝重重跪落!
額頭叩在冰冷石檻,瞬間青紫滲血,她卻恍若未覺。
“沈前輩!”
她昂首,聲音嘶啞卻帶著孤注一擲的穿透力,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與焚心之火。
她道:“晚輩蘇靈兒,有眼不識泰山,懇請前輩恕罪!”
這一聲“前輩”,如石破天驚。
剛被白露救醒、尚在迷糊吐水的林風虎,驟聞“沈驚鴻”三字,如被火燎,猛地瞪圓雙眼!
他看看跪地的蘇靈兒,又看看咳得形銷骨立的沈青崖,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錯愕與混亂:
“沈…沈驚鴻?靈兒姐你說什么?沈驚鴻是我娘!她…她早…”
他指著沈青崖,聲音拔高,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耿直與信仰被沖擊的別扭:
“不可能!沈姐姐怎么會是我娘?我娘是頂天立地的劍神!是…是…”
后面的話噎住了,眼神里全是“這太荒謬了”和“我娘才不是這樣”。
“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青崖的咳嗽聲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咳得驚天動地,肺腑欲裂。她一邊咳一邊胡亂擺手,聲音提高又沙啞,充滿了被冒犯的荒謬與氣急敗壞:
“瘋…瘋丫頭,胡認什么,咳咳咳…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青崖,望歸村土生土長的村婦。咳咳咳…還劍神?我看你是海水灌多了,腦子腌成咸菜疙瘩了!咳咳咳…趕緊起來,少在這兒發癔癥嚇唬老娘。”
她用更劇烈的咳嗽試圖掩蓋內心的驚濤駭浪,海風撩起帷幕灰紗,透過縫隙,沈青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慌亂,未能逃不過蘇靈兒細心的眼睛。
“不!晚輩神智清明!”
蘇靈兒并未回答林風虎,她脊背挺直,額上血跡刺目,目光如炬,直刺帷帽陰影:
“方才笛音,那御使海鷗、逆轉生死的通玄手段,普天之下,除卻昔年劍神沈前輩的‘引鳳’絕藝,更有何人!家母蘇素衣曾親口講述前輩當年風姿,笛音雖短促,然那御使萬靈、直抵性靈的無上神意,晚輩絕未認錯!”
她字字鏗鏘,有理有據。
“咳咳…咳咳咳…放…放你…”
沈青崖咳得彎下腰,枯指抖著:
“神意?老娘就閑得慌吹個響兒趕海鳥,誰知今日它們集體抽了羊角風!咳咳…...純屬瞎貓撞上死耗子!老娘要真有那本事,還能在這破地方喝風咽沙子啃咸魚?還能被你個小丫頭三言兩語氣得吐血玩?咳咳咳…老天開眼派神鳥,那是阿箬丫頭命硬!跟老娘八竿子打不著!咳咳咳……滾滾滾!少在這兒添晦氣!”
她咬緊牙關,認定了就是要胡攪蠻纏,死活不認,不然麻煩大了!
就她這病癆樣,誰來都能給她剁成灰,她仇家這么多……
在二人說話間,白露已將昏迷的阿箬抱起,小女孩身輕似燕,氣息平穩。
她略一探查,身影倏忽一閃,直向村中阿箬家掠去……
蘇靈兒對她的矢口否認恍若未聞,眼中火焰灼灼,那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瘋狂:“前輩!”
聲音帶著泣血的悲愴,語速快而清晰,將初見求收留的話再次重復,只是這一次她將毫無隱瞞,她道:
“晚輩蘇靈兒,江南素心齋蘇素衣之女,一月前,天劍門副門主趙無極那惡獠,覬覦您當年托付家母的驚鴻劍典殘篇,率眾強奪,家母寧死不屈,遭其陰毒‘玄陰指’暗算心脈…已然…仙逝!”
再次提及母親,她聲音依舊哽咽,淚水無聲滑落,脊背卻依舊挺直如竹。
“他們…他們戕害家母,更擄走我齋中十二名年幼弟子,以及…我那尚在襁褓,嗷嗷待哺的孩兒!”
說到孩兒,她身軀劇顫,聲音抖若秋葉,眼中是噬心刻骨的痛。
她繼續道:“將他們盡數囚于天劍門禁地‘百童鎖’!以此脅迫我…交出秘典!”
她深吸一口帶著海腥的寒氣,仿佛用盡畢生氣力:
“不敢再瞞,那劍典…已被人趁亂盜走,下落不明,天劍門那般偽君子,以三月為期,若我晚一日交出劍典,便活剮了一人,如今離三月之期僅剩月余!晚輩身負血仇,一路被黑煞門追殺,方遁至此。先前隱瞞身份,實乃情非得已,恐再累及前輩。晚輩罪該萬死!”
再次重重叩首。
“求您看在…”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眸中是絕望深淵里迸出的最后星火:
“看在昔日與家母相識之誼,看在那十二名無辜稚子命懸一線,看我那襁褓嬰孩生死未卜。”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杜鵑啼血般的哀鳴:
“求前輩仗義援手,指點迷津,尋回劍典!或…或助我一臂之力,救救那些孩子!晚輩愿此生結草銜環以報!”
她目光如鐵鎖纏住沈青崖:
“晚輩粗通醫理,觀前輩沉疴,乃陰寒奇毒深入肺腑,纏綿難拔!我愿傾盡所學,窮盡此生,尋遍天下奇藥,為前輩拔毒療傷。素心齋更有秘傳‘回春針’,可續生機!只求前輩慈悲,救我孩兒!救救那些孩子!”
她字字泣血,句句錐心。
空氣凝滯如萬古寒冰。
唯有蘇靈兒的低泣與林風虎粗重的喘息。
林風虎雙目赤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天劍門的惡行點燃了他胸中熊熊烈火!
沈青崖的身體在灰袍下微微顫抖。
帷帽深影下,只有她壓抑到極致、破碎的喘息。
“噗……!”
一大口暗紅發黑、夾雜著細碎冰晶、散發著蝕骨寒意的淤血,毫無征兆地從沈青崖口中噴涌而出。
濺在骯臟的舊袍與門檻石上。
她身體如同被抽去所有骨架,軟軟地向后癱倒。
帷帽滑落,露出一張慘白如金紙,生機盡褪的臉,雙眸緊閉。
蘇靈兒駭然驚呼,伸手欲扶:“前輩!”
“別碰!”
送歸阿箬恰如魅影歸來的白露,瞬間托住那癱軟的身軀。
銀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如萬載玄冰,更深處翻涌著焚天的怒焰。
她看也不看旁人,抱著輕若飄羽的沈青崖,轉身疾入屋內,步伐快而穩。
蘇靈兒追至門前:“白露姐!沈前輩…”
“砰!”
回應她的,是木門被轟然關閉的巨響,震落簌簌灰塵。
門閂落下,“咔噠”一聲,冰冷,干脆,如同心門落鎖。
蘇靈兒與林風虎被摒于門外,對著那扇緊閉的、仿佛吞噬了所有生機的木門。
門內是生是死,是真是假,盡數歸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門板,是林風虎親自做的,冷硬如鐵,也封住了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